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想了一整夜,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他感到胸闷,梦里有没有带来大师说的解答,
他还是不清楚。消坡块前,他唯一挂念的是他的家人与他的挚爱,若不是如此,他早
就放弃希望了。就只差那么一步而已,这一步不是登天,而是一线生机,究竟是不够
希望还是不够放弃希望?他苦思无解,他企图想整理思绪,是不是还不够相信上天自
有安排?那架构二,所谓架构一的物质世界的由来的摄影棚,那编剧、那神圣的导
演到底玩够了没?这内我在玩什么把戏,活生生把这现实生活的小我搞死才高兴吗?
还是就是因为怀抱着最后的希望,还不够放下,还不够臣服,仍企图像光的讯息所说
的“用头脑介入”才产生的困境?
他感受到咄咄逼人,很想吼出那无厘头的老前辈一句话:“你不要再逼我了。”天使
派来的使者传来讯息,对方只是想感受到一句话,那至深的一句话,就像当年在蚁
王面前将被吃掉的威尔芬一样,用尽一切力气,绞尽脑汁想出的一句话是什么?那
照亮一切的光,谁来照亮他?他深深的感受到敌意,能不能扭转?不是借由外境来
转化心境,这点他是知道的,是心转境。想起咨商师的以实相论英雄,他又低潮了
下来,那就实相而论,他是失败的,毕竟失踪者即便被宣判不存在世上,不溯及既
往,至少是逼近死刑的往后不存吧!某种程度,他感受到的无力、敌意也是自已判
了自已无期徒刑甚而是死刑吧!那一句话究竟是什么?刚开始,他想嘲讽地说:“不
干你的事,你不用在那边假着急,讲一些无关紧要的次序,跟本不符合逻辑,你只
是要人家看出来你很努力罢了,不是吗?”但他终究没说出口,那像是气急败坏的
熊孩子故意说:“好!都是我,都是我责任,跟你没关系,你高兴了吧?”不用明眼
人,任谁都知道,那是气话,像是七伤拳,以自我指责来责怪世界。更激烈一点,
不就像《让子弹飞》里的小六一样?我明明没有吃第二碗河粉,你要我开肠剖肚,
以示清白吗?吞不下这口气,换来的是被笑,沉不住气。这当中要学习的生命课题
,是什么?不允许自已犯错?所以内我显化这次的事件要让完美主义的自已看见即
便在这种情况,仍是值得被爱的、被尊重的。可是小我看不出来,他等不到一句话
,这句话是多年来他一直期盼地,而从来没有任何人对他说过。
正因如此,他也不轻易对别人说。也许那个在他看来是找他麻烦的人,也在等那一
句话,电话里苦苦等待的一句话,这句话,他不甘愿给,就算给也是以冷嘲热讽的
方式说出。他想明白了,严以律已的人从来不会宽以待人,自已很少被这样说过甚
至连亲人都没说,他也在等这句话,自已也得不到怎给?已所欲,施于人,是本末
倒置不是吗?因为你不能给出你所没东西呀!就算假装给出去,也只是为了交换条
件地想要得到这回馈。前题是要先给自已呀!他想了想,对方一定也是在等有人跟
他说这句话:“你已经很努力了。”
“是的,不要紧的,没你的事了,你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不会有人怪你了,不会的。
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件事你已尽力了,你做得很仔细,你很认真,你不曾出错,你还
假日来加班,所有人都感受到你的诚意了。接下来,跟本不是你的责任了,不是吗?
你是这么地努力,够了,你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辛苦你了。”他一定在等些话,
可是先生也在等,他知道不会有任何人对他说,但他可以对对方说,不是用委屈自已
的方式,是诚心诚意地认出这是天使的伪装模式,认出那灵魂协议,那怕现时的自我
实在被迷惑了,完全不敢相信,这会是天使?这是什么小灵魂与大太阳?但仍平心而
论,真的试图去感受到对方的努力,那怕一点点也好,过去也一定有人感受到这样的
自已,只是他们没有说出口或者自已对自已太过苛责,就算有人说了也听不见,听了
也马上否认,自以为这是谦卑。所以,试着放下“人家是故意针对我”的默认立场,
不要先假设有仇有怨,因为这样会没完没了,也死无对证,永远找不到想要的证据。
唯有相信人间的善意,才能找到自已想看见的,因为看见的都是自已愿意相信的。我
们看不见自已不相信的东西。于是乎,宁可,或者说也只能(虽然这听来有些无奈)相
信,人间处处是温情,人与人之间基本的还是善意,人性本善。只有这样的眼光看出
去的才是符合内心深处的风景,否则带着有色眼镜,当然会觉的他人在恶作剧、找砸
,可是静下心来,用一念之转的四句话,就可以反问:“这件事是真的吗?”有人在
与我作对,这件事百分之百是确定的吗?是真的吗?
