记者:“请问得知您太太做出这种事情,您的心情如何。”
阿豹:“抱歉,请让开。”
记者:“还是说,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呢?那是怎样的心情让你容忍下来的?”
阿豹:“我说了,让开!”
各家电视台的记者全都围在阿豹的大楼前面。
人人皆高举麦克风向阿豹发问,但人人都得不到答案。眼见阿豹独自坐上电梯了。
于是记者们开始编造。
*
薰独自一人在厨房。
她首先俐落地将头发绑成马尾,并留下两搓发丝贴在脸颊。
然后围上有少许污渍的围裙,再去掀开窗帘。
夕阳立刻穿越玻璃滑进厨房,白色的壁纸被余晖染成了鹅黄色。
大楼后面的国小篮球场上,男孩嘻闹的声音也随阳光进入屋中。
因为身在五楼,他们的声音被拉长缩小,所以薰一点都不介意。
事实上,她几乎只听见从客厅传过来的音乐声。听起来是最近的流行歌。
她一面哼著歌,一面洗米做菜。花了四首歌的时间完成三道菜。
第三道完成后,薰从百货公司的纸袋里拿出一个爱心型状的铁制框框。
举高检查了一下才放到煎锅上,再敲开蛋壳,把蛋倒进里头。
不过几分钟,一颗爱心形状的荷包蛋便完成了。
看着盘子上的心型荷包蛋,薰露出满意的微笑。
尽管那三道料理有些半调子,但荷包蛋却非常完美。有顶级餐厅的水准。
没有休息太久,她随即又拿了番茄酱过来,小心翼翼地在蛋上头写字。
突然一阵与客厅音乐不搭的声音冒出来。
薰没有理会那声音,专心地写完最后两个字母。
写完,她松了口气。
那声音的源头来自她的手机。也就是收到新短信的音效。
有三则,一则是无聊的广告短信。她手指滑动画面,另一则还是广告。
再滑动画面,这次不是广告而是一行字。
《ML1999》
这则短信明显使她心情产生变化。
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针指著四点。她垂下拿着手机的手,阖上双眼。
她抿了抿嘴,似乎在想什么。不久,升起双手改成抱胸的姿势。抚摸了一会手臂。
两分钟过后,突然睁开眼睛。然后打开手机萤幕,加入了短信上写的通讯帐号。
几乎是加入的瞬间,帐号拥有人就传了讯息。
──今天要?
──不过只有两小时
──已经在路口了
薰把手机收进包包里,然后解开围裙,关掉房里所有的灯,锁上大门。
低根鞋在走廊上发出喀喀喀喀的声响。
光滑的电梯门映着薰的人影。一个穿白色罩衫与黑色短裙的女人。
等候电梯时,她一直盯着里面的自己。直到电梯打开。
到了一楼。薰走出电梯,走出大厅,一路走到家门外两百公尺处的巷口。
正值下班时间,干到上满是穿流不息的车辆。人影比阴影还多。
几个经过薰身边的男人,由于她的外表而看了几眼。
薰看似伤脑筋的模样,东张西望找著某样东西。
一阵风势吹来,街道的塑胶袋、落叶、纸屑全被吹到天上。
风像接力似的把它们越吹越高。
手机又响了。
薰将手机贴在耳边。对面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自达,车窗缓慢而下。
可以看见车内有人挥手。仔细一看,是个理小平头的男子。
即使从四线车道的对面望过去,那男人结实的手臂依旧明显。
薰穿越马路,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你怎么换车了?害我找不到。”薰说。
“之前的开腻了。”
男子将排档移入D档。车子很顺畅地进到车阵里。
“一样老地方?”男子说。
“手机上不是说了?今天要速战速决。”
男人笑说:“哦,这真是为难我。明知道我是以持久出名的。”
“这边右转吧。有一间。”薰没有理会他,自己说著。
汽车如薰所命令的右转了。
往远方看去,很容易就能发现一块高挂于天空的招牌,写着MOTEL。
招牌就像块磁铁般不断吸引著薰所坐的车子。
车子一到门口,铁门便自动升起让他们进去。
白色的沉重铁门降下之后,一切关于薰的踪迹好像都消失了。
只剩不知从何而来的落叶飞过铁门。
取得了房门钥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房间。
当然。没有遇见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跟着。
走在前方的薰先抵达门口。她很熟悉这里的样子,一下子就打开门了。
搞得好像门本来就没锁似的。
薰脚才刚踏进门内,打开电灯,身后的男人便立刻将她压在墙上。
右手抓住了薰的手腕,左手搂着她的腰。门则因为没人扶著,自行阖上了。
“妳等不及了吧?”男人在薰耳边说。
薰双眼盯着面前距离只有一个拳头的平头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男人继续说:“我很了解喔,妳想要的时候,手总是不由自主按著下面。”
“不是只有我吧?”
