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带孩子看童话片，德国乡村小片有点看腻了，回头看美国商业大片，就来瞧瞧一直搁著没看的索尼版《灰姑娘》Cinderella (2021) ，在 Amazon Prime 或其他台湾 VOD平台都有！话说《灰姑娘》的电影版，老观众最有印象的也许是迪士尼老动画片《仙履奇缘》(1950)、我们青壮年观众最有印象的大概是肯尼斯布莱纳版《仙履奇缘》(2015)、我们家自己最有印象的则是捷克东德合拍的《灰姑娘的三个坚果》(1973)，其他比较接近 "inspired by"的现代改编更如过江之鲫... 只能说大家风格各自不同、针对的客群与打动的客群也不同，每个人心里自有其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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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还是偏爱肯尼斯布莱纳老派浪漫版，觉得在美术特效、妆发服仪、传统精神、以及时代新诠上，都做到了一种精致温润不愠不火的厚积薄发。以这角度来比这部索尼版《灰姑娘》，当然首先会觉得它稍嫌太躁动张狂，还不见得有多少“厚积”就已忍不住要“厚发”了，不过当然这就是年轻人“做自己”所应挥洒的自我嘛 XD 看本片做成了一连串独舞群舞唱跳看世界的 Musical，或更贴切说是引用脍炙人口经典歌曲的 Jukebox Musical，我个人是觉得有点“看到什么好东西就用上来”的感觉，时时刻刻表现都热情奔放，但作为一个精致作品的整体性恐怕就比较打折。
但说回故事本身，我还是比较重视它如何援用经典童话《灰姑娘》的骨干、找到各种不同童话版本的共同精神、并在 2020s做出自己的新生代新诠。就这点，我想它是有认真做到的，即使那“新诠”说实话也并不怎么新，但至少这样子说《灰姑娘》故事好像还是第一次、颇有新鲜感。回想传统《灰姑娘》童话都在谈个虐童故事，不见天日的扫地女孩平日善待小动物，好心自得万物与老天奖赏，终有一天麻雀变凤凰；其精神有传统女子美德，包括善良爱心逆来顺受隐忍沈潜，尽管部分作法已经过时但核心精神仍是切题的，毕竟即使 21 世纪不分男女仍有很多困厄须“沈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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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版的《灰姑娘》都有其“沈潜”的成分，禁锢的坏人都是那位坏后母，当然近年新片纵使不是平反坏后母也倾向给她个“创伤阴影”铺陈她为恶的源流，这次 2021 索尼版也并不意外，总之请了 Idina Menzel 来演坏后母总会很有故事绝不会平板。在此版中灰姑娘与坏后母都是要“沈潜”的，只是有人沈潜到走火入魔、成了自己童年不想成为的大人，而咱女主角“灰艾拉”Cinder"Ella"则要青春无敌破浪而出、告诉走火入魔的后母“其实我们都仍然可以”追寻自己的梦想。在此也巧妙地把沈潜后的“希望”出口，从政治不太正确的“嫁个好郎君”换成“发挥我长才”。
当然这“有才可发挥”的背景，就有点不太像传统《灰姑娘》童话的“虐童”与“童工”背景设定：这部索尼版电影中虽然女主角 Ella 还是处处不得志噘个小嘴巴、但至少其处境已不是令观众喝斥“放开那女孩”的儿福危机了、反而更像身处一个守旧古板的“家庭规训”中不被容许伸张自我。在此，两个继姐妹虽然会霸凌她、但她也不是好欺负的更不怀受害心态；继母虽然在关键时刻会禁锢她自由也会狠狠打击她自信、但平日基本放她自由来去衣食无缺、工余还有时间更有一间不受打扰的地下室圆她“服装设计师”梦想！这样软化处理也许更接近当今一般少儿观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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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传统童话《灰姑娘》中有个“我全身煤灰配不上王子”的自卑自限、那本片就悄悄改成“我们女人家不能做生意”或是“我们农人家做不了时尚”的乖乖认命了，仍然强调传统童话中“阶级流动”的希望、但这流动希望不靠男婚女配而靠耕耘才能。反过来在那边厢，过去看似应许之地的“王室”也有本难唸的经，有俄国贵族后裔帅男 Nicholas Galitzine 演个王子“想要做自己”、倒不像女主角 Ella 有什么才艺而更像是个男版“爱情脑”；也有个聪明可爱的公主妹妹宛如英国查尔斯王子般热衷“都更”与“社福”、可惜在传统重男轻女的王室继承中“女人没位子”。
说到最后此片不论在上层还是底层都是个“传统包袱”与“家庭规训”的问题，不论是老皮饰演的国王还是 Idina Menzel 饰演的坏后母都是一个样：我们年轻时或有爱或有才都绽放著热情、但长大面对现实服膺传统竟抛弃热情压抑自己、甚至不知不觉压抑到正值青春渴望自由的下一代身上？于是本片重点并非少年主角们要耕耘什么省思什么或成长什么、而是要鼓起勇气坚持下去撼动父母做出改变！想追爱的少男放弃王室责任追爱去、想淑世的少女承接王室责任来治国、想翻身的女主角则要发挥长才挥洒自我！嗯，一个向来忧郁压抑的《灰姑娘》故事改成这样真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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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跨越各种壁垒“做自己”的励志叙事，简单正向美国中产孩子都会懂，毕竟他们生来就是耕耘才能自由发挥要去圆梦的！只是当本片也纳入很多非裔拉美“多元族群”、而这多元族群都在地面上和“城堡白人”呈鲜明对比、顶多舞会有多肤色女性前来讨王子欢心、反而平民舞会充满市场劳工砖瓦锅铲时... 我还真好奇，每一个观看此片的孩子们都能像本片三位少年主角般“挥洒自我”吗？每个忙家务的孩子都能像 Ella 有空间材料开工作室吗？每个孩子端出产品到市场上都会翻身出头吗？每人面对 "If it's a million to one" 都能高唱 "I'm gonna be that one"吗？
当然这还是好莱坞电影针对美国中产家庭勾勒的“美国梦”，充满个人主义只要勇敢圆梦世界就你的！至于各种物质限制与制度枷锁乃至背后的历史包袱与社会现实通通不用管、电影中守着这些传统包袱瞻前顾后的规训家长只需要一个“心”的改变 XD 传统上这样拍片只任用白人演员说白人故事针对白人市场，我是没啥意见啦，但如今它形式上纳入了非裔拉美等多元族群、也在场景上拉入了市井劳工仿佛和他们站在一起，那此时继续谈一个毫无物质逻辑纯系于一心的“圆梦”故事真的适合吗？还是别想太多罢，本片热闹欢快正向励志歌舞迷人仍是精彩好看的，推荐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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