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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nik》—艺术恐怖份子的结局
致谢 虚词.无形 刊登本文:https://p-articles.com/critics/4523.html (&
picture credit)
若把电影视作文本,那《Yannik》肯定是绝佳的极短篇小说。小说的长中短各有千秋,即
便作为虚构文本也仍然呈显出不同的特色,全非仅以字数多寡定其优劣。只有比一小时多
出几分钟的片长,相较于动辄两三小时的“大作”,以简炼的篇幅以及如同希区考克的《
后窗》只发生在一处的场景,这部作品探讨了真善美以及权力等大哉问。
Yannik 是主角的名字,完全不重要的小人物,一个夜班保全,在假期选择观赏戏剧,破
格的是在剧演到中途时,突然站起来批评起“现在进行式”的表演。他说台上的演出是坨
大便,在一个劳动阶级必须花上仅有的(自由)时间—搭了四十五分钟的车、走了十五分
钟的路,却要看到这样的东西?
搭电扶梯应该要走右边、博爱座应该要让给老人,诸如此类种种都如同观赏戏剧时应保持
肃静一般,系业经被社会大众奉行许久至深信不疑的“传统”。但传统这回事,正是毋庸
探究正当性的来源,仅因行之已久即具权威性,惟若对其深究将会发现内里空无一物,不
过,这个特质也正是为何社会中坚份子—或说既得利益者—会反对人民挑战传统的缘由,
毕竟,维持现状对作为既得利益者的自己最有好处了,不是吗?
当然地,背离于社会通念的举止不仅被观众吐槽,更被台上的演员戏谑式地丑仿 Yannik
离经叛道的举动,然而却正好被甫经撵出的他走回剧场给撞见。而 Yannik 手上有枪。整
出电影在挥舞着手上火砲的 Yannik 却伴随着他讲著自己的人生大道理而充满黑色幽默,
顿时这成为一出荒谬剧。他开始说著为何要等到手上有枪才愿意听别人说话?整出剧(中
剧)烂得透顶为何不能说?有些人如同自己是把被榨取到所剩无几的时间投注于此,被“
即便是烂表演也不该打断”这种习俗给约束的观众们,跟当下被枪胁持着的大家,有什么
差别吗?
在原先问候他的柜台正巧走入剧场关心何以时间已晚却还未散场时,Yannik 要求要一台
打字机,他要创作一个比现在这坨屎更优秀的作品。他点了菸,一字一字慢慢打下诞生中
的作品,同时,所有人都作为人质在如同被歹戏给拖棚一般绑架在现场。幽默是必须要被
意会的,而不是被理解的,也因此那些有趣的互动与对白就只能透由电影本身来观看,这
里所想聚焦的是在角色之间行为的动机及其分析故而只会论及重要的情节(plot),同时
这也能避免搞砸了电影本身的惊喜。
在故事的进行中的重要转折在演员之一的 Rivière 在另一女演员的要约下,即若能成功
抢走 Yannik 的枪就跟他上床,要怎么搞都行。因此被点燃的男性气概,使得 Rivière
成功夺枪。乍看是具有勇气的德行,但实际上可能不过是精神冲脑—性驱力而已,更见血
的是拿到枪的 Rivière 不仅不是尽速报警,却是反倒持着枪要 Yannik 做各种动作服从
自己,换句话说就是把稍早的憋屈给发泄,填补受损的男性尊严。
这里我们可以看到 Joaquin Phoenix 在二零一九年所饰演的《Joker》中,枪本身所具有
的象征意义:权力。在这里,枪也代表着权力,如同《苍蝇王》的大海螺,有枪者有话语
权,而绝对的权力则会使人绝对的腐化。但耀武扬威的 Rivière 也正因其肆无忌惮而吐
真言,是的,他们稍早演的东西烂透了,透过这段对白,让原先 Yannick 不惜打破规矩
呐喊的批判获得客观(至少间主观上)的证成。
嚣张没有落魄得久,命运的偶然就像电影中编剧的笔,写出了过路人看到被绑架的剧场时
,误以为 Rivière 才是犯人,拿起灭火器敲倒他后,让 Yannick 重拾话语权(手枪)
,虽然文字在描述这出剧中剧肯定会抵达极限(幽默的不可理解性),重要的是这个临场
诞生的作品相较于台上演员原先表演的肥皂剧,不论对于剧中剧的观众,甚至对于剧的观
众(也就是我们作为观者)都是更为有趣得多,比如融合进了其中一个演员确实带有体臭
的这个特征成为绝妙的笑点(虽说有些恶趣味)。但在这成功的表演之时,Yannick 流泪
了,伴随着即将攻坚的特勤小组,电影结束于斯。
Yannick 追求美,所以他创作出让众人满意的剧作时感动而泣;Yannick 追求善,所以他
就打破毫无意义的社会习俗进而表态;Yannick 追求真,所以他说出了他所相信实在的话
语(也在剧情中被第三人— Rivière 客观地验证,也就是原先的演出简直烂透)。但这
样的人,却可能会被“视为”—亦即至多是推定,却未被证明—恐怖份子,是一个拿枪的
疯子,是一个绑架所有人的罪犯。但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甚至没有阻止观众离席(有
位屡次反唇的观众也未被阻挠离场),相较于那种“电扶梯要站右边”的社会心理强制力
,是否 Yannick 真的是更加令人恐惧的呢?
权力(Power)本不限于有形,甚至在权力的分析上有形的权力是最为表浅的,而更为深
层的是决定议程(genda)的权力,甚至是镶嵌在结构(因而隐身)的权力更然。但所有
人总是眼见为凭,没有枪就没有威胁一般,却可能深陷于虚假意识(False conciousness
)也从未自知,就如同因为所以一样自然,因为大家都站右边我就应该要站右边,全然未
虑及这显然涉犯自然主义的谬误(Naturalistic fallacy) 。但眼见真的为凭吗?那么
在水中折射的吸管到底是弯的还是直的呢?
我们看到 Yannick 虽然持枪,但他所拥有的权力不仅不比社会习俗的强制更多,甚至在
结束时,国家(State 相较于 Society)的强制力—特勤小组,更是压倒性地优越于一个
拿着手枪的怪胎。如同前述地电影结束于此,但这完全不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却是可想
而知的。而这,就是一个艺术恐怖份子的结局。
(注:台湾就此电影译为《冲三小剧场》,各种层面上都是十分优秀的翻译,不仅对应到
内容,更符风土。只不过本文认为原文《Yannick》更加能凸显片名与主角作为故事核心
的特征,故择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