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小屋版连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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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仪式也有出现在镜文学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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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仪式:4.堆满杂物的小房间
生铜抱着吉他坐在房间里,就著窗外
的灯光哼哼唱唱。窗外是一片海港夜景,
港边的重型机械在夜间持续运作,大量的
垃圾从港边的仓储里运出,填满一个又一
个货车车斗,沿着道路流入厂房中再制。
生铜的歌声渐渐被风声和机械声盖过
,他睁眼发现房间没有窗户,吉他挂在昏
红的灯泡旁,通风孔不断传出故障般的运
转声。
他又做了怪梦。
这样不行,等一下安哥来找他一起上工
,到时候被发现又要挨骂了。生铜眨眨眼
,夜里笼罩的红光已经散去,货柜屋里一
片漆黑。
这样最好,能让他在黑暗中把自己好
好整理一遍,打开门迎接阳光时又是一个
称职的港工。检查过机体还有系统程式,
生铜状况良好,可以顺利上工。
再次扛起背包打开门,门外天还没大
亮。工作时程排定生铜会在早上五点踏出
货柜屋,和组员会合上工。时值下港阴郁
的冬天,沉重的乌云压在天上,湿冷的海
风挟雾带雨吹来。
生铜的感温配备够他分出现在是冷还
是热,判断身处的环境是否有害机体运作
,这一点海风还伤不到他。只是情绪模拟
总是碍事,非要送出多余的信号。
安哥缩著脖子站在阶梯下,责难的眼
神看着生铜,仿佛强迫他大清早出门上工
的人是生铜。生铜把多余的信息排除走下
阶梯,两人没有交谈,一同走向目的地。
浮岛的位置由公司的作业调度中心管
控,每天工作排程在唤醒他时会自动送进
他脑中,告诉生铜他该往哪里去。今天没
有特别的状况,生铜草草扫过脑中的工作
指示,就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另一份更
吸引他的档案上。
我的心悬在凉夏
放下白色的影子出走,和湛蓝的外套
放开包围走出雨景,钢筋水泥框架困不住向往的风
他不懂这是什么,可是因为凉夏的名
字在里头,文字档案因而令他着迷,忍不
住反复在嘴里唸著,思考其中藏了什么天
大的秘密。也许修改掉一些?比如框架,
这两个字如果拿掉的话……
生铜低头跟着安哥前进,今天路上的
行人似乎比往常要安静许多。
钢筋水泥困不住向往的风
这样好多了。
生铜又默唸一次。
我的心悬在凉夏
“干!”
在生铜来得及反应之前,安哥已经
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人压在墙壁上。
突然这一招吓坏生铜,一时间说不出话
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什么时候走到
这个地方来的?安哥过去总是嫌弃这条
巷弄不好走,是在绕远路,今天发生什
么事了?为什么他会给人压在墙上?
“你这个疯小子,一整路到底都在
念什么?”安哥破口大骂。
“我、我……”
“你脑子真的坏掉了吗?”
“我不知道……”
“你怎样?说呀!”
“放下白色的影子出走——”话一
出口,生铜吓得摀住自己的嘴巴。安哥
愣了一下,松开手放开生铜。
“这是什么意思?”安哥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今天早上
开始,我就一直想到这些话。”生铜老
实回答。
“你查过了吗?”安哥又问。
“数据库说这叫作诗,我想帮她写
诗。”生铜发现自己愈说愈有自信,可
是安哥似乎并不欣赏这样的自信。
“她?”
生铜得鼓起全部的勇气才说得出她
的名字。“凉夏。”
愤怒的安哥用拳头猛敲自己脑门好
几下。生铜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哥脾气不好不是新闻,只是现在这
个样子,好像全是他造成的。
“我昨天是怎么跟你讲的?”
“我们是铜铁仔。”
“铜铁仔怎样?”
“铜铁仔和其他人不一样。”
“你想这些春梦你会有什么下场?”
安哥的声音在发抖,生铜回答的声音也
是。
“我会被送去维修站,然后、然后……”
“然后你会变成另一个铜铁仔。你
想要这样吗?为了一个女人?”
生铜低头不语。他好不容易才终于
稳定下来,承认自己是生铜,将所有的
资料累积在机体里。他告别生铜这个身
分等于也告别了这些资料,包括资料中
的所有人。
“东西拿着,走了。”
安哥没有等他整理好思绪,揹起装
备就继续往前走。他是对的,工作排程
提醒不断发出无声的讯号,提醒作业系
统时间正不断流逝,该是清晨上工的时
间了。
生铜乖乖照吩咐重新背好装备,跟
著安哥继续往前走。
“你那个诗就这样一句?”生铜跟
上时安哥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不只。”
“其他的说来听听看。”
生铜犹豫没有出声。
“不会揍你,叫你说说看而已。”
“钢筋水泥困不住向往的风。”
两人脚步继续向前,安哥想了半
晌才说话。
“你捡废铁捡到头昏,头被水泥
打到才会说这种话。不然夏天热都热
死了,哪里来的凉?”
