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的悲剧？停在那刻的台湾近代法律人
台湾历史是殖民史，岛民的内忧外患从不是过去式而是现在进行式，不管是在荷兰贸易地
、海贼郑氏的统治、到清领时期因甲午战争败战后将台澎割让给日本，这些总总注定台湾
的不平静。而在日本统治的大正时期更有知识份子喊出：“台湾是台湾人的台湾”。
是哪里人？一直都牵扯著台湾人民的政治认同，不管是在现代或过去，在日治时期时，也
有一位日台混血警察有着这样对自我身分追寻。
纪录片《寻找汤德章》描绘埋没在台湾纷扰洪流的汤德章律师，一生最后，死于国民党戒
严下的政治牺牲品。电影回顾汤德章的过去，包含他的日本父亲与台湾母亲，于当时代复
杂的台日混血身分，不管是考取警察、或是赴日成为律师替台湾人发声。水果店李老板与
记者杨淑芬决定找到汤德章的后人，追寻这段尘封几十年的台湾记忆。
《寻找汤德章》是什么电影：
台湾的历史走了很长一段，在如今国际情势下许多台湾人慢慢思考起自己的身分与对这片
土地的认同，在经历过不同国家、不同人的统治与殖民，台湾如今于许多先进国家同等的
自由民主体制，和面对来治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威胁利诱下，台湾人不仅思索我们是什么样
的一个群体？
或是说我的祖籍跟我如今对于自身的认同是否有着绝对关系？在本省、外省、原住民、新
住民等不同民族生活的台湾岛上，留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怎么看待自己与台湾的关系。
过去我曾有段时间对于中、台历史特别着迷，写过一篇以中、台为背景的历史故事《黑猫
与自行车》，叙述关于从日治时代一直到国共内战来台国民政府下，成为黑猫中队的飞官
，因飞机在中国被击落与一位不识字中国共产党解放军小兵之间，两位身处对立面军人的
感情故事。里面飞官对于自己是日本人、中国人或是台湾人的身分感到困惑与不解，属于
哪里、终将回到何处？我认为这不仅是一篇小说梗，也是走过日治、戒严、与活在现代民
主下台湾的每个人民的自我政治。
《寻找汤德章》是以死于戒严时代的台湾律师－汤德章的生平故事为主题，透过导演黄铭
正、台南莉莉水果店李文雄与记者杨淑芬三人在台南对于这位台湾律师脚步的追寻，走访
故居、访谈汤律师的后代，与了解汤德章为人的养子－汤聪模。汤德章生于台湾，父亲是
日本离家来台的警察，母亲则是台湾人，但父亲早早离世，留下年幼的汤德章，汤德章也
在求学的过程中经历入学、退学、日本与台湾人之间的不平等，而成为一名警察，甚至开
始对于自己的生事感到好奇。
自己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台湾人，那在日治时代下的台湾自己属于日本还是台湾？这一
直是汤德章自我身分认同的问题，同时也在两方上对于认同何种土地让他有归属感，他于
日本考取律师、在台湾台南开业。
之后日本战败、国民政府来台，也加入过中国国民党，但因为国民政府当时来台治理者总
总荒腔走板的行径，与许多时的地方知识份子请愿与抗议，最终被国民政府官兵逮捕，以
军法审判后枪决，这枪决也成了当时国民政府与台南民意的决裂。
《寻找汤德章》分析与延伸：
这是导演－黄铭正，于九年后再次推出的纪录片，历时五年的时间访谈、调查与制作，在
台南、日本多地追踪史实资料，以汤德章律师的一生来回望1907年到1947年，横跨日本、
国民党两边治台的台湾近代史。
“汤德章是谁？”这是很多人的疑问，而在这疑问并不怪，因为连汤德章自己的后代曾孙
、孙女等人也不很理解他们家族这位已故长者的来历，一切仿佛被莫名的带入历史勿再提
