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翻译家金泰成:我是专门接受外来文化影响的人
2016年10月22日
来源:凤凰文化
10月21日上午,2016凤凰‧鼓浪屿诗歌节第二天,主题为“个人化写作与外来文化影响”
的诗歌国际论坛在鼓浪屿举办。(下略)
I’m a Specialist of Absorbing ForeignCultures
Kim Tae-cheng
我不是诗人而是翻译家。诗人的想像力无穷无尽,而我的想像力即局限于诗歌的文本,不
能超越此限界,超越此限界不能是个好的翻译家。我算是专门接受外来文化而给韩国诗人
与作家提供优秀的影响的人。接受中国当代文学的情况可能每一个国家都不一样。现在韩
国的几乎所有的大学都有中文系,许多中文系教授写有关中国文学的论文,从国家单位拿
研究费,然后在大学里编成论文集。问题在于这些论文与广大读者之间的隔阂。能够阅读
、愿意阅读这些论文的人只有作者与审评人两个而已,其他人几乎都不知道有这些论文,
也没与这些论文接触会的机会。我觉得这些没有读者的文章、为论文本身没有其他效用的
论文写作是一种知识的浪费。大学里很多人量产论文,大学外面的广大群众却依然不懂中
国当代文学,严重地缺乏对中国当代文学的了解和知识。可以说有关中国文学的经验与知
识在大学里被关难起来了。难道这种奇怪的现象不成问题吗?
为研究的一种方法的论文是很重要,但是光有太专门性的论文,没有大众化的写作也是不
能忽视的大问题。有关中国当代文学,缺乏大众化的写作就是在韩国推广中国当代文学的
最重要的障碍,也是在韩国出版界不能形成大规模市场的最大原因。因为一般读者对文学
作品显露越了解越要阅读的倾向,大众化的写作是连结广大读者与中国当代文学的最短捷
径,翻译就是最有代表性的大众化写作之一,也是与中国文学携手同行的最快乐的方式。
目前支配韩国图书市场的外国文学依然是西方文学和日本文学,这并不是因为文学作品的
品质而是因为出版界的既不合理又不公平的惯性。通过过去几十年的以西欧文化为中心的
全球化与日本的殖民统治,韩国文化很长时间被西欧文化和日本文化、日本式西欧文化
(脱亚入欧以后的亚西欧文化)支配,出版界的情况不能例外。改变这种偏向的出版及阅读
情况的最佳方法之一是让翻译不再留存于翻译的范围之内,把翻译的力量或权力尽量扩展
到整个出版及阅读范围。其实翻译的权力不能单独存在。翻译、出版和阅读这三个层次形
成一种正面的善循环结构,才能够发挥很多力量的翻译权力。
21世纪初在韩国出版界与读书界突然发生日本小说热的主要背景是政治的抵抗文化的解构
和民族主义思潮的衰退,正在这种文化的变革的动态当中就出现了一群比较优秀的翻译作
品,影响追求崭新的文化滋养的读者群体,很快形成了不亚于西方文学的很大市场。相比
之下在韩国出版界里的中国当代文学市场还没成熟,我以为其主要原因之一是翻译品质不
够好,还没形成贯通策划、翻译、阅读和扩展市场的一连串的善循环结构。控制出版系统
的不是艺术性而是市场性。说起来有一点庸俗,通过高品质的翻译让出版社挣钱是获得翻
译权力的最佳捷径。比如说一个翻译家给出版社提供高品质翻译,该出版社吃亏的可能性
会比较低,那么该出版社尽量尊重有关策划及出书方面的该翻译家的意见,让他策划和翻
译更多作品,这样来该翻译家会对整个出版系统更加有权力,会发生第二效应(synnergy)
。
文学翻译本质上是对文学的一种服务,翻译权力不是别的就是不让翻译的恶货驱逐翻译的
良货。翻译的权力什么都不能控制,也不该控制。翻译的权力能够控制的只有翻译的恶货
。因此我们可以说扩大翻译的权力,扩展翻译的边界的事应该从提高翻译品质开始。所有
的中国文学翻译家基础于这种观念和对文本的责任感继续努力的话,终有一天在韩国出版
市场里暴发性地开了中国当代文学的巨大市场。我会一直等待这一天,更加奋发。
朝鲜世宗大王于1443年完成韩文(当时称为'训民正音'),于1446年农历9月上旬全面颁布
使用,同时作序说"国之语音,异乎中国,与文字不相流通。故愚民,有所欲言,而终不
得伸其情者多矣。予为此悯然,新制二十八字,欲使人人易习便于日用耳。"在这一句话
里我们能够很明显地发现到世宗大王创造韩文的重要动机之一是实现与汉语的更大幅度的
