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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钢琴师》:身分冲突的矛盾与个人的重生
致谢 Savoir|影乐书年代志 刊登本文:https://www.savoirtw.org/article/4687
《Lara》,是主角拉娜的名字,但她却是故事中的配角。
故事开始在拉娜处于阴暗的房间,拿起椅子走向窗户,一副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样子。我们
看得出来她孤单,独居,这也无法怪罪她人,总是摆着一副臭脸,好像全世界亏欠她一般
,产生一股把所有人推开的力场。
而在电影的多数场景中我们都能发现音乐与钢琴,尤其是故事中的重要事件即拉娜的儿子
维特(Viktor)是钢琴师要举办演奏会。这从电影海报中我们就能发见端倪,处于观众中
的拉娜,既是主角,又是配角。而这个特质正凸显在曾经作为钢琴家的她,面对儿子的成
功所产生的矛盾心理。
我们看到拉娜买了演奏会剩余空位的票券,但却没有任何朋友可以赠与,于是回到过往上
班的市府把票券送出,甚至在故事的发展中,这些票券甚至像在清库存一般送给售罄场次
的排队民众。或许观众会以为这是爱子心切的母亲,想帮儿子充场面,更博爱一点可以说
是把好的音乐给传出去。或许某程度上可以这么说,但拉娜是双面的,她同时是母亲,也
是钢琴师。
前者的她爱着孩子,于是从小她就勤勉地“鼓励”维特学习音乐,这也成为维特成就的重
要因素;后者的她嫉妒著维特,自己未能成就的一切,却眼见一个比她还要年幼却更加纯
熟的音乐家。维特因是自己的延伸而爱,但又因不是自己而嫉。
她鼓励孩子的方式,可以从想拜访过往的教师莱恩霍弗(Reinhoffer)教授时,音乐教室
中的孩子正在打手机游戏,拉娜却要求孩子弹奏曲目给她,在孩子明显不熟练甚至没有意
愿的情况下,却被鼓励弹奏,
“你甄试时也想随便放弃?你会丢大家的脸,要是你一直弹错?真为你爸妈感到可怜,毫
无志气。”
对于所谓的华人社会来说,这实在太过亲近了,恨铁不成钢、都是为你好,这种虎式教育
把明摆着的虐待扭转成教育,似乎目的总是可以正当化手段,为达目标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手段的不当却往往可以摧毁目的,对孩童如此的言行却正好能重伤仍然幼小的心
灵。
她嫉妒维特的方式,从她与维特的女友乔安娜(Johanna)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到,在乔安
娜巧遇拉娜询问维特去了哪里?已经两个月没有联络时,
“他多久没联络你了?”
“快两个月了,自从他搬去外婆家,也许我们进展太快了,他总是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
“对,他时常怀疑自己,他沈浸在创作中。”
“说真的,他的疑虑情有可原,毕竟他的目标高远,我们心有灵犀,都希望有伟大前程,
但人要知道自己的极限。”
“什么意思?”