他也在用他的方式显示他的累、他的努力,只是自已听来像是针刺一般搅局。“你已
经很努力了。”这七字真言,加上心甘情愿的语气,是真诚地给,不是空泛的念咒;
是真心地说,不是埋怨的反扑,对方一定会感受到的。事情不是拿来解决的,是拿来
了解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如何处理问题也跟本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存在状态”,
想方法、想如何、想怎办全是头脑,不管伪装地多好,也是理智。巴夏说:“境遇不重
要,重要的是存在状态。”先生面对此境,心烦意乱,心悸、头痛、消沉、无力,觉得
被全世界抛弃,觉得连上课时,老师也在针对他,故意否定他,不给他机会说明自已的
意见就急于贴标签。他是不是也在为外在的人事物急于贴上便利贴、姓名贴、广告纸?
他感受到的敌意与怒意是真实客观的吗?还是他先与已为敌?认为自已不够好?这也难
怪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因为打从心底就自认不好。赛斯说所有的问题都来自于自我怀疑
,就是指这个意思吧?尽管如此,他的头脑还是会不断像坏掉的唱片一样重复在内心问
:“怎么办?”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不断轮回。那像是无间道的折磨,他以为,
要放下是要等到心想事成,事情真的被解决了,外境转了,心才能转。这就像他的恩师
提过的:“以心转境而非以境转心。”一样,但他忘了,或许,是他以为他能做到却做
不到?或许,是该先放下“很难做到”的限制性信念。或许,连“该”也要放下。连“
放下”的本身也要放。
追根究柢,他是否认为他要做很多事才被证明有存在价值?他要表现得很完美才值得被爱
?才能在这世道生存?如果出错,这一定不是最好的安排,最好的安排怎会有错?至少,
在小我的心智是这样想的。问题不是拿来解决的,是拿来了解的,他到底要了解什么?灵
魂是不是在玩弄他?他情不自禁地这样想,知道这不好,不要想得这么悲观,但第一步也
许不是害怕消极而压抑它,也许让它想完?这不会愈来愈负面,反而是面对?相个历程的
必要性,就不会急着跳过,更不会担心说会愈陷愈深,因为你知道这一切都过去。
很难过、很伤心、很担忧时,从来不是理智地赶快说不要悲伤、不要忧愁、不要再想下去
,确实,专注什么就得到什么,但这绝非闭上眼假装其它面向不存在。站在屋顶大叫这世
界很美好,却转头忽视人间苦难这和局限地只看人世间悲苦没有两样,两种都是极端。一
个愈强调我们都生活在爱与光之中,来找回爱与光的人,殊不知是最悲观的人,因为我们
本来就在光与爱里面,不用找,不用去努力证明,不用想尽办法回来,本来如此。是自以
为被抛逐天堂的人才会一心一意想要回到天上乐园,是误以为失去光与爱的、正面与希望
的人才会“那么努力地想要乐观”,不是吗?
先生很想快点跳这整个流程,他知道,他急了,可是他愈急,就代表这情境愈发难以忍受
,那高我与他对话:“这就代表你仍透过外在事件来决定你的心境,那你就还不能毕业,
因为没有捷径或作弊式的跳级。”他懂了,他不能像《街头霸王》电影里自我催眠:“这
一切都很美好。”深呼吸说:“这一切都会没问题。”或是打从内心深处不相信还唱着《
明天会更好》这首歌。他想要跳开,那就会停留这“大事件”更久;他想要快点渡过这条
苦逼之河,那非但停滞还甚而会溺水。要放松、要接纳、要如实面对,他心想看见这背后
的礼物谈保容易?急都急死了。可是偏偏这焦急状态,让内我决定他得留在这实相更久,
愈抗拒,愈胶着,愈排斥,愈止步不前。他还是看不出来这一切最好的安排在那里,只是
他试着相信,他想相信,他仍然在找证明,想透过外在的实相来确保心安,他是知道这点
的。可是他也愿意承认,在他看得见与看不到的地方,一切自有安排,架构的座标正在巧
妙运作著,一向如此,一向如此。
这一步之遥,绝非死路一条,一定还有希望的,一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