、更加通畅的疏通的。这是明明白白的历史的、学术的事实,也是象征中国文化与韩国文
化的亲缘性和同根性的重要标识。但是韩国的不少学者,尤其是国语学者却不承这种事实
,一听这样的说法就生大气,盲目地反对。
毋论如何,汉语与韩语之间有明显的亲缘性与同根性,把汉语文本翻译成韩文时发生两价
性现象,正面现象是被翻译的韩语文本与汉语原文之间的上差不太大,能保持原文的正确
的意味、意象和神韵等,负面现象是就因这种亲缘性与同根性很容易发生误译的。韩语里
面的汉语成分为大概百分之七十以上,共用的词汇非常多,同词异意的也不少。比如
'深刻'此词汉语与韩语都用,其意思却截然不同。汉语的'深刻'意味着'(思想或作品的内
容)很有深度',韩语的'深刻'意味着'(某种负面现象)很严重的',再比如汉语的'恍惚'意
味着'朦胧'或'隐隐约约',韩语的'恍惚'意味着'引人入胜',汉语的'一网打尽'即有褒意
也有贬意,韩语的'一网打尽'只有贬意主要用于表现捕捉罪犯的。汉语与韩语之间的这种
用例的分岐不计其数,但是有些人没有分别盲目的混用,因此经常发生误译。
除了这种同词异意的问题之外,当代汉语的扩展变化也造成翻译的困境,这种扩展与变化
都反映着中国固有的文化现象。比如'忽悠'、'山寨'等词语则不加注释就不容易翻译,包
括'三胖(北韩的金正恩)'、'领导(在一个组织里具有发言权的人)'、'隔璧(论坛中的另一
个主题'、'菜鸟(初级水准的新人)'等隐语、俗语或网络用语也很容易引发误译。还有
'520(我爱你)'、'065(原谅我)'、'847(别生气)'等由数位代替文字的表现,也有
'BB(宝贝)'、'BT(变态)'、'PK(砍人)'等由英文字母代替汉语词语的。
语言是有生命的,随着社会与生活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变化,反映出新的社会及生活的风
景。解决因语言的这种变化与扩展而发生的各种翻译的困境,翻译家采用的唯一的措施
是尽量接触新生或变化的语言表现,保持与语言变化的同步性。
我认为翻译是解释学的一种方法论,所以不会有不可翻译的文本,只有被翻译的出发文
与到达文之间的一致性或逼近性的问题。翻译的最重要、最本质的功能是把被翻译的文本
不改也不损伤,用其他语言,则另一种修辞系统来传达读者的。但是每一个语言各有其独
特的、不可代替的修辞系统,通过翻译把一种语言的文本没有改变、没有损伤,完完全全
改成另一种语言的文本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所谓修辞不是局限于语言本身的层次,而是指
结合一个语言系统里面的文化、思维、表现习惯和历史记忆等所有因素的总和。
比如把汉语固有的修辞技巧之一的'谐音'、古典诗歌里的押韵、从自古以来中国人的生活
和经验所发出的故事成语等翻译成西方语言肯定是很不容易的事,会发生各样各色的转换
和变形,在其过程,文本上无法避免一定的损伤和歪曲。但是,毋论如何尽可能把原文与
被翻译的文本之间的相差最小化的是翻译家的最重要的任务。
举个例子,有人把汉语'豆浆和油条'翻译成'豆乳和油炸饼',一般读者如何了解此两样食
物?好多读者会想"原来中国人也与韩国人一样吃这些东西!"难道这不是原文的歪曲或损
伤吗?难道这不是缩小或破坏'豆浆和油条'此两样食物包含的文化的含意吗?我想在这一
部分,与其找类似的等价物稀释其文化的细节不如直接翻为'豆浆和油条',然后加简单的
注释。因为韩国人阅读中国小说的目的不是找中国与韩国的同质性,而是直接看见中国,
了解纯粹的中国的。当然中国人常喝的'豆浆'与韩国人常喝的'豆乳'是大同小异的食物,
但是喝的时间与地点、制造方法与其文化的含意都截然不同。把有一部分截然不同的翻译
成大同小异的是不是非正常的翻译?是不是通过翻译的文本的破坏?在任何语际书写基本
上没有不可翻译的,只有一点点的相差。尽可能最小化此相差就是翻译家的最大任务。
http://culture.ifeng.com/a/20161022/50140894_0.shtml
==
感想:韩国人好认真 一大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