“也许他会事与愿违啊,是吧?很有可能。”
“会是哪种失望?他是你教出来的。”
“是啊,是啊,没错。”
“要是他没有,大家期待的天赋呢?要是他不是天才?他肯定不是。”
相当犬儒的态度,在被乔安娜问及是否也弹奏钢琴时,故作谦虚的拉娜笑着说自己只是市
府的员工,乔安娜希望她能对儿子有多些信心,拉娜却以折断乔安娜的小提琴弓作为回报
。
对话中我们知道维特住在外婆家,想找到维特的拉娜前往却没见到人,邀请母亲前往音乐
会却遭拒绝的拉娜,以维特要弹奏自创曲为由强烈邀请,以及,补上了一句今天也是自己
的生日。“妳有够自我中心。”
“妳折磨他好几年,一下比赛,一下奖学金,每次他快成功,妳就挫他锐气,拉娜,这才
叫自我中心。”
指出自己缺陷的母亲,不免碎嘴了这样的个性让所有人都远离自己,先是丈夫,再是儿子
。而拉娜以打母亲一巴掌作为对话的结束。于是我们可以想,拉娜买那些票券分赠,究竟
是以母亲自傲的心态,或者是担心儿子不足票卖不完的自卑?当然,在故事中我们能发现
这完全是多虑的,毕竟一位难求。
忍不住仍要找到维特的拉娜,在他的房间发现了乐谱,在演奏会开始前几个小时,维特仍
旧不得不与拉娜碰上面,她给出了对这自创曲的评价:流俗。这严重打击了维特的信心,
维特的音乐成就是来自于拉娜的谆谆教诲,这是演奏会结束时维特的谢词所说,但也正因
如此,在亲子、志业的面向上具有对维特权威意义的拉娜,就像诅咒般地又贬低了维特一
次,且在如此重要的时刻。
当然,故事中我们知道演奏会后无论是莱恩霍弗、乐评家,甚至是在场观众,全数给予好
评,即便演奏会起初维特因为惧怕而取消弹奏自创曲,而以萧邦的《离别曲》演奏取代,
但在演奏会的后半,突破了桎梏的自己不再活在母亲权威的阴影下,这一日也同样是维特
重生之日。
表演后的聚会,母亲与教授以及其他人(甚至包括受赠的路人)聚于会场对面的酒吧,同
样的维特与表演团队也在同一个场所,但却分坐在不同的地方,我们看到拉娜背对着进酒
吧的维特一行人,包括前夫,这时教授打破沉默,
“我很佩服拉娜,她嫌自己不够好,所以她放弃弹琴。”
“对。我有充分理由吧,我知道自己无法成为佼佼者,您说过。”
“我对每个人都这样说,不成功便成仁。我说这种话是想测试,有谁会真正挺过去。”
“但那不是唯一理由,我的左手...”
“妳的左手不是理由,只是个借口,其实妳很有天赋,拉娜。”
“什么意思?”
“我是说实话。”
“不可能,你要我别丢父母的脸,我记得一清二楚,你说:‘拉娜,我能预想妳的第一次
公演,我已经为妳父母蒙羞感到难过。’我不相信你的话,你认为我有天赋?”
“对,妳有天赋,过去就是,有天赋的人不少,但跟我不相干,谢谢今晚的招待。晚安。
”
这些莱恩霍弗对拉娜说的话,就如同拉娜对音乐教室里头那位孩子说的话一般。或许我们
可以说这是教学错误,或许也可以说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但我们也可以说失败的人会为
自己找借口,如同拉娜把自己的不成功归咎于教师对自己说过的话,怪罪自己的左手太龟
毛放不开(莱恩霍弗曾经教学拉娜时所说)。我们无法否认对于任何孩子来说,作为权威
的长者所具有的影响力,但就如同莱恩霍弗所说其他人的天赋都与他不相干,甚至这些人
的成就也与他无关。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维特在演奏会的后半突破了曾经的创伤,演奏了自己的作曲,即便他担心母亲给他的评语
将成谶,但这场表演却得到出乎意料的好评。故事最后也给了拉娜这个角色好的结局,在
她前往追求者邻居的家中时,见到屋内的钢琴时,她终于抬起不知多久没抬起的双手,弹
奏起美丽且流畅的音乐。
或许已经年老,或许没有任何观众,但就如同维特一般,拉娜也克服了自己人生的创伤,
不再把责任外推,创造出自己人生的意义。这个生日,不仅是对维特而言,也是对拉娜而
言,他们都作为一个主体,重新存在于世。一直活在她人眼中的拉娜,才一直想要成为所
有人眼中的主角,于是当有人是焦点—即便是自己的孩子—时,她就认为被篡夺、剥夺了
权利一般,但我们该认知的是身而为人的能动性,必须为自己负责、决定。
于是拉娜—Lara,不再是故事中的配角,故事的最后正是这个角色的开始,作为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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