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涉及剧情,推荐看过Dolby Atmos版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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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片: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PIOO3Co0v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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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拥有的当下:《Blue Giant 蓝色巨星》
第一次去看的时候,从未想过不懂音乐、更不了解爵士的我,居然后来
共看了八次。
电影《Blue Giant 蓝色巨星》改编自石冢真一的同名漫画里2013~2017
年之间连载的日本篇:宫本大的次中音萨克斯风、泽边雪祈的钢琴、玉田俊
二的爵士鼓在东京组成乐团“JASS”,然后解散的过程。电影以极为节约的
编排,借由初次向雪祈演奏时剪接画面,呈现宫本大在故乡仙台自学萨克斯
风的过往──来到东京的大,已经决心“成为世界第一的爵士乐手”,背负
著坚定的信念与过去众人的期待不断向前迈进。学萨克斯风才三年多的他,
与从四岁就开始学琴、“想要用音色取胜”的雪祈,和因为被大的演奏吸引
才开始涉足爵士鼓的玉田,正好是“创作”过程里、参差对照的三种类型。
为伙伴而努力的初学者-玉田俊二
“对啊,我才不是被逼的,我是自愿的!”
玉田是大的高中同学,也是大来到东京后提供住宿的房东。玉田决定学
鼓的机缘相当偶然,先是在为大敲打节奏时受到触动(不懂音乐的我,初刷
也是大在河边吹奏的〈卡农〉情感共鸣而落泪),接着因为喜欢三人一起尽
力演奏而持续,为此分36期付款买了鼓,跟他们一起演奏了一年半。玉田
既是初学者,实力自远不及另外两位伙伴,第一次公开演奏时还因频频出错
跟不上、体认到巨大的差距而感到痛苦。但玉田却由此确认“我是为了自己”,
这份自觉后仍坚持苦练、上台表演的毅力使他深植JASS逐日茁长。相较另外
两名出色优秀、更具信念并互相碰撞的伙伴,玉田具有照顾他人、尽力而为
的特质,一如雪祈曾言:爵士鼓就像一台车,其他演奏者则是乘客,玉田就
是那个稳重认真的司机,他“成长的鼓声”掳获的乐迷不仅止于那位戴帽子
的老先生,更是所有曾经尽力付出过的“知音”。而从玉田身上,几乎可以
想像宫本大在仙台起步自学的身影,所以大从不批评初学的玉田鼓打得不好
且愿意配合,我认为非关温柔,也不全是因为玉田是他的房东,而是玉田为
自己努力、把握当下练习与演奏的机会、以及每一次都投入自身感情与性格
的演奏,对大来说都比技术、条件、比依据现实的考量都来得可贵,打动大
的除了玉田天生出色的节奏感,还有那份投入与热忱。
一直担任称职司机的玉田,在最后“SO BLUE”与大合奏的〈We Will〉
鼓声磅礡,如苍鹰昂扬展翼,在雪祈缺席的情况下,已能巡顾并应和萨克斯
风的演奏;第一次的独奏沉稳而温柔,当空翱翔,起落凛凛,能升空,能盘
旋,亦能折返,是铿锵分明的自我展现;最后一次在〈First Note〉的独奏
虽短,却是对两位伙伴深情的告别。
验证条件与勇气的实践家-泽边雪祈
“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和那个家伙一起演奏。”
玉田是大过去的对影,雪祈则是与大正好对立的价值观辨证。
来到东京的大,已经跨过追逐梦想的迷惘与不确定,并能将自身信念与
演奏结合。相较之下,雪祈则是一个预备发展的开端:有一手出色琴技,有
理想,却没有相互帮衬的伙伴;信念与现实、内心热情与实际演奏亦未能取
衡。大的出现对他而言,就像巨大的自我考验与对话:他认为现在的爵士只
靠千篇一律的技巧,实际上已濒临死亡,大则认为即使如此,正是这样的演
奏使爵士持续;雪祈想要用音色征服东京,大则想透过音乐诉说心情与感受;
雪祈认为才华很重要,质疑大为何要找毫无经验的玉田来打鼓,大则认为每
个人都曾是初学者,努力与热忱更加可贵。大的演奏在玉田加入之前常常出
格,雪祈告诉他要在框架内才是音乐,否则就只是噪音。
富有才华与演奏经验的雪祈,正因长时间浸淫音乐,有了这两名伙伴
(初学者与梦想家)之后,更强化了他顾虑现实的思维,尽管积极开创演出
机会,独奏却因过份谨慎至保守,作曲才能使他仔细思考后安置性格里的狂
热。然而爵士乐的演奏必须忘掉顾虑,尽情燃烧自己,他曾批评其他爵士乐
手“依靠技巧、鲜少变化”,亦成了他自我设限的瓶颈。但这样的雪祈仍然
