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我就很期待的法国片《艾菲尔情缘》Eiffel，真高兴在本周上台湾院线！说到艾菲尔 Gustave Eiffel 这人，他的作品“艾菲尔铁塔”Tour Eiffel 国际观众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别说艾菲尔铁塔已成了巴黎与法国的骄傲，他身为工程师还有无数桥梁道路甚至公共建案遍及法国与法语世界，以他为题材的电影制作必感重任在肩呀... 不过到底这“重任”有多沈重那就令人玩味了：到底可以拍成一部致敬工程大师的“传记片”、见证人类史蹟的“历史片”、还是探讨高塔工程与人定胜天意识的“社会片”？
真没想到它竟借用艾菲尔事蹟加油添醋拍成一部“爱情片”！艾菲尔尽管身分还是个掌管大营造厂的工程大师，但给电影描绘起来更像个深情小男子，他做起工程“功成名就”才不值一提、“一展长才”也只是其次、“人定胜天”他只是笑笑、“改善世界”才是真理想、最终“为爱营造”才是真动力！在 19 世纪末这样沈浸在浪漫主义的欧洲美好年代谈“为爱营造”、以近年电影来说我想到最类似的是四年前那部“为爱写作”的大鼻子情圣电影《巴黎小情圣》，那这回 Romain Duris 一把年纪就来把艾菲尔演成个“巴黎大情圣”、爱不到佳人就将满腔深情化作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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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艾菲尔先生本尊的照片，真是 Romain Duris 这种眉宇带着三分叛逆的深情浪子吗？外型当然差很多，我觉得最适合来演的应该是《家战》的法国最帅胖子 Denis Menochet XD 而艾菲尔先生在片中“爱不到的佳人”呢？竟是比 Romain Duris 还小了二十几岁的 Emma Mackey操流利法语演出！话说史实的艾菲尔情史中，除了 1862 结婚的夫人 Marie Gaudelet 外还有其他女人吗？认真考证下来就知本片恐怕是杜撰，特别安排 1860 艾菲尔刚出道不久主持第一个桥梁工程案件时遇见了个当地富家小姐Adrienne、由她带出艾菲尔年轻时建立的专业价值与热情。
本片除女主角之外，其他艾菲尔的关键历程大致都符合史实：1860在法国西南部 Garonne河上盖他第一座铁桥 Passerelle Eiffel、1862结婚1863生下女儿Claire、1877妻子去世后女儿姊代母职成为他持家与开业的左右手，1880s 前半接了纽约自由女神像结构设计、1884事务所工程师 Koechlin 画了第一张铁塔草图起初艾菲尔兴趣缺缺、后来才全力发展设计并于 1884 秋天参加竞图展出，1885 女儿嫁了 Adolphe Salles也就是未来铁塔工程首席工头、1886发展细部与工法并与商贸部讨论折冲、1887签约并开工很快遭民间抗议与财务危机、努力赶上 1889/03/31 世博会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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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核心魅力就是以戏剧方法呈现工程创举！当然各种施工过程的还原都有纪录片与 3D 动画可看，但此片一来要还原营造厂与工地工班等历史现场、二来要描绘艾菲尔争取经费捍卫设计的慷慨激昂、三来从设计理念到施工实务都要提纲挈领给观众一窥堂奥！首先，艾菲尔采用 1860 初出茅庐时就率先应用的“沉箱基础”Caisson 搭配“液压夯实”hydraulic ram、地面层四塔校准采用“水压泵”hydraulic pump 微调、一切构件工坊铸造就近运送现地组装、工班不用多只要 300人但坚持最高工安零死亡、博览会可拆卸组装采“螺栓”bolts 但永久保留则采“卯钉”rivets。
