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姨带回的外国 DVD中找音乐片，却为一部和音乐好像没啥关系的电影目不转睛：这部法国片 L'Indomptée (2015)英语直译应是 "Unbroken" 可直译为“不屈不挠”，而它是阴性应是指“不屈女子”？查查豆瓣上对岸翻作《不羁女》听来倒是颇英姿飒爽！海报上的比利时女主角 Jenna Thiam出身法剧《魂归故里》虽然主演作品不多、但戏路还真的往往就是一头红发双眼发光满腔自我毫不妥协！那在这片当中她将怎么“不屈不挠”呢？屈她挠她等著看她打退堂鼓的又是什么呢？
https://fr.web.img6.acsta.net/pictures/17/01/10/17/13/577637.jpg
此片乍看之下是个写实的夏日电影谈个“艺术村”，场景就在罗马郊区“平丘斯山丘”上的文艺复兴大宅“梅地奇别墅”Villa Medici，曾是雷史毕基《罗马喷泉》灵感来源之一！而自 17 世纪起它就是法国汲取罗马文艺复兴滋养法国文艺青年的“罗马法兰西学院”l'Académie de France à Rome 、从拿破仑时代至今更是一路制度化改革成为法国驻外文化窗口每年开办“青年艺术村”！只是文艺青年的“艺术村”比起《美国派》中二屁孩的“音乐营”又有多深邃？嘿嘿那也不一定 (!)
不知我们观众有多少人有参加过“艺术村”与当地文化和国际青年交流的经验？或是也许参加过各种专业或非专业的 Summer Camp？本片年轻编导 Caroline Deruas自己就是这间“罗马法兰西学院”驻村艺术家出身，此片是她长片首作可说就是亲身经历的体现！只是这长片处女作时而写实时而幻想、时而直言时而隐喻、甚至情节与角色亦真亦幻令人不知是耶非耶！总之它的表现手法混合想像与真实非常意识流，故事过程充满灵感令人联想诸般艺界人生！只是故事最后到底怎么一回事？编导又很欠扁地没个定论保留模糊空间 XD
https://filmsdulosange.com/wp-content/uploads/2019/02/photo-4-lindomptee.jpg
故事开始：位在罗马山丘的“罗马法兰西学院”这年又来甄选驻村艺术家！三十多岁已有个孩子的作家女主角 Camille怯生生地满怀忐忑前来面试了、却一眼见到另一个二十出头的红发女摄影师 Axèle 也来竞争，光看 Axèle 意志坚定目标清楚双眼发光侃侃而谈就知她真有艺术的热情灵光满溢全身不得不发！反观作家女主 Camille对写作只是有点才气对艺术只是有点兴趣、对自己未来家庭人生与文坛志向也模棱两可... 结果这两人中雀屏中选的有点意外又有点不太意外地竟是 Camille XD 观众看到这多少都知这样的“法兰西学院”表面高高在上？其实未必有多了不起。
从欢迎大家的开幕酒会首先可见一二，回想我自己以前也办过这种驻村越看越汗颜：这里有古乐演奏家有电子作曲家、有传统画家有前卫艺术家、有行动艺术家也有跨界舞蹈家、而且人人虽都讲法语但国家地域性别年龄各大不相同、一眼看下去就令人欣喜雀跃期待未来一年“多元文化”与“跨领域交流”！但事实上大家又怎么自我介绍呢？有的客套一下言不及义、有的高傲自捧已在秀才气、有的已开始和高层名人攀关系、有的已睁大双眼准备来场夏日猎艳... 但各人的艺术热情创作人生与入世眼光却没人想提！到底大家来这鸡尾酒会杯觥交错攀缘调情又是为什么？
https://i.ytimg.com/vi/0gPSIGdFaN4/maxresdefault.jpg
只见 Axèle 已二话不说跳窗出门找自己艺术灵感、倒是 Camille仿佛暑假营队参加派对般很快就醺然玩开 XD 随着镜头跟她每日生活我们也知一种艺术村盲点：她年轻写过几篇短篇小说曾展露才华、随后养育女儿当家庭主妇搁笔好多年、眼看大她二十岁的文坛前辈老公冲刺写作著作等身？她则期待这次“艺术驻村”能否东山再起成为她的创作第二春。唉，创作人生是厚积薄发，并非让妳沈寂多年后期待单一事件逆转乾坤呀。结果 Camille把丈夫女儿都带来驻村了，就像许多其他艺术家般携家带眷来过“美好的一年”？结果这年都在游山玩水吃喝享乐悠闲生活却无心创作。
本片镜头聚焦 Camille单一小家庭，但可想而知其他携家带眷的驻村配角也没差多少，至于那些单身配角在本片中总是两三句艺术当开场其实都在调情把妹、亦有人闭门造车自己玩自己的全无视旁人... 真令人焦虑到底你们何时才要创作？而你们来到异乡往来俊彦又是为什么？这焦虑首先体现在 Camille的文坛前辈老老公 Marc 身上：要把柴米油盐多年的老婆带来驻村是他的主意靠他的人脉、见老婆闲散享乐他看不下去逼老婆创作，只是老婆创作窒碍时他酸言酸语趁机 undermine、老婆创作有成果时他不动声色先偷为己用！满口说得好听“为了艺术”其实又是为了什么呢？
https://medias.unifrance.org/medias/223/161/172511/format_hd/daydreams.jpg
故事展开才没多久我们就闻到诸般艺界的空虚庸碌甚至虚矫汲营，只是这“罗马法兰西学院”创建 350年已是个历史建制与光荣传统、一代代艺界政府与赞助人们年复一年维系运转按表操课！看看学院作为一个艺术平台都在干什么：他们地产 Villa Medici 是文艺复兴古堡日常维护已耗资甚巨、附近一整个小镇乡民世代在此工作都靠他们养、尽管人人不愿承认但它就是个“17世纪老传统”与“19世纪老宫殿”根本贵族古堡如唐顿庄园 XD 而三天两头给驻村艺术家们的“古蹟巡礼”只是赞叹文艺复兴过去荣光如数家珍、却对当地代代相传的产业社会人们生活从不闻不问...
