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春假难得上影院，春雨季节来看两部阳光普照的夏日电影《桃子树的最后丰收》与《夏日悄悄话》！也许两片放这档期应景的不是夏日而是儿童节吧？只是这儿童题材并非童趣适合孩子看，反而值得大人欣赏回视自己与孩子的点滴，这篇就先谈 95%盖尔语配 5% 英语的爱尔兰片《夏日悄悄话》：片名 An Cailín Ciúin英译 The Quite Girl 就是“安静的女孩”，小演员 Catherine Clinch 非常省话静默都靠表情与肢体演戏，那演法也绝非大开大阖而是小心翼翼展现细微变化，因为这九岁女孩角色本身就非常压抑，孕育她压抑成长的则是个压抑的 1980s爱尔兰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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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背景：住在某个全盖尔语爱尔兰农村的小女孩 Cáit，他们家盖尔语妈妈与英语爸爸虽务农维生养了四个女儿正迎接腹中第五胎，但家徒四壁环境凌乱农务荒废、财务捉襟见肘爸爸却心怀傲气不接受外人帮忙、妈妈挺著大肚自顾不暇三餐也有一搭没一搭、几个大女孩可能还能自理但小女儿 Cáit已呈放养状态！一般野孩子放养求生自有出路，但这“安静的女孩”只会压抑自我吞下一切苦；尤其这家不但穷困父母更已相视无语各行其是眼不见为净，对几个女儿除了碎念管教已几无关心更毫无交心... 这真令人忧心孩子将如何存活长大？更糟的是慢慢孕育什么样的人格？
但故事不久迎来令人期待却也心怀忐忑的转机：妈妈怀孕无暇照顾女儿们、爸爸不务正业净往外面跑、姊姊们自力更生还嫌弃妹妹、那这个夏天九岁妹妹 Cáit该谁来照顾？竟找上了看似素不相识的一对无子夫妇 Kinsella 一家，就这样过上非亲非故的两个月“寄养”生活！本片原著就是爱尔兰小说《寄养》Foster，这种生活一般是由国家儿福机构仲介孤儿或家庭失能孩子去住的，本片这家竟由亲生父母主动交给别人？而且对自己女儿粗声粗气浑没好气仿佛甩掉个累赘？他们这家的失能浑噩与放弃心态显然已病入膏肓！更令人担心 Cáit从此寄人篱下又将面临着什么。
Cáit 显然有个不幸的童年：爸爸匆匆丢下她连行李箱都忘了给她、一件脏衣一双旧鞋孤零零地住了下来，寄养妈妈 Eibhlín 带她认识环境还面带乞怜“这是个秘密吗？”很显然童年在家早已习惯鬼父的“秘密”不知所措忍辱长大！本片 Cáit的原乡背景一一暗示揭露令人越看越心惊、不可置信一个乖巧孩子竟受到各种扭曲压抑成长上来！观众们为她处境看得义愤填膺之余，我还更加在意那深远的教养影响：九岁孩子的童年正在人格形塑期，她接触到的“家庭”就已如此无良也无心、她接触到的“校园”这小社会也没伸出援手... 这样长大认知的人际与世界会有多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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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本片这“夏日”是要给她一场人性洗礼的，居然一个非亲非故的寄养家庭可以比原乡还亲！从此本片进入极端省话一切肢体说话的日常即景：寄养妈妈帮她洗澡细微除垢、看她没衣服就给她大尺码旧衣细心卷折，看她初来乍到各种疑惧都体贴破冰、看她犯错尿床且若无其事童趣带过，看她无枝可依就来帮忙家事感受点归属、看她人小卑微跟她同工相视平起平坐，有参与就有温言软语正面肯定摸摸头、三不五时中一片小饼干敞孩子心扉... 随着犹胜亲母的细心梳头眼看长发慢动作一卷、并肩搭背的井边打水眼看漩涡慢动作一卷，我们都知 Cáit枯槁的心正注入活水。
寄养爸爸 Seán一开始虽看似只知工作不苟言笑，但独处一室开始破冰才知就是欧爸：平常要跟女人煮饭做点心可没那默契、但带 Cáit穿起靴子农场工作就像个儿子，虽泥泞脏污但有一起做事就有成果、并排刷地就是男人父子的平起平坐，环境危险纪律严明虽时有喝斥、亦看见美好产品背后的汗水过程，正如小牛喝奶粉人类喝牛奶也过了下来、也许亲情养育也未必不能在错置下另类茁壮？夫妻俩当她儿子在家养久相濡以沫了、面向社会的父职更要买套女装确认女儿身分带去见世面... 随着跑步取信的长发飞卷、共饮一杯的茶水漩涡，Cáit 渴望个家的梦想正水到渠成。
然而第三阶段第三个漩涡，与其说暖心不如说一记警钟，一个美好夏天对人人来说都嫌太短令人流连忘返，对 Cáit来说却是从人性理想落回炎凉人间：一场小镇聚会 Cáit终于接触了外人，才从外人口中点滴道来寄养家庭不堪回首的过去，这过去在外人眼中可能语带世故冷眼旁观、甚至绘声绘影煞有其事仿佛扭曲虐爱？但 Cáit自己身处其中明确知道那旧爱再悲伤情怀再压抑都结出了新爱的善果；另一方面，走进外人家里见那似曾相识的穷苦、以及穷苦造成的槁木死灰与愤世嫉俗，回视这美好夏天寄养人生的慈爱夫妇一家、是否这样的理想亲情与教养并非如此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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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美好夏日都将迎接秋季开学、任何梦想人生也都终将回到现实，我们钟爱的小女主角 Cáit也终要从爱的国度回到炎凉人间，这已不是剧情所能安排而是阶级人生的必然。只是虽然令人想到 Cáit的长远未来就忧心忡忡，但这一闪即逝的“夏日”是否能永藏心底成为心照不宣的“夏日悄悄话”？“有的秘密是不可告人的羞耻，有的秘密却是甜美的私家配方”，这是一个能细心体察更能伸手关爱、有普世人性更有替代亲情的夏天，对一个九岁孩子来说短短两月就是一生明灯！虽然未来在无感家庭与炎凉人生还要撑多年，但这将是精神食粮也是人生火种静待开花结果。
《夏日悄悄话》这片很省话，省话既是行走正规社会的人生必然、亦是身体实践心照不宣的替代空间、在本片更是透过诸般童心视角感受细腻日常的艺术表现！看这片我想到了十年前电影《一日一生》，不论那片的美国大地或这片的爱尔兰农村，传统社会的劳苦压抑都慢慢磨去人们的人性心志、生活都这么累了就双手一摊随波逐流渐无感无爱；但从一点细微的接触、一点日常的劳动、一点交换默契的小言语小眼神慢慢做起来，人性与爱该走向何方都渐渐清楚。Cáit 一个理想夏日、宛如青年一场留学，就算原乡与祖国千疮百孔、也要心怀希望火种慢慢变好。推荐静心欣赏。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e4Nnr4Dzq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