铁塔的竞图，原先是更概括的“巴黎世界博览会”中央纪念碑，他们公司专做钢构桥梁就提出钢构的“铁塔”，本片竞图展览也给观众看看若采当时流行的其他古典风格会搞成什么样 (!)；铁塔的造型，原先事务所下属 Koechlin 设计的是直线，他在片中细改成为今日可见的流线亦有其抗风考量，更示范了一场 19 世纪末的抗灾模拟，只是关键的“第一层平台”设计心思为何本片还有浪漫诠释；铁塔 26 个月工期虽快也很繁杂，本片只取最大挑战“沉箱基础”“基层四塔”与“第一层校准平台”重点展演；铁塔面临的抗议与超支问题，本片则设计更多抓马 (!)激情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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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虽有许多“工程实务”与“工程管理”，但主要仍偏热情努力酣畅淋漓的视觉展现，倒不是真计算结构力学的科学片、不是见证智慧结晶的伟人传记片、不是赞颂劳工人民的国家骄傲片、亦不是疏理政商折冲的政治惊悚片。观众若真想提问“怎么盖得出艾菲尔铁塔”，本片也只提纲挈领地勾勒概念上的大方向，但具体沉箱基础如何操作并稳固地基、四柱校准有何物理原则、政商角力下如何游说利诱、民间抗议下如何美学辩论、追加预算的财务杠杆可行性哪来... 这一切也许在课本与纪录片里能得答案的，拿来要求本片恐就缘木求鱼，反而一切解法都靠艾菲尔热情顶天！
在本片“热情”取向下，艾菲尔盖铁塔非为史实声称的“法国科学的进步展现”、而是为消弭阶级泽被普罗“人人都能登高看巴黎”；他原先热衷的只是解决城市功能的“地铁”Métro，还要商贸部提出“激励国家与普罗人民”才开始心动、甚至点头的转捩点是少年旧情人 Adrienne 附和一句后他才挺身而出！简直可说他参与铁塔抱持的是颗血气方刚男孩心、只为在得不到的佳人面前力求表现 XD 而后这一路，从竞图到争取建照争取预算乃至对付抗议与罢工，银幕上的艾菲尔靠的都不是完整研究分析辩论的强大说服力，而是靠自己慷慨激昂登高一呼、敢做别人不敢做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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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最热情地决定了此片 melodrama调性的，当然还是艾菲尔与虚构恋人 Adrienne 的苦恋！别说冲口而出答应参与铁塔竞图是为了佳人、还仿佛在佳人面前一逞雄风似地加码到“三百公尺”，甚至小心翼翼打造心爱的铁塔就如孕育与佳人双宿双飞的美梦、乃至佳人都忍不住说破“你看铁塔就像在看着情人”XD 可惜艾菲尔本人情史中没有这个恋人存在的空间，编剧也只能安排她成为一个少年错过长大为时已晚而“得不到的爱”，不但已经嫁了别人甚至老公还是艾菲尔的关键赞助人之一！虽然情敌之间恶斗起来也是刀刀见骨，但亦有其深情负重的正当性令老艾不得不低头。
话说从头，本片在铁塔前的小艾工程一生中，特别让虚构女主角 Adrienne 在 Garonne河第一个案子的横空降临，也带出本片所要强调的艾菲尔理念：当年还是小工程师的艾菲尔，尽管努力盖桥奉献的是法国上层商贸产业，但他一直努力让普罗大众也能被法国看见更能平起平坐，这初衷就展现在不论加多少预算也要工安“一个都不能少”的基进坚持！而在那年代的南法老贵族乡绅中，就有富家小姐 Adrienne 对这理念心有灵犀而帮推一把、甚至对这住工寮的小工程师另眼相看展开跨阶级恋情！只是传统老法国贵族的傲慢眼光，真能放小姐认真爱上他而非只是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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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本片这场失落恋情的最大疗愈，就是苦等二十多年的艾菲尔终于验证这恋情“本能成真”、富家小姐对普罗理想的小工程师绝不只是玩玩！同样地在铁塔建案中即使文人雅士与上流中产千夫所指、难道不会有诚心接纳艾菲尔与其前卫理想的一天？史实艾菲尔出身平民家做小生意，后来当工程师开营造厂促进世界多国现代化铁路交通，虽然中年的他功成名就往来富豪俊彦，但本片透过铁塔流露的“艾菲尔情怀”是心系普罗百姓致力改善世界的！虽然整片加了虚构恋情变成一部 melodrama，但这是否也提出了一个亲民的切入点诉求伟大工程的淑世理想？推荐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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