在这诸般庸碌窠臼中，唯一不为任何窠臼所迷惑掌控的就是 Alèxe 这个“不羁女”L'indomptée：她从入学考试就一眼看穿学院的官僚虚矫行礼如仪、但她为了艺术就算双眼血红拿出手枪也绝不屈服！也许这样面对时代庸碌仍“不屈不挠”才是本片艺术村的唯一希望！的确看她尽管在杯觥交错中孤身一人找不到同道、仍大胆跳出窗外走出学院去看这世界，偷个番茄就认识乡民老人成莫逆之交、毕竟认识人们见其处境感同身受象征表达才是艺术本务呀！眼看驻村诸角不是闭门造车就是闲散度日、不是言不及义就是天南地北，唯她每天持续摄影都在捕捉当下人间的奥秘。
https://medias.unifrance.org/medias/220/161/172508/format_hd/daydreams.jpg
想想编导自己也从这驻村出身，难道她见到的艺术家清一色这么庸碌吗？难道她觉得自己如 Axèle 般是这里“唯一希望”吗？观众以愤世眼光也是可以这么解读 XD 但演到后来看来 Axèle 更像是个“艺术精灵”体现艺术不屈不挠的超越理想、而其余所有艺术家都仍是迷惘心灵须向她学习。的确随着激进女主 Axèle 与闲散女主 Camille两人的相会交心，本片渐渐开始鬼影幢幢透露“艺术之灵”的身影：在一众庸碌艺术家中 Camille其实没比旁人好到哪去，但她偶一提出真触动她心底的“1911第一位驻村女性”题材，Axèle眼睛一亮知道遇到知交必须彼此惕励一起发光。
只是 Camille尽管有 Axèle 这边宛如“艺术之灵”的理想激发、背后仍有尾大不掉的家庭社会心理惰性等包袱，两边拉扯之下 Camille顶多只是随波逐流一事无成、但 Axèle 可是血淋淋地眼见理想崩毁希望幻灭！难道如 Camille这样一个小艺术家品尝沈重生活心中萌起了火光、这火光只需一些柴米油盐案牍劳形或行礼如仪言不及义就能轻易熄灭吗？那如 Axèle 这般真热情激进者拼死来这“艺术驻村”一遭又所为何来？眼看后半片灵异影像频频出现，Axèle的摄影作品成了现世预言、有时冥冥天意打开黑暗秘密、有时虚实交错傻傻分不清、有时走过的竟消失了痕迹...
https://fr.web.img3.acsta.net/pictures/16/07/27/17/18/303374.jpg
随着 Axèle 的“痕迹”“影子”“图像”等存在证据渐消失，难道这谕示著激进入世的艺术理想终将殒落、行礼如仪的艺术建制即将席卷？这“罗马法兰西学院”再无心灵启发只剩杯觥交错吗？这艺术世界已无 Axèle 这种“不羁心灵”容身之处吗？本片影像说话从不解释的灵异处理，纵贯古今显灵了这间 Villa Medici 里曾好大喜功投资艺术的梅地奇家族、投机汲营玩权弄术的主教政客、无辜牺牲威武不屈的受害宠妾、与怀抱希望颠簸前来的“第一位驻村女性”...Axèle 是将与他们一起“作古”再无能力撼动这世界？抑或是她激进艺术与纯粹心灵已然跻身万神殿？
本片给 Axèle 绝望焦虑下推的最后一把，关于这“罗马法兰西学院”虚构的另类结局：2010s 欧债时代法国撙节 Villa Medici 也要变卖了、周遭数百年服务这里的小镇乡民全被解散了，官僚庸碌体制无良 Axèle 早了然于胸也没多失望、但本来大方交心分享生命的乡民友人在“钱”面前也已毫无艺术热情？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绝望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随着 Axèle 的消失升天一切艺术希望也都毁灭时，也许反而才真激发心有火光却包袱沈重的闲散女主 Camille，令她心有感悟毅然提笔书写这毁灭、而吊诡地这“毁灭”反而在随波逐流的庸碌世界中留下了艺术的香火？
https://medias.unifrance.org/medias/222/161/172510/format_hd/l-indomptee.jpg
以上只是凭我个人接触过“艺术驻村”与所处专业“暑期工坊”的经验后、来看此片影像七分话说三分的解读与联想，毕竟若以写实眼光来看本片情节恐找不到可自圆其说的逻辑出口！但看这编导 Caroline Deruas的创作背景不难理解，这大概也就是她驻村一遭的感触抒怀化作电影佐以一点超现实表现、鬼影幢幢若隐若现欲言又止并不妄想一锤定音、而更期待有缘人带着经验看看他们心生共鸣展开联想吧？我们观众各自专业也许都有“交换一年”“外派受训”或“暑期工坊”“夏日营队”？玩乐交友体验异国拓展人脉当然是必要，但千里相会齐聚一堂就只如此吗？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zCNocK-QF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