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鬼才之道,过早但真心的情怀

楼主: iifays21 (李珊)   2024-08-25 23:31:05
~~~~~~~~~~ 文长 ~~~~~~~~~~
~~~~~~~~~~ 防雷 ~~~~~~~~~~
我相信不只有我,在看到陈柏霖的角色时想到反正我很闲的钟佳播。
更精确地说,是钟佳播曾经创造的浪漫Duke这个角色。
更精确地更精确地说,是似乎镶嵌在钟佳播灵魂里的一种男性形象的
原型——浮夸,逞强,喧哗得捉襟见肘,但当他被一层一层地识破,
我们竟发现包裹在软烂果肉里的核是十分顽固的善良。
四年前,因为工作的关系统筹反正我很闲的专访企划,我把当时他们
频道里的六十几支影片都看完。不过,不知为何,我后来回味再三的
,反而是钟佳播个人频道里的早期作品〈冥婚〉:
阿Q了一辈子的鲁蛇男,受女鬼委托,尝试拆散在她死后开始交往的
好友与男友。〈冥婚〉的制作与拍摄品质难称精良,笑点和台词充满
Dad's joke,但在结局时揭示了我认为贯串钟佳播早期创作的重复主
题:终归一无所有的某个男孩,在面临最终决定时,压根没有想到自
身利益,纯粹为了他人的愿望而行动。重要的是,他自己浑然不觉。
一个人的善良,会在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的时候透出最大的光泽。
幼稚白烂,但也因此尚未世故的本心。钟佳播的另一部短片〈有什么
好解释〉也有类似的经营,或者,金庸挂可能会联想到初见黄蓉的郭
靖想也不想就相赠银两的场景,或者自弃为浪子却专情的令狐冲,只
是钟佳播笔下的角色从未学得降龙十八掌或独孤九剑。
倘若天真少年没有绝世武功,这个世界会怎么对待他?钟佳播显然没
有金庸那么乐观,只能把下场交给世界;他一再让他的短片收尾于一
名尚未做出决定的女子——故事里,她已经辨识出鲁蛇的好,最后握
有决定对方命运的权力,但进行着永不结束的犹豫。
我想,钟佳播作为创作者,其实知道现实是不会善待鲁蛇的。那些开
放式结局,只不过是他在他的幻想中为角色与观众留一点盼望。
Makoto这个角色走着这套强颜欢笑、心怀善念的鲁蛇路线。除此之外
,《鬼才之道》在美学上的一个重要策略,也刚好和YouTube有些关
系。
我相信有些人在看《鬼才之道》的时候,会觉得其中的笑点召唤了他
们不太舒适的回忆。那是我们印象《大尾鲈鳗》等所谓贺岁片对我们
做过的事:移植了某个非电影的特定领域中的笑点进入电影中。
像《大》这样的作品,移植的是台湾电视综艺节目黄金时代的喜剧养
分。姑且不论那些笑点本身成不成立、成立于谁,对一些对“电影”
怀抱着不同于电视的期待的观众,不免会觉得这样的移植是有些速食
的,俗了的。
《鬼才之道》在笑点和哏的手法,一样从某些领域做了移植。但它取
材的领域不再只是电视了;而光是取材领域的改变,就使得它做这件
事的意义,和《大》截然不同——《鬼才之道》尝试将台湾YouTube
世代影音创作者经营娱乐的方式与喜剧养分,逆向放回大银幕。
我们这代人出生前就错过了电影的黄金时代,然后,电视的黄金时代
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正在衰微。我们知道银幕变成萤幕,然后看着萤
幕变成更小的萤幕。越来越少人是看电视长大的了,但人总是要长大
的吧?不看电视的那些观众去看些什么了?
在现下短影音铺天盖地之前,我认为台湾的观众正是围绕着以YouTube
平台为核心的娱乐型影音内容。
YouTuber在台湾娱乐综艺的相对位置上,约莫顶替了上一个时代电视
娱乐节目的位置。当《大尾鲈鳗》将电视综艺哏放进电影,它为的是
重现上一个世代主流普罗娱乐的辉煌。而当《鬼才之道》将YouTuber
的娱乐语境放进电影,则是将继承了辉煌、但似乎也即将面临挑战的
普罗娱乐进行再制。
当我坐在电影院,看到女鬼洁西卡和凯萨琳的对话中的前几个冲突,
是“该经营网络还是该经营传统电视媒体”,看到其中一个片段使用
上情境字卡的方式来强化画面张力,最后看到以YouTuber企划为逻辑
来推动的电影第三幕;回头再想到眼肉芽在第一场戏中就出现,看到
贺珑和黄豪平客串一角,接着看到龙龙客串一角我充分感觉到创作和
制作上的意志,的大胆,还有危险。
我认为《鬼才之道》在汲取喜剧养分上的选择,为的不是蹭新世代。
毕竟,正如文中提到的,YouTube也正受到挑战。人们会说它的盛世
已经动摇,或已经过去了。
所谓“新世代”急速地变老。于是,我在感受到《鬼》在这个部分的
尝试时,感受到的是一种带有一丝悼念的情怀——YouTube的时代真
的太快了,使得它在累积到如电视一样的尊敬之前就走向了下一个生
命循环。除非有爱,大概很难会愿意以电影为规模向它取经吧?
这可能是过早的情怀,毕竟,我们也都觉得自己还年轻啊,年轻得不
需要被怀念。一切离自己还不足够远——但一个人的爱,会在他知道
那份爱不被需要的时候,透出最大的光泽。
前几篇文有人提到,《鬼》的笑点在时代锚定上或有失准,在于“对
八〇年代的谐仿”和“懂得网络哏”两者的交集对象人数太少。我同
意这份观察,但我也正是在那个交集中被打中的人。
或许也因此,对《鬼才知道》票房的焦虑,和对自己熟习的媒体正在
被取代的焦虑重叠,又和初老的焦虑重叠。在这样混杂的情绪中,还
是想替让自己在电影院哭得乱七八糟的电影赞声好。
它真心地和我们站在一起,虽然“我们”可能人没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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