安哥愤恨不平地说:“就是这样
。你不要太常去看数据库,写字的都
是神经病,乱写那个诗骗女人上床。
我们是铜铁仔,不用学人家。”
生铜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赞同
。两人走到港边的垃圾浮岛旁,迎面
穿戴好装备的跛脚和七逃仔走来。
“你们总算过来了,刚刚肥猫和
凯子他们那组爬上去了。”七逃仔半
跑半跳,冲到他们面前报告。
“这座是怎样?”安哥问。
“新鲜的,刚从外海拖进来。上面
交代说和以前一样,要先捡废金属,
剩下的船会来拖。”
“就和以前一样。好,动工了。”
“安哥,你看生铜的脸色是不是不
太对呀?”跛脚插话进来。
“他没有事情,快点。”
生铜要谢谢安哥,现在要说什么事
给他带来的负担最大,七逃仔和跛脚的
关心绝对排在榜首。他需要一点时间想
想,四人各自整装跳上垃圾山。
浮岛各处已经大批工人爬上垃圾山
捡拾金属垃圾,有人携带探测器和电动
挖掘器具,有些则是使用原始的铲子和
长夹,各自负责不同的区域。生铜一行
人加入他们埋头苦干。随着时间过去,
一点一点将漂浮在海上的垃圾山解体。
底下的海水开始渗到表层上。
生铜没理会这一点海水,埋头苦干
像不会累一样往前挖,不断捡起废铁放
进背包里。这些宝贵的资源过去被当成
垃圾抛进海里,如今海洋大发慈悲将它
们叠成山送回岸边,港工该善尽职责将
每一点资源回收,送进公司的厂房里。
生铜一路捡废铁捡到浮岛的边缘,
脑子总算将杂念净空,只剩下——
浮岛和海水接壤的地方有一株扭曲的白花。
生铜看到花时突然呆住,那朵花洁
白的蓓蕾,令他想起凉夏的肌肤。他几
乎没有多做思考,便缓缓迈步向前走向
浮岛边缘。有个旋律在他脑中盘旋,生
铜不自觉哼起歌,弯下腰用力将白花拔
起。
仿佛像个警讯,花枝一离土,周围
的垃圾山随即崩散,生铜失足落海。千
钧一发的当下,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揪住
他的后领,硬是将生铜泡水的双脚拖出
大海。生铜抬头一望,是安哥及时出手
搭救,将他给拖回岸上。
可是他的眼神,不是愤怒也不是难
过,而是彻底的惊恐。害怕的生铜不敢
说话,握着花枝一动也不敢动。
他到底怎么了?
*
要结束一天的工作,得是交完货的
那一刻。完成工作的跛脚走向等在一旁
的安哥和七逃仔时,脚步故意走得慢一
些。出大事了,他必须想清楚该怎么说
话,才不会坏了同组的情谊。
他没看到生铜。“生铜仔还没好?”
“我叫他清完海水就直接回去睡。
他和我们同组,货我帮他交也不会怎
样。”安哥回答跛脚的问题。
“真的吗?再这样下去真的不会怎样
?”七逃仔语带挑衅,跛脚当然知道他不
是这种意思,但是他说的话就是有那个味
道。
真奇怪,这些生理、情绪、感官,模
拟种种人类行为的程式都是同一间公司出
品,怎么不同的铜铁仔之间落差这么大?
安哥没有回答,视线盯着路过的工人
,和跛脚一样等人离开才肯开口。
“你们两个说话呀!”猴急的七逃仔
气得跳脚。“生铜出大事了!”
“事情要解决。”安哥慢慢地说。
“生铜有去维修站了,维修站的人会
把他修得好好的。”跛脚说。
“没有特别的原因,维修站只会修手
脚,不修脑袋。”
“又写诗又摘花,生铜会真的去爱到
一个女人吗?”七逃仔不肯放弃,专挑难
讲的事来问。
“爱这种东西很难讲,爱到的时候谁
也料不到。”跛脚试着缓颊。
“跛脚的你是爱过吗?”
跛脚皱起眉头,希望这样七逃仔看
得懂。“讲我做什么?现在重点是生铜要
怎么办。”
“安哥?”七逃仔转向安哥。
安哥没有回话,望着黑色的大海。跛
脚看得出来他心思纷乱,也许是他该说些
话了。
“安哥,你如果听得进我这个老头废
话,我就讲两句给你听怎样?”
“你讲。”
“我们和刚出厂的时候不一样,都换
过几次组员,见过世面了。铜铁仔该尽的
本分我们都清楚,像生铜这样憋著不解决
,之后一定会出事情。”跛脚分析给他听。
“要我说怎么解决,就是和玩骰子一
样,这把是丢下去还是收心回家,就这样
而已。”
“这把是生铜的。”
“所以?”
“我们去找他问清楚。”安哥终于有了决定。
“要是他讲不清楚哩?”七逃仔又问。
安哥叹了口气。“到时候我们再看着办。”
跛脚让安哥领队,带着三人往镇上的
方向走。下港的夜晚向来不是以灯火通明著
称,微弱的路灯仅能勉强提供港工的双眼
一点基本的指引。
时不时就会看见有人眼中散出绿光,那
是搜寻数据库和地图才会有反应。跛脚懂他
们的徬徨,他自己就是那种三不五时就要连
上数据库,以免硬盘里存的资料不够应付生
活。
每个生命都要找自己的出路,看看可怜
的生铜仔,跛脚颇能体会他的无助。
来到生铜的住处前,狭窄的楼梯台不够
三个人站,走最后的七逃仔只好站在楼梯
上,抬头看跛脚和安哥对着生铜的门发呆。
货柜屋的紧紧关上,安哥的拳头举在半空中。
发生什么事了?跛脚正打算开口询问,
耳朵听见断断续续的歌声。听起来是生铜
正抱着吉他哼哼唱唱,歌声中的爱慕之意
就算是百年前的骨董机器都不会听错。
安哥涨红了脸,手举高像要痛揍那扇
可怜的门一样。跛脚赶紧制止他,摇摇头
要他收手。这下给他揍下去,门里门外两
边碰面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安哥瞪了跛脚一眼,放下拳头转身冲
下狭窄的楼梯,逼着站在阶梯上的七逃仔
紧张地抓着扶手往后直退,差点翻身摔下
楼梯。
跛脚叹了口气,最后一个下楼离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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