薰用没被抓住的手握住男人牛仔裤上浮出的条状形状。
“呵,碰牠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喔。”
“我倒要看看。”
男人弯下腰把薰整个扛到肩上,走到床边,把她抛到床上。
薰坐在床上,手往发后一拉,甩了甩头,俏丽的马尾瞬间变为披头散发。
黑到发亮的头发随她摇摆的头在空中舞动。
男人脱掉上衣,露出漂亮的腹肌,再脱掉皮带,也跟着爬上床来。
他亲吻了薰的脖子与锁骨,而手则顺势将她的短裙退到膝盖处。
薰穿了件黑色的内裤。
“果然每次都这样。”男子说。
虽然黑色看不出来,但内裤早已湿透。他右手开始伸入薰的内裤抚摸她的下体。
床的左侧有面与床同宽同高的镜子。
薰看着镜中被人抚摸的自己,表情越来越享受的自己,嘴自然而然张开喘气。
“你少在那边。”薰一面说著一面连同白罩衫一起脱掉自己的上衣。
她的内衣与内裤是同一种款式,黑色带有灰色蕾丝。与她的气质相当合。
“怎么样,爽吗?”男人说。
“嗯……”薰发出微弱的气音。
男人趴在床上用嘴巴舔著薰的下体,而薰的两只脚被他扳开成一直线。
对女人而言是多么羞耻的姿势。同时也看得出薰的柔软度是多么好。
她清楚感觉到男人的舌头深深地滑入阴道,进进出出,轻弹柔舐。
男人稍微向上,在两瓣粉唇之间找到薰──大概也是所有女生──最敏感的位置。
他毫不留情地触碰那一点。那强烈的刺激使薰惊呼了一声。
不知道又舔了多久,男人终于爬起来。满嘴都是水。
薰替男人脱下裤子、内裤。
“你要替我服务一下吗?”
“你是指这个?”薰捏了一下男人的那里。
*
阿豹打了几次电话回家,但都没有人接听。
他是位高中补习班的名师。
平常礼拜六的行程非常简单。搭高铁到高雄。教四小时的数学。搭高铁北上回家。
不过今天课堂上却遇到学生打架,而且还打到一人头破血流。
他只好留下来关心学生,顺便处理后面事宜。
既然电话都没人接,阿豹就改留讯息给他的妻子薰。
写道:班上发生了点事,今天恐怕要九点才能到家了,你先自己吃吧。
不过终于回到老家附近的车站时,比预估的九点还要早了40分钟。
在出租车上,他忽然想买个礼物送给妻子作为惊喜。
于是临时在家附近的MOTEL前,请司机开到精品店去。
“还有,大哥,车上能放歌吗?”阿豹问。
“当然可以,你想听什么?”
