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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iferii (路西瓜)
2022-11-20 14:20:42新闻网址:原载《文星》杂志,1962年五月一日
考古文章大概没什么人会看,只是看到早期
电影是这样“翻译”觉得很有趣。原来也有翻译
需要靠颜值的年代。
〈“又接吻了”及其他〉
原载《文星》杂志,1962年五月一日
话说:当年在昆明电影院里,经
常有一位“小姐”,为观众解说放映
在银幕上的影剧情节。正因为当时,
外国制片厂,还没有在影片上配写“
中文字幕”;那位通晓洋文的剧情讲
解“小姐”,对某一部分观众,竟是“
智慧”的“灯”,导引大众,由莫名其妙
的混沌状态里,偶然也能突见光明。
她常就银幕上显然的动作,加以
说明。例如,她说:
“他们又接吻了……
──这是表示爱情的意思。”
听众这时,报以哄堂一笑。
可是,除却这一类精彩场面,那
“小姐”学圣人,于其所不知,都存
而不论;静悄悄地在黑暗里养神。
场内有人看不懂影幕上的新出场
人物是好人是坏人……,便大声喊:
“小姐,小姐,哪里去了?”
小姐被人指名点差,却不耐烦似
地,反问一句:
“要啥子乜?”
场内有人同时答话:“要演讲!”
“娶焖鸡米线一碗”……
“要演讲!”
这时“小姐”不得不随喜一番,
玉振金声地“演讲”三五句。克尽厥
职。她之所以能久于其位,安荣处尊
;未始非缘于此身不是泥做的故。
如今,观光访问台湾的毂磨踵接
:在款洽自远方来人的时候;也有通
晓洋文的“小姐”来慈悲,大现神通
;一面为来人传达他们求知究理的要
求;一面为本国宣扬祖先文化传统。
这种任务,比起昆明电影院里的
“演讲小姐”所承担的分量,似乎重
得多了。而且,昆明电影院小姐是在
场里灯暗的时候,将自己所了解的银
幕上洋务,用西南官话说出来。她能
“通达夷情”,便可以“先知觉后知
”的身分,开导祇能听・不得问的芸
芸众生了。台湾今日接待远方热客的
小姐,要在灯光和日光下,按需要出
场;要在洋话与华语(不一定说国语
,因为有些吴腔粤调,轮番转替着使
用,时增娇魅法力)之间,按需要换
说;就凭这应对如流,便沟通了中外
文化;这功德,何止于将银幕上动作
向观众用云南话解说一遍?
话说回来,刚说的“小姐”在灯
光和日光下出场,可不该忘了说装束
。“旗袍”本是中国妇女近四十年来
的常服;可是,自从新闻报导刊载了
许多洋人夸奖“旗袍”的特色,尤其
是美明星克拉葢博走过香港,赞称中
国女性着的“旗袍最性感”,于是这
种长不掩膝,两旁曝肉的花衫,立刻
成了“东方美人”的“道具”──再
配以虹彩绕睫,蜂窠上头;义“坟”
填膺;高𫏋垫脚;眉毛拔尽,倒描八
字冲天;腰肢束小,循例三餐绝粒;
美人立像的侧影,仿佛是楷书的“弓
”字;行走擧步,便似“夷”字。总
之:以势若无前,绰焉有后为得体。
小姐们日常的语言,是薰陶有素
的。早晨见人,一定说:“冒领!”
和人道别,一定说:“摆摆!”管脸
蛋儿叫“费司”;鞋叫“恕司”;谢
谢叫“散克司”;办事室叫“奥非司
”;管她服务的上级主管叫“剥司”
同时还怕洋人想学中国话没处去讨教
;特地去告诉他:“剥司”在中国话
里叫“老板”,“老板”在中国习惯
是妻小称呼她那“当家的”一种说法
;这样,就显得她学贯中西:俨然她
也就是中国文化万有文琴。
这一类“小姐”和另一位“小姐
”或是男士说话,当然时一夹用洋字
。自以为同行用“切口”,是理所当
然;更见眉飞色舞。
至于浑用混杂的洋字不多,倒不
一定是要别人有披沙见金之乐,却许
是本身库存有限。
她们在洋人心目中,倒是适应时
代的“黄帝子孙”。尽管她们眞到了
对洋人表达意志的时候,并不一定能
畅所欲言──可是凭那修炼有年的暗
器,发放,雾态风情的一笑,包管敎
那当者披靡。她们既是夭纵聪明,即
使对中国文字祇有在报纸上偶然相见
?却会常常说起“孔子”,“李太白
”“ 汉代,明朝”之类,因为这些
洋人也听惯了的名字和朝代,她们应
当表示并不陌生。一面能敎洋太太抄
麻雀牌,一面能和洋先生跳扭扭舞…
…集古今文明于一体,习东西绝技于
一身;每逢十二月廿四日那个晚上,
准得“碰擦”通宵。这狂欢的原因,
据说是“庆祝耶稣圣诞”。奉信基督
敎羲的听到这种新闻,眞钦她们“不
知亦能行”的智慧和果决的精神。
可是,有一次,一位“画眉”小姐
在行政院古艺术品展览会里对一位女
外宾讲解,却学了昆明小姐的故技;
她指着一轴倪云林的“竹”说:“这
是竹子”。那女宾显然认为自己眼前
,并不是一只凤凰……于是笑着问:
“这竹子和左近那一幅风景画有什么
学派上的分别呢”?
那“小姐”把“派别”解作“学
校”,忸怩着说:“我不知道他进过
些什么学校!”
阿弥陀佛!上帝降福给“旗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