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雷] 家庭的反面─不能存在的家庭:《怪物》

楼主: lokazdszone (人一月刀俞)   2023-07-18 19:5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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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的反面──不能存在的家庭:《怪物》
致谢 Savoir|影乐书年代志 刊登本文 与 picture credit:https://www.savoirtw.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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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枝裕和在他的电影创作中,总是存在的主题是“家庭”,尤其在去年的作品《婴儿转运
站》有个综合性的整理。然而,在《怪》中,却从由安藤樱饰演的母亲早织在面临孩子麦
野凑似乎遭受霸凌的故事开始。
电影开始于一场母子共同见证了在近所的火事,我们知道这个家庭没有父亲,是个单亲家
庭,凑则是小学的高年级学生。早织发现凑出现了异状,包括身体出现的伤痕,或是水壶
出现泥沙,于是前往学校兴师问罪。但到了学校后,从校长到班级教师,都以十分官腔的
方式答复,将保利老师殴打学生的指控修辞成为“误会”,并且以制式的鞠躬谢罪表现出
似乎想要大事化小再化无的息事宁人。尤其是两方之间的对话,似乎就像是说著不同语言
一般,对于母亲的质问,校方所给的回复似乎就像是宇宙人一般无法给予答其所问的应对
,在氛围的不和谐中着实令观影者感到怪异,同时也使我们陷入迷阵。
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母子之间似乎越来越疏离,孩子面对母亲的关心就像是不想被干涉
的前青春期少年一般,说水瓶的泥沙不过是理化实验,或者是在车上母亲对其言及将待其
建立幸福的家庭等语时突然跳车导致全身伤,甚至是在背包中被发现的点火器,甚至是否
为一位名为星川依里的孩子在霸凌凑,进而拜访他的家庭却在家中无成人的情形下被邀入
室内,这些待解的谜团充满著不自然的空气,让人不禁开始想,难道导演要开创新的领域
、探问新的问题了吗?
画面一暗,故事的主角骤转为保利老师的视角,这时我们才知道电影所采用的叙事手法是
以不同角色所呈现出的故事来拼凑,然而特出的地方正在于每个段落(共三段)所着重之
处却各有重要性,但却同时共构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保利老师的故事中,我们能见得他与
女友的感情甜蜜,但作为小学教师,在面临疑似校园霸凌事件所为的关心,却使得自身沾
染上色墨,就像陷入无可逃脱的流沙,越是挣扎、越是沉陷。
事实上,保利老师从未对任何学生—包括凑施暴,反而他才是最为关切的长者,甚于母亲
。从母亲的角度我们能看到的是校方的颟顸,是片面的修辞与道歉,是一种欲盖弥彰的姿
态,然而在第二段的故事中我们能知道的是保利老师是被迫的,并不是有错无悔,却是扎
实地在关于霸凌存否的待证事实上无辜。但他被要求必须在校方公开就自身所未曾犯下的
罪致歉,理由却是为了学校好,但当他为了学校好之后,所遭遇的却是由于自身公开的承
认而面临的制裁。从学校师生对其的鄙夷,到媒体登门采访使得情人远去,直到他必须追
问凑施暴这件事从未发生追到校园顶楼时,还被小学生传闻把凑在楼梯间给推倒。绝望的
他,走向了屋顶。
在每段故事中都有个主题,首先是霸凌,再次是舆论,第三段故事则再次回到了“家庭”
的主轴。第三段的故事主角是麦野凑与星川依里,依里在此前的故事中一直是以嫌疑犯的
角色出现,然而我们却会发现,他却是凑最好的朋友,甚至,比朋友更多。他是个眼睛圆
亮、睫毛细长,无法以帅气形容,因帅气带有阳刚的意味,却能以可爱形容的美颜孩子,
甚至比女孩还更可爱。他的穿着也带着色彩,并不如同一般小男孩惯常的T-shirt与裤子
,却有各种中性打扮。
性别气质的特殊让凑不敢与其走太近,即便十分可欲,仍然必须告诫依里不要在公开场合
向自己搭话。校园就如同丛林,只有猎食者与被猎食者,换句话说,要不是霸凌者就是被
霸凌者,霸凌者当然也包括默不做声的人,这也是大部分的人的角色,通常实施行为的只
有寥寥一二,就如同电影所呈现的一般。而为了展现自己并非被归属于异类,当被要求一
同实施霸凌行为时,大多数人都必须如同完成“仪式”一般,以再造出群体—也就是非异
类的认同,当然,凑也一样。
惟相对于霸凌者霸凌的快乐,凑的快乐其实是与依里一块,因此他不仅不能从对依里的霸
凌者得到快乐,更会感到痛苦,甚至就连目睹著这些事情的发生而感到痛苦。当他决定反
抗时,在教室后方的暴走,所彰显出来的却像是捣乱的孩子,甚至让保利老师以为他才是
霸凌依里的人。这种种的误会都来自于每个人观点的必然狭隘,这也从是枝裕和在《怪》
的叙事手法中被凸显,不过在每一段故事中,都比前一段故事更多出一些部分,使得故事
不仅在不同的角度被呈现,也在“整体叙事”中让故事被推进。
“怪物是谁呢?(怪物谁だ?)”