选择了爵士,可知他内心深处对音乐与独奏的热爱本不愿受限,他让玉田加
入的过程从“欢迎常来练习”、问母亲如何引导他入门、担心他第一次演奏
受挫、为他数演奏错误的次数、直至正式成为团员,以及称赞他的鼓声进步,
都见证了他因伙伴呼唤出内心真实的声音后,亦能逐渐调整自己、做出更符
合心之所向的选择。经历过被平先生严厉批评,在秋子小姐的“TAKE TWO”
那里弹了两天,向两位伙伴告罪后,从大的独奏练习里确认了仍想持续的心
志,才在 〈Count on me〉一曲中打碎了自我设限,彻底释放自己对独奏的
热爱。即使发生了意外令人心碎遗憾(初看的时候虽有预感,但还是抱歉扰
了同场的观众──后来都把头别过去QQ),但他抱伤仍来“SO BLUE” 演奏
安可曲,以及出院后持续写曲(屋外经过的黑猫原先是大孤独前行的象征,
但最末出现在雪祈身边),都可知曾经认为“音乐必须具备条件才能持续”
的雪祈,已如小时候吸引他投入钢琴的葵、前往慕尼黑的大一样,无论发生
什么事,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将内心的音乐持续下去。
雪祈当代理钢琴〈Count on me〉 的突破性独奏,初次有了为钢琴而死
的觉悟,是攀崖而上、克服陡坡后展开双臂,向前奋力一跃后的飞升;在安
可曲〈First Note〉的单手独奏,不再单纯追求炫技,而是抒情温柔的吟唱,
连绵细致如潋灩波纹,亦如雪花自夜空飘落、轻舞,在无遮掩的心上缓缓融
解,再以热血唱出过去累积、长久以来对爵士乐的热爱,那是心灵的乐音,
进而沉浸投入其中的尽情呼喊。
以热情与坚持前进的梦想家-宫本大
“你已经伤痕累累了,但你能发出美妙的声音。”
宫本大除了具备令人惊艳的才华,更有将这份才华磨砺出来的心智,和
尽情展现自我的热情与信心。从电影开场即使下雪、嘴唇冻裂、甚至吹奏的
声音被雪吸收依旧持续,来到东京第一个寻找的落脚处是练习地点的坚执,
那不只是已将生命献给爵士乐,为之燃烧直至发光,更是即使前行之路寒冷
幽暗,依旧不会停下脚步的信念。
毫无疑问的是,跟宫本大这样的人一起演奏,必须同具极其强韧的心智、
自信与坚持。我曾经设想过,如果三人没有相遇将会如何?玉田将会在放弃
足球、缺少一起努力、彼此认同的伙伴,以及尽力达成一件事的经验后,是
否会对自我、对未来的人生产生迷惘?雪祈是否会一直找不到伙伴,在渐被
现实驯服、又遭遇意外后,因“条件不足”放弃音乐?而大是否会因无暇考
虑现实、也无意配合他人的情况下,在东京人海中孤独吹奏,即使出色仍遭
淹没?这样看来,大约只有大会持续在音乐路上前进,但也因为雪祈与玉田,
使他有了上台演奏、彼此协调的经验,也更确定自身的信念。所以在那次吵
架之后,玉田面临留级,仍然告诉母亲“现在不做会后悔一辈子”;雪祈认
同平先生的批评,也还未突破瓶颈的情况下,仍然决定接受代理的邀约,在
台上诚实面对内心的胆怯。与其说大是龙傲天,不如说在这部电影里,他的
存在是“热情”的具体实现,让玉田和雪祈在迷惘困惑的时刻,让内心的声
音与之共鸣,察觉只有当下可以努力,可以燃烧,可以用尽现今最好的条件,
直到那个尽头不得不来到眼前,知道何时该转弯,该休止,而且心甘情愿
──因为已经尽情燃烧过,已经尽情死过了,方能重生。
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宫本大,但大会是一个真诚的对话者──无论
认同与否,都能进而察觉自身心之所向。电影里初学的玉田与想打破现实却
被现实所限的雪祈,应该更接近一般人的经验,他们的成长曲线也更能引起
观众共鸣。同时,大那“想在作品中传达感情”的纯粹,“被认为不正常→
疯子”的韧性,想要“试试现在能引发什么”的勇气,因为“每天不同,所
以没有极限”的乐观,比起胜负更想“吸引更多观众共鸣”的动机,“即使
吹得再烂,仍然相信演奏时的自己最棒”的自信,“每天向前冲,在观众面
前死几万次才行”的投入,“连一天也不能停下来”的恒心,都是极致热爱
的证明与实践。
故而大的演奏一如他喜爱爵士的初衷:热血而激情,高昂而透彻,具有
强烈穿透、宛若剟破现实奔赴开创另一个世界的冲劲。在“SO BLUE” 与玉
田演奏的〈We Will〉 先是如钝刀凿开心灵,如炽焰热烈焚跃,如飞瀑激湍
喧豗;在最后的安可曲〈First Note〉,同样是JASS第一次上台演奏,当时
的大一心向观众发声,雪祈仍然力求华丽,一面分神担心初次上台、一度跟
不上仍努力奏完全场的玉田,三人还难以同调,雪祈说“尚待调整”的曲子,
在最后则是在爵士乐的巨蛋齐声向世界吟唱,向伙伴道别,更是将自身的热
爱、情感与信念彻底燃烧,超越红色、化为闪耀蓝光的恒星──那首未及让
JASS共同演奏的〈Blue Giant〉,既是雪祈对他们共同回忆的记述,给三人
各自前行的祝福,相信也是雪祈突破瓶颈、受伤痊愈后,仍会坚持梦想、孤
独前行的音乐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