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可能与不可能变量之中,只有“求生”这件事情是可以自己掌握的。我们无法给予保证说成长过程中不会受到任何恶意或伤害,无法保证一切都会顺遂,也无法保证伤口一定会好。而要能相信生能带来的意义比死更为巨大、更加的多,相信自己终会跨越噩梦堆积的过往,那对于徘徊在生死国度边界的人来说是困难的。
重郁症是那样——血清素分泌不足,神经传导物质失常——大概吧,医师是如此告诉我的;更深也许,是伤害。10岁时玩了强暴游戏是我能记得的一切开端、巨痛的伤害,接下来其他反复的细小伤害,一刀刀刺进,然后没入。在表层之下有一大片受伤的部份,日积月累的时间里,那些恶意喂养了我的怪物,慢慢往身体内部侵蚀、吃掉原有的自我。忧郁成为我现有的模样,又该怎么掷弃?
我知道自己一直在刻意回避著创伤,不断寻找事情来做,因为没事时只能躺在床上反复流泪、压抑着声音大哭,直到疲累、情绪抽干了后沉沉睡去再被恶梦惊醒,以此循环著。面对伤害于我而言太痛苦了,我还没有能力去解开那些纠结在一起的线。我想踏过去,但又能去到哪里呢,每一步都如此地怀疑自己。
“我很羡慕你过得很好”这是今年听过我记得最深刻清楚的话,来自一位同样有精神疾患的朋友。我想呐喊的是:我过得并不好、一点都不好、比你能想像的还不好。在我被强暴那一刻起就决定了此后我必须面对庞大的自我结构与世界观毁损,只有我知道自己处在哪种模样的地狱。
我花了好些时间与力气才能向当事人当面核对这件事情。核对完后我是生气的,气他说得如此无心甚至并不记得,而我却被那句话重重地往悬崖下踩踏、摔落。气他事后畏缩地到我面前想道歉。我决绝地回复我并不接受道歉,不留给对方的病与状态一点同理的空间,离开后独自踏步想着自己很坏。
一些任性、自我中心、死亡意念在这个时候被挑起了。这几天与朋友们反复辩驳着生死的命题与意义,想要证明死亡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是我能去选择的;而我若选择了,我想被祝福,因为我的痛苦可以解脱了,这是件我会难过地愉悦的事。至少10岁的我会伤心,也会高兴。
但祝福对于他人似乎还是太过困难了。就连我看着电脑萤幕上投射出的自己都会怀疑,我是否坚决纯粹地想就此了结,如果先选择放弃是不是有点过于可惜。
于是此时此刻的我仍旧活着,2017的最后一天快乐。(一个不知道此篇文章怎么结尾的结尾)(我跟导师说我想跳楼、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怎么活下来,他叫我写文章,所以我就随便写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