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 hoanbeh版友在版上贴了一篇德国之声的电影介绍文章“德国动画大片：1989的那一年”，分享了一部以柏林围墙倒塌前奏为题材的《弗利茨：巨变中的神奇故事》Fritzi - Eine Wendewundergeschichte 令我一看就期待！不知这几年下来是否在台湾的影展或其他场合有放映过呢？这两天孩子在 friDay 影音找到这部中文片名是《再见的那一天》我们马上打开看！此片时间座标是 1989/11/09 柏林围墙倒塌，往前谈的 1989 前奏却发生在另一个城市：德东萨克森邦第一大城莱比锡 Leipz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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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莱比锡，不知观众们对它有什么印象呢？爱古典音乐的可能知道它是“音乐家摇篮”之城，不但有巴哈与汤玛斯合唱团、有布商大厦与孟德尔颂、华格纳舒曼葛利格马勒等众多音乐家都留下足迹；喜爱阅读的应该都知道媲美法兰克福书展的“莱比锡国际书展”，若不是因它在二战后划归东德进入铁幕，它的“商展城市”历史还比法兰克福悠久呢；至于爱看电影的我们，当然也不会忘记《美国队长 3: 英雄内战》就有十二个超英光临“莱比锡哈勒机场”上演大决战！
不过对一般德东人来说，莱比锡最重要的历史景点是个内有树枝形柱廊的“圣尼可拉教堂”Nikolaikirche ，因为当今日全世界都知“1989/11/09柏林围墙倒塌”的冷战结束里程碑时、上一代德国人也都不会忘记那都是莱比锡人从 1989/09/04 就开始在这教堂集会议论并和平游行的“星期一示威”Montagsdemonstrationen！这示威从莱比锡慢慢扩散到其他东德城市、引起了 1989/10/07 多个城市的小游行与镇压、并在 1989/10/09 由莱比锡七万人上街和平示威向共产政权高喊 "Wir sind das Volk"！这才为后来的柏林围墙倒塌铺垫了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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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该年八月奥地利和匈牙利亦有“泛欧野餐”Paneuropäisches Picknick 和平示威，居然就这样在奥匈边境从此打开了铁幕，因而在该年八九月许多共产国家民众纷纷前往“匈牙利旅游”以借道投奔西方，本片故事就从此开始了：12岁的小女主角Fritzi，她的玩伴 Sophie 在开学前两周要和妈妈去匈牙利度假，因而把她家以太空人命名的狗狗 Sputnik寄养给她，她好想一起去怎知这次 Sophie 的妈竟言语闪烁三推四托、而且两周渡假竟在车顶载了小山般高的行李... 等开学日她就将知道好姐妹丢下自己跑到哪去了！
不过本片 Fritzi 的小小心思尚未多想这时代政治，毕竟他们当时身处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DDR 相当保守严肃，每天早上要分列式排队升旗、每天要听校长教诲党的恩泽、每天要覆颂社会主义造福人类、老师更是道貌岸然管训同学实则双重标准充满人治... 光这老师戏份就让我家孩子看得连连点头 XD 看来光就那“1989年前”的爸妈这辈古早年代之呈现，东德时代与咱台湾戒严年代虽阵营不同其实也相去不远呢。在此 Sophie 不见了人人骂她“叛国贼”、Fritzi替她说话就是“堕落西方同路人”，真令 Fritzi 这颗心越来越疑惑、只能靠自己踏上真相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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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Fritzi 的小冒险就此展开：她要先去找 Sophie 的家、在此遇上神秘的风衣男子才知大人闻之色变的 Stasi“史塔西秘密警察”；她还要在 Sophie 家搜寻她妈妈蛛丝马迹、这才找到反动份子每周集会的“圣尼可拉教堂”；怎知阴错阳差进了教堂还被带上街头去“爱与和平”、被西德记者一报竟上电视家长老师全知道！管训的师长与恐惧的家长对她都只能息事宁人、那她不靠大人就靠自己手脑并用要去西德找 Sophie ；学校也有个备受排挤但特立独行的移民男生、跟她一起手牵着手两小无猜准备过边境；边境警察枪下亡魂累积很多，但看到天真女孩总会良心发现...
然后所有史册有载的大事件 Fritzi 也通通跟到了：为了向家人证明“他们是和平游行不是暴乱份子”而参加了 10/07小游行、本来小心自保的爸爸跟来找她竟好死不死被 Stasi抓去；为了团结力量声援囚犯并宣示决心、她再参加 10/09七万人大游行还特别面向 Stasi总部声声呼喊 "Wir sind das Volk"！不过接下来就沈寂一阵不知不觉到了 11/09、全东德人民在广播中竟听见“今晚边界完全开放”却不知是真是假？于是我们都知道的“柏林围墙倒塌”之行政误会也在此片莱比锡上演：高层没命令、长官在装死、士兵犹疑又同情、最终纯真的女孩与小狗融化了围墙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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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此片我们家孩子首先是紧张连连后松了一口气、我们家爸妈则是看到莱比锡建筑街景历史事件的考究重现都目不转睛！不过带着孩子看完这片又有什么“收获”呢？首先让孩子知道威权学校古板师长“普世皆有”并非只他一人、而在这孩子独立追寻探索不求大人的“真相之旅”中有受到激励；其次关于东西德历史知识、冷战东西方铁幕阵营、乃至如何演进至如今乌俄战局与台海争端、越讲越天马行空就看他有兴趣消化多少... 不过以一部动画电影的“少儿冒险”来说，我们倒觉得此片好像有点轻飘飘地不太实际、甚至它所想传达的讯息也有点逻辑不明：
主角 Fritzi 的冒险，真的值得鼓励又真的有造成改变吗？关于 1989 那个秋天“真能造成改变”，其实都是我们后世的事后诸葛，电影没提但史实莱比锡当下人民都记得的“天安门事件”才发生半年不到、大人上街游行有抱着死亡风险的觉悟、但这样的街值得鼓励小孩一起上吗？更何况，本片 Fritzi 还去闯过边境还在黑暗中被士兵鸣枪、可说一条小命是好运捡回来的、但这样无效的叛逆有激励她思索有效的道路吗？最终，真要说 Fritzi 的少年冒险有做出什么改变，还不如说“历史就这样发生了”才没有她改变的份而只能见证，而她能改变的身遭人心本片却不太着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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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本片与其说是“少儿冒险”或“成长之旅”，我觉得还不如说是亲身进入历史课本“上了一堂历史课”，而且其实颇有说教味也充满黑白分明的角色描绘 XD 没办法毕竟本片拍摄的初衷就是“德国小学生都不知东西德历史了”、而特别改编原著童书成为 2019 动画片纪念“柏林围墙倒塌三十周年”。不过话说回来，今日德东人民对这“两德合并”的后续发展又有何感想？回想当年真的是一面倒地离弃东边向往西边？比较今昔生活真是资本德东一面倒胜过共产东德？而四十年建立的东德认同就这样烟消云散？这种种问题对少儿片恐怕太沈重，还是留给大人细细思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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