起，但所有的故事与资料都静放某处，仿佛等待有人再次提起：汤德章是谁？
黄铭正导演的上一部作2015年作品《湾生回家》就已台日故事为背景的纪录电影，湾生事
过去日治时期对出生于台湾的日本人称呼，在二战日本战败后，因为国民政府“去日本化
”的缘故，故在台日籍人士都被遣返回国。《寻找汤德章》中汤德章其实名义上是有日本
血统，但因为当时台日通婚还不被认可，故他以母姓为主（中间有一度改变为日本姓氏）
，也因此汤德章留于台湾，但这也成为日后国民党拿来清算、审判他的其一原因。
《湾生回家》是黄铭正于2013年进行田野调查出来，由自称湾生的出资者陈宣儒（田中实
加）的纪录片作品。当时一度有许多人被其从小出生于台的日本人故事为之感动，但却在
日后因为陈宣儒造假自身湾生的身分在网络被纰漏出来，让整部电影背负骂名，连累其他
日本真正的湾生群体。
但黄铭正导演并没有放弃挖掘其他台日相关的纪录，故这次更严谨的以汤德章的生平和生
平始末去调查，并也实际接触汤德章律师的后代，重新找回当年被人遗忘，因威权恐怖下
不能提起，为台湾台南土地付出之人。
后续在解严后的1988年，台南市政府将汤章当年的殉难之处民生绿园改名为“汤德章纪念
公园”，并竖立纪念铜像与碑文，那个位置就是当年汤德章被枪决之地。而汤德章故居也
多次面临被拆除的风险，台南市文化资产保护协会募资千万已维护故居。但因为汤德章的
老家面临多次改建不具备古蹟的要素，故现今以纪念馆的形式，做出汤德章生平的展示与
物件馆藏让大家了解，这位从日治时期就一直奉献给台南的汤律师。
《寻找汤德章》值得一看吗：
一般对于这样以228事件、白色恐怖为题材的纪录电影，常常会让人有电影中对于权威者
大力斥责，并为后世罹难家属伸张等各种批判等，不管是在国内、对于当时屠杀和威权伤
害事件几乎都有这种特定印象。
《寻找汤德章》这部纪录片虽然汤德章律师的确是国民政府戒严事件的牺牲品，但电影的
主轴是以回顾汤德章的身分认同为主，并以他在日本、台湾两地自身认同和想为台湾人用
法律维持正义的心情，我认为才是这部片的主轴。
有意思的是《寻找汤德章》虽然整部片并没有直接谴责国民政府的蛮横，但整部片汤德章
的存在就是对于当时威权时代最好的谴责，不管是他为何要当上警察，或放弃掉难得台湾
人少有的高官警部的职位，前往日本考取鲜少台湾人合格的日本律师资格返台。有他自我
的道理，当年的热血青年走上与自己父亲同样在日本被视为异端之路，但即便换了国籍、
换了政府，对于自己的身分，我想汤德章在两者间已经决定自身归属为何。
我算是非常喜爱看纪录片的电影群众，每次看见台湾纪录片时总会有种很亲切和放松的感
觉，一来是台湾导演在诠释问题的角度有时候不是那么尖锐，再来是在台湾历史与自我土
地认同，台湾多半还在摸索有着很多未知的可能。
虽然也不外乎有着《九枪》、《我们的青春，在台湾》这样对于社会批判与自我政治纪录
的电影，但多半很多在台湾的纪录故事是生活化、有趣、悲欢一体的存在，像是《神人之
家》、《社顶的孩子》、《度日》等，都是让人记忆深刻的台湾纪实。
《寻找汤德章》某方面让我想到2022年的台湾电影《台湾男子叶石涛》。不管是当时台湾
的法律人也好还是台湾文人也好，对于中国来台者的批判与妥协，到后对抗威权体制的柔
软或刚硬的手段。这些故事与人物在过去未被提起，想是有意无意的要抹去台湾时代里那
不同的声音或让统治人“讨厌的声音”。《寻找汤德章》纪录片并未大声喝斥、摇旗呐喊
自我的不幸，因为当有人想知道这段故事时，就是一次次对于当时加害党国的颤栗。
https://youtu.be/BY4a1JyuNZ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