电影中两位孩子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怪物是学校吗?是一种想遮掩事实的官僚吗?还是猎
巫式的社会?或是霸凌人的未成年人小学生?令保利老师谢罪的校长是怪物吗?是具有强
烈男性气质(Masculinty)迫使依里对凑说出喜欢女生的依里父亲吗?还是徬徨于自身情
欲的凑?难道是性别气质不同于一般的依里?
怪物并不是本质的,任何人都能变成怪物,任何人也都能把人变成怪物,进而在过程中使
人变成怪物的人,也成为了怪物。Goffman谈到污名(stigma)中说:“正常的与受污名
的不是人而是观点”,而观点是随着时代与地域不同的,例如即便我们所认为的西方,在
1973年前也把同性恋当作精神病症。即便是过了二十一世纪五分之一的今日,亚洲同志婚
姻合法的国家也只有台湾,更别说性别间不平等更为明显的日本,想当然尔的女性既已属
劣势,非男非女一般存在的同性恋者的处境当然更为艰难。
在《怪》的故事中的主题依然是由“家庭”收尾,这回归到是枝裕和导演的创作主轴中,
但在这次却不仅是叙事手法上的杰出,更是主题上去探讨更为深刻的家庭面向:家庭的反
面—无法存在的家庭。
正常与异常之间的分野是逻辑上的A与-A,所以当前者能建立正常家庭时,后者可以说是
不能建立正常家庭,但也能说是能建立非正常家庭,于此即为无法存在的家庭。法律不容
许,社会不肯认,小到小学的小小社会就能看出,或说正是因为纯真到会拿放大镜烧死蚂
蚁的年纪才能如此猥亵地表达对异类—怪物的压迫—驱逐。但要说这些霸凌者是邪恶的吗
?或许无需言之过急,毕竟有时候这样的行为所表现的可能只是对于自身身分的认同与强
化而已,虽然代价可能是对他人的伤害。这就像电影中我们以为校长是个僵化官僚,但她
却也是陪着凑一起吹管乐抒发压力的慈祥奶奶。正是在这样一个人所具有的多面性中让我
们看到怪物是个没有核心的想像,如此而已,没有更多。
故事的最后是一场导致土石坍方的暴雨,母亲早织与老师保利协手到山林间一辆废弃的电
车处寻人,在他们的视角中没有见到这两位孩子。那辆电车是凑与依里玩耍的地方,他们
并不是恋人,是很好的朋友,但在这个年期也同时是情欲的探索时期,只不过社会就连探
索都是禁止的,这是个会破坏性别秩序的探索行动。在电影稍早的故事中有着凑与早织讨
论过父亲会转世成什么的问题,也在电影的尾声中再现,凑与依里在雨过天晴后的草原中
,浑身泥泞地在草原中快乐奔跑。
他们转世,无论是物理意义上或是文学意义上的,毕竟在残忍的现实中并没有能让两位生
理男孩悠游相处的花花世界,带着未必具有情欲的喜爱与对方嬉戏打闹。也只有在彼世—
另一个世界,才不存在着正常人与怪物的歧异,也才能有一个“家庭(一般意义上的)”
被组建。现实中,只有“家庭的反面—无法存在的家庭”存在,至此,难以不令人唏嘘。
作者: scarecrow112 (scarecrow1126)   2023-07-19 14:54:00
推喜欢这部甚于婴儿转运站小孩跳车那幕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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