*
薰与男子还在MOTEL。
房间里满是潮湿慵懒的气味,像性爱的味道,不,这确确实实就是性爱的味道。
除了性爱的气味,这里有的只剩喘息声了。
依旧只有他们两人,但彼此身上的衣服全散落在床边地毯上。
床单也已经凌乱得像捏皱的白纸一样。
薰躺在床上,赤裸的身体因为汗水而闪闪发亮。
男人双手支在她的双颊旁,像为性而生的机器人一样,卖力地抽插薰的下体。
薰满脸通红,断断续续发出诱人的叫声。
“妳今天能出来真是太好了。”男人下巴流下一滴汗。
“呼……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昨天做了不该做的事……”
男人说著动作渐渐缓慢下来。
“嘿,别停呀。”薰小声说。
“果然只有我能满足你啊。”
男人回复速度,回到几分钟前两人的状态。
现在薰改为侧躺,一脚脚踝被抬到男人的肩上,这姿势似乎比刚才更好施力。
两人结合之处由于激烈磨擦,每进出一下便发出一次啵的声音。
男人快要射了。他突然停止动作,阴茎还停留在薰的体内。
他上半身趴到薰身上,吻了一下薰的脸颊。
“我爱妳。没有妳该怎么办。”男人向薰呢喃。
他的嘴唇一面吐气一面慢慢地、慢慢地游移到薰的嘴上。
嘴唇几乎快贴上的瞬间……
“不要!”
薰推开男人的脸。接着说:“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亲嘴的!”
男人恼羞成怒说:“为什么?”
“这、这只有我爱的人可以。我不是,早说过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男人有点歇斯底里喃喃自语。
“妳明明就到处跟男人上床。你老公到底哪一点好?我哪一点比不上他?”男人说。
“你冷静点……”
男人忽然伸出双手掐住薰的脖子。薰想扳开他的手指,力气却天差地远。
“妳知道吗?昨天我意外打伤了人,他被打得很严重,妳知道吗?回部队我就完了!
我以为妳会安慰我,还以为能感动妳……”男人大吼。“结果我连亲一下都不行!”
唔……
薰原本紧握男人手腕的手,渐渐张开。白晰的手背好像失去血色。她的双眼失去焦点。
直到五分钟过去,男人才发现酿下大祸。已经感觉不到薰的心跳。
他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在房里来回踱步了许久。
最后他打算离开房间时,薰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男人回头一望。
*
阿豹一整个晚上都在客厅等候薰。
昨晚到家后,四处都看不见妻子的踪影。这是他们认识至今几乎不曾发生过的事。
阿豹想不起来这几天有没有跟薰吵过架了。难道有吗?
不过薰生气的可能不一会就被排除了。他发现厨房准备了好几样菜。
其中一个爱心形状的荷包蛋上头还写着,HAPPY BIRTHDAY。
“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呀。”
看来原本是打算替丈夫庆祝生日的。这下使得阿豹更担心了。
薰到底消失到哪去了?
他打了数十通电话都没人回应。最后干脆出门到任何她可能出没的地方寻找。
*
薰遇害的消息被隔天的晨间新闻报出。
第一天的新闻大多的主旨是,寻找谁杀害了薰。是临时起意还是先奸后杀。
但,自从第二天一位匿名的人士向媒体爆料后,整个新闻主轴整个转向了。
据匿名人士指出,受害者私生活不检点,同时拥有数十个男性性伴侣。
〈荒淫少妇死于汽车旅馆〉〈吕婷薰玩伴大公开〉……
普遍网友产生批评薰的言论。“玩这么大,玩出人命了吧。”“这就是报应吧。”
“身为女人真是对她感到可耻。”“死于高潮也算爽到了吧,哈哈”
“这下老公绿帽戴的可超大顶的了”“听说她都不收钱耶?所以不算性交易囉”
……
*
阿豹摆脱记者后,迅速上了楼梯躲进家里。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电视。
电视的焦点新闻依然是他妻子薰的消息。
他心想,
怎么会这样呢?
如果我说她其实得了一种身体会动不动高潮的怪病,他们会信吗?
大家为什么全都在指责薰。病了吗?
杀人凶手才是完全的罪恶不是吗?
即使要指责,也应由身为丈夫的我,而不是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