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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香港政府支持成立的香港电影发展局所推行的“首部剧情电影计划”自2013年首届以来
，选出了不少优秀作品并给予了实质上的赞助，其中更有许多作品不论是在香港电影金像
奖、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大奖、香港电影导演会年度大奖，甚至是在台湾金马奖上均有不少
斩获，例如首届得奖者《一念无明》、《点五步》、《蓝天白云》，第三届的《沦落人》
、《G杀》等等，第四届更有《手卷烟》在当年金马奖获得七项提名，另一部《金都》亦
获不少奖项提名肯定，而上述作品都曾在台湾影展或是院线放映过，到了今年一口气还有
《过时·过节》、《流水落花》与《灯火阑珊》三部反映香港现代社会的作品接续在台湾
上映，真的只能说台湾影迷真的是幸福的，因为这些获选作品最终成果质量都是好的，题
材选择上都很有意思，虽然可惜在去年金马奖上仅有《灯火阑珊》入围两项，不过《过时
·过节》和《流水落花》都有被点出来是遗珠，尤其是后者的主演郑秀文，其实很该入围
金马奖最佳女主角的。
郑秀文在《流水落花》中繁花落尽，洗尽铅华，以相当内敛的演技在诠释失去儿子后内心
变得空洞茫然的母亲，和过去她所演出过的角色有着很大不同，彻底摆脱郑秀文自己，将
几十年来的历练内化而成新的、他人口中的天美姨姨，没能获得金马奖提名实在可惜，导
演贾胜枫同样错失最佳新导演入围同样也是我这里的遗珠。不过虽然在金马奖上失利，《
流水落花》在香港却有不少收获，郑秀文除了连续收下两座影后奖座，同时更以本片得到
第十个香港电影金像奖提名，即使届时将对上凭《灯火阑珊》三封金马影后的张艾嘉，且
单评演技确实还是早已不是在表演的张艾嘉表现略胜一筹，但整个感觉上就和刚结束的奥
斯卡很像，有种必须得是郑秀文得奖的氛围感，只是假使最后真由郑秀文拿下最佳女主角
，以她在《流水落花》的表现真的也是实至名归。
近几年的香港电影在题材的选择上很多都倾向于放在当今香港社会问题，例如《麦路人》
和《浊水漂流》分别以麦难民与街头露宿者为关注对象，以婚姻来比喻与中国关系的《金
都》，就连警匪片《智齿》都在关怀着在社会角落拼死求生的底层人们，而《流水落花》
则是以需要更多人关注的寄养家庭数量日渐减少的问题为题材，并将之自然的延伸到夫妻
、婚姻课题，让观众在跟着知道香港寄养服务与寄养家长在生活与心理上的影响外，亦能
同时看到存在于一对夫妻与一个家庭里的情感流动与变化，而不论从哪种角度切入，都能
让人有所反思。
“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真的身份不过送运，这趟旅行若算开心，亦是无负这一生
。”
陈奕迅一首《落花流水》唱的是与人之间的感情，以及那分与合的无常，但是否歌词的意
境放在了《流水落花》里也能成立？“天下并非只是有这朵花，不用为故事下文牵挂，要
是彼此都有些既定路程，学会洒脱好吗？”，几句歌词像似在告诉担任寄养家庭的天美，
是该习惯与来这寄养的孩子们的离别，莫让私人情感成了给孩子们一个家的阻碍，毕竟投
身此业是她自己的选择，“淡淡交会过，各不留下印，但是经历过，最温柔共震。”，如
同电影的最后，七位在她这一生中照顾过的孩子们，用他们与她相遇时的年纪与样貌，依
序的回到曾与她相处过的这个家，一字排开的站在她眼前，那几抹笑容与泪水不就是她与
他们生命曾经交会、并且留下美好回忆足迹的证明？而同样的，这首歌某方面不也能来形
容天美姨姨与彬叔叔的婚姻状态，“讲分开，可否不再用憾事的口吻，习惯无常才会庆幸
，讲真，天涯途上谁是客，散席时怎么分。”，夫妻情感由浓转淡或许自有原因，可若此
因难解造成走到尽头，即便分开亦是缘分。
早从刚开始，看着天美首次担任寄养家长，从她对待首个来到她家的寄养男孩文森与丈夫
何彬的态度有异，便不难猜出或许两人曾经有过孩子，而孩子不论什么原因离开了他们，
都让他们之间自此开始有了距离。顺着剧情发展，这项猜测确实得到了解答，两人三岁的
儿子因心脏问题不幸去世，而随着儿子的离开，让好不容易圆满的家庭再度有了缺口，于
是观众又能够想像的，是天美是否是想藉著成为寄养家庭，来再次感受拥有孩子是什么样
子的感觉？然后再跟着向下走，这个推论也有了八成的肯定，于是选择寄养家庭、担任寄
养家长这个决定，可以说是天美在用着自己的方法，试着重新让日子、这个家还有与何彬
的关系回到往昔。因此从后半生开始的数段相遇与分离都是学习，学习如何再当母亲、学
习如何修补与丈夫间的裂痕、学习如何自我调适然后学习释怀与放下，她看似在帮助这些
孩子，其实是她也从这些过程得到帮助，郑秀文为戏所唱的《我就这样活了一天》，不如
说成“我就这样活完后半生”更为贴切。
回到《流水落花》的题材上来看，导演贾胜枫在寄养儿童上的安排别有用心，不只有文森
、包含后来来的菁菁、小花、明仔、家希与家朗姐弟还有最后的仲恒，他们各因不同的理
由被安排到寄养家庭，等待回到原生家庭、甚至被领养的机会，说明了香港其实有越来越
多个案等待被处理，但却有着天美这样一打七的情形存在，显示著能够提供协助的寄养家
庭严重不足。而后面一场莫姑娘与天美的对话，其实也点出了寄养家庭若在未像社工这样
受过专业训练，最怕的就是用了真心后却动了真情，这会让寄养家长离不开寄养儿童，相
关机构也会难以办事，加上后面当领养小花未成，天美对待小花的态度可以说是一百八十
度大转变，不过几分钟时间即让观众认知到，要成为寄养家庭最重要的或许不是能否给予
寄养儿童优渥的生活品质，而是在于能否有那个勇气与准备去面对、接受每次的离别，成
功完成“寄养”的使命。
《流水落花》是部可用闲静淡雅来形容的作品，没有太多明显的转折，而是藉著某些小细
节的安排、妆发上的不同，来让观众去感受电影里头时间的自然流动，还有这个家里的气
氛转变，当然还有天美自己的心境变化。导演贾胜枫对于叙事的掌握很好，虽然剪接上多
少会造成观影上的情绪中断，但《流水落花》是部重在感受的作品，情感至少是能够延续
至最后、甚至在后来让人有所感动。至于郑秀文的演出已不用多说，饰演其丈夫的陆骏光
表现亦恰如其分，将努力想要改善却日渐无力、只能看着妻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也
只能放任自己疲惫后出轨的丈夫诠释的很有感觉，不过整部电影最让人惊艳的，无疑就是
七位小演员的演技整齐划一，完全不见经验不足的生涩，相当自然的和郑秀文与陆骏光相
处互动，其中最喜欢的就是饰演小花的吴祉峤，那场家长运动上的无助模样，真的让人看
了心疼不已。
最后还是得说，郑秀文该拿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