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上映的纪录片《是谁得手林布兰》，才第二周已经没剩下几厅几场！我对这片期待超高，是因为六年前看过同导演 Oeke Hoogendijk的另一部《风华再现：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那次让本来不太爱看纪录片的我一见倾心！记得当年是搭配另一部纪录片《高地圣家堂》一起看的，两片比较就知其创新：《高》片就是很传统的艺术访谈纪录片、访谈一堆专家学者教我们欣赏大师赞颂大师赞叹其巧夺天工、那种纪录片看得多都看到烦了；但《风》片直接跟拍见证一个充满冲突的艺术事件、把艺术除魅更直指艺界结构性盲点、把纪录片拍成高潮迭起的剧情片甚至惊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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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次《风》片纪录的是 2008-2013年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 Rijksmuseum的百年大改造、中间艺术工程政治社会多方角力风起云涌、两位博物馆主角 Wim & Taco 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成历史罪人！还好他俩不负众望含着血泪撑过一切苦尽甘来、这部 2014 的纪录片才宛如英雄片般写下一个好句点。如今，这周上映的 2019 纪录片《是谁得手林布兰》，则纪录他们在接下来 2014-2016的任期中三件关于“林布兰”的绘画买卖案件：林布兰，是荷兰黄金时代的首席画家、是四百年来不作第二人想的荷兰国宝，只要市面上出现一幅林布兰、国家博物馆义不容辞就是去抢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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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本片不像上部《风》片一般专心跟拍两位主角博物馆奋斗的单线故事，这次竟分三线各自独立展开再慢慢彼此呼应。这种叙事结构如果是一般有明星的剧情片，我想观众可能还比较容易建立记忆并自行连结；只是既然这片是纪录片拍的也不是大明星，恐怕不少观众一开始看时会不知聚焦在哪、也不太容易快速认脸记名字。那我这篇就大致介绍一下三线的案子内容、画作典故、与人物介绍，仅供还没看过的观众建立观影座标、但具体剧情进展尽量不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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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案，是苏格兰古堡公爵 Duke of Buccleuch有幅林布兰绘画"Old Lady Reading"，他是欧洲数一数二大地主也是老贵族、他想把画重新摆设以更亲密地欣赏、请来的艺术顾问竟然就是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艺术总监Taco！堂堂艺术总监特别亲自前来当个小顾问，心里怀的念头不外就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可以向他买到这幅林布兰，我都要试试看”！这一案谈很多关于绘画欣赏的情境脉络之学问、也让观众看看能够拥有林布兰的老贵族可以多富有、而“艺术”如何在他们已经应有尽有的人生中增添最顶的一分神性。至于 Taco 欲言又止的“买画”希望，又将如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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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案，巴黎城市男爵 Eric de Rothschild 要把他家历代收藏的两幅林布兰 "Pendant portraits of Maerten Soolmans and Oopjen Coppit"未婚夫妻画像给卖出，以换取自己富裕家庭的减税。消息一放出，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当然势在必得、不过巴黎罗浮宫也虎视眈眈、男爵老爷则乐得开出天价 1.6亿欧元反正不怕你们不买！然后阿姆斯特丹这边的上集双主角 Wim & Taco 只好卑躬屈膝忍辱负重找各种合作筹各种资金、还签下了跨馆“联合购买”的合约... 只是合约就如这两幅对画的“婚约”般、签下去就是一纸卖身契、将面临艺术市场残酷世道不得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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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案，戏份最重的一案，是学艺术史的荷兰富商世家子弟 Jan Six、当艺术品经销商专攻林布兰，这次看准佳士得拍卖的荷兰黄金时期无名画作 "Portrait of A Young Man"、心里深信它就是林布兰真迹我只需买回来研究证明！这位 Jan Six祖先就是林布兰友人、正是林布兰曾画过肖像画的 "Portrait of Jan Six"主人翁后代、可说他自小取这名字就是要不负林布兰之名。有家族包袱有祖先荣誉更要扬眉吐气、这位年轻的 Jan Six每每大胆假设行险出手再行求证、誓言由我让“被埋没的林布兰”重见天日！而这幅被埋没的《青年肖像画》也呼应着他这青年的出头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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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本片还跟拍了无涉任何一案但有收藏十幅林布兰的美国收藏家 Thomas Kaplan、让他以美国富商没在谦逊的口气畅所欲言，嘴上好听“我的理念就是艺术让全民分享”、但电影跟拍他收藏特展的拍法自有 commentary ；也跟拍了一位年逾八十德高望重（今年才刚过世）的荷兰林布兰专家 van de Wetering教授、听他引经据典指证历历分析林布兰与时人特色、仿佛大师一出手就便知有没有都他说了算、只是当案情急转直下时那就走着瞧；另外也有无涉案情的一对收藏家夫妇、穿着住家与外型举止就是荷兰郊区小中产、谁晓得人不可貌相也是艺廊的收藏家常客呢！
本片拍艺界，除了拍艺术富豪的艺术崇拜、拍天价豪奢的拍卖市场、拍博物馆方的艰钜使命、拍艺术掮客的冒险豪赌、拍艺术史家的德高望重、拍文化政客的行礼如仪，甚至拍到文化媒体的捕风捉影、文化政论的嗜血挑衅、乃至文化投机的罪与罚... 到底本片三个“林布兰绘画”有几个能交易成功进入博物馆、千呼万唤展出来给平民欣赏、而终于让本片拍到爱好艺术的普罗大众面孔呢？这很难说，只能再次欣赏奉献专业使命必达的馆长与总监 Wim & Taco 两大荷兰帅男身影了，他们上集主角这集配角，博物馆人生不论是成是败，都要对着摄影机做出中肯坚定的评论。
本片拍这么多艺界人们，显然在跟拍访谈时都带着友善与敬仰，让每个人都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展现自己爱慕艺术的最光明一面；只是经过编排剪辑造成情节对比、以及随时旁征博引利用绘画做出五味杂陈的 commentary 后、又期待观众如何看待现象评价他们呢？本片从不表明立场、导演也严格保持隐形，就让林布兰与荷兰黄金时代大师画作一幅幅现形、拉开空间等待观众开放解读了。导演继上集拍“博物馆规划”后这集再拍“艺术品交易”、仍然把纪录片拍成了怵目惊心的政治惊悚片！只是当然纪录片严谨拍法无法像剧情片那样直线顺畅... 如有兴趣请把握机会欣赏。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5YWYlEDx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