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习 Eon 的 007系列复习到了元祖史恩康纳莱的《霹雳弹》Thunderball (1965) 后，我决定跳出来复习一下另一家的 007外传《巡弋飞弹》Never Say Never Again (1983)，这两片可是同一个原著故事、但有版权问题吵很多年、最后有人分家自拍还一度打算新启一系列！记得小时候我对《霹》片印象很浅却对《巡》片念念不忘，一来可能是电影台播《巡》播很多次、二来可能是《霹》实在太老也太老派谍报了、三来可能是《巡》片更有动作冒险片的刺激感、四来可能是史恩康纳莱过了多年重操旧业饰演庞德演技真有其进步！
整体来说，在小时候喜欢看八零美式动作片的年纪，的确比较可能受到《巡》片的吸引，毕竟那时候就算在 Eon自己的 007电影领域中，也是比较喜欢《海底城》《太空城》这些罗杰摩尔上天下海冒险片、胜于最早期的那些史恩康纳莱谍报片。以这观点来看《巡弋飞弹》真的是刺激多了，虽然长大看多刺激了再回头看《霹雳弹》才比较懂欣赏古典单纯的美感。这两片，核心故事都是“恶魔党”SPECTRE 派手下第一大将指挥女坏蛋劫持了该时代的核武弹头、向西方大国要求赎金的故事，而核弹藏在海底坏蛋又以游艇为指挥中心，就给庞德出一次海滩赌场与潜水的蓝色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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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我才知《巡弋飞弹》的导演是《帝国大反击》Irvin Kershner，可以说是 007电影第一次有了个国际大导来操刀！然后庞德女郎是金贝辛格 Kim Basinger ，也是第一次有个美国性感宝贝来演庞德片（谁叫那时主流文化都美国，问同学《最高机密》的卡洛波桂都没半个人知），整个就是一副把 007拍成“美式动作片”的架势！不过眼光很美式之余，以庞德为中心的核心角色们仍能很英式，只是仿佛用美国眼光拍得更加无拘无束没有包袱。于是这回长大重看，我特别关注《巡弋飞弹》与《霹雳弹》做出了什么不同处理：
一、格局改变：由《霹雳弹》的巴哈马 Nassau 单一场景，变成《巡弋飞弹》综合了巴哈马 Nassau 、南法蔚蓝海岸、以及在西班牙拍的伊索匹亚沙漠与绿洲，共三个场景。这首先把《霹雳弹》庞德一整片都待同一间旅馆与同一艘游艇周旋坏蛋的基本谍报故事，给升级成在八零年代 007电影已成必备的“环游世界”了。我觉得这对观影经验也很重要，因为单一场景让谍报自行进展、有时容易流于重复让观众跟不上，但变换场景带入截然不同的视觉风情、观众更能建立印象的座标。
二、风情改变：由《霹雳弹》铺天盖地的半部片水下动作，转为《巡弋飞弹》较精简较小规模的水下动作，其它则混以陆上动作与空中戏扩大了“上天下海”的冒险视野。水下风情的部分，取消了《霹雳弹》很努力拍的水下大团战、与围绕在游艇周边的多场水下小扭打，直接精简为一场沉船鲨鱼战、一场水下神庙战、与一场水下一打一对决坏蛋，甚至搭配了非洲的海岸沙漠与绿洲凿井，利用陆上风情让水文景观更加多元。这相较于《霹雳弹》很有诚意的水下摄影技术与美感革新，更恰如其分地让水下景观服务冒险剧情。
三、精彩动作，有别于六七零年代 007的“动作”多半只是做做样子、顶多让庞德跟坏蛋拳脚扭打靠剪接与音效等后制创造惊悚感，《巡弋飞弹》则真有美式动作片真打起来的味道。过去其他英式庞德片当然也很喜欢拍滑雪拍潜水拍跳伞甚至 Skydiving，但那些仍是拍壮阔景观特技运动为电影增添风情居多，《巡弋飞弹》倒是每场动作戏都要真格来。而他们手上的可不是八零少壮派如阿诺史特龙这等、而是已年逾五十连以前演 007都没这么拼的史恩康纳莱！更有恶趣味的是，非常强调“007 是个老探员”该退休了、但还是撩落下去证明自己给小辈看看：
1.开场庞德在 MI6例行训练中演练攻坚南美毒窟，相当扎实也充满逗趣，史恩康纳莱老态已现处处努力撑基本动作，但宝刀未老仍能灵活运用基本动作过关斩将！只是 007数十年如一日的“女人”罩门还是一个样。
2.医院动作，由《霹雳弹》的伯爵转为《巡弋飞弹》肌肉打仔的 Lippe，来到宛如老人安养院的健康中心、追杀穿运动衣宛如退休老人的庞德，很强调庞德老了打不起来左支右绌地、也很强调背景中其他老人都在看电视养老而庞德本应是他们一份子 XD 但打不起来的老庞德仍很会善用地势就地取材、即使气喘吁吁也能逆转乾坤。
3.反派劫飞弹，《霹雳弹》是劫北约飞机还拍了一场海上迫降戏，《巡弋飞弹》则真的让两枚美国巡弋飞弹极快速翻山越岭飞过多种景观，就算对剧情来说贡献不大，但这种速度感马上令人振奋起来！然后女反派杀死可怜飞官这场戏，在《霹雳弹》是很简单的室内谋杀，在《巡弋飞弹》则是风格化的女反派 Fatima 在户外弄蛇使坏制造车祸。
4.庞德一到巴哈马查案就被女反派 Fatima 盯上，被她钓出海上床，《霹雳弹》庞德与女郎双宿双飞的潜水戏在《巡弋飞弹》换成了庞德与女坏蛋。潜到一半庞德被装追踪器让鲨鱼追，则把《霹雳弹》已经介绍出来的“鲨鱼”风情直接运用在庞德身上！虽然惊险，但鲨鱼有点可怜，竟被庞德叔叔关厕所 XD
5.庞德跟反派在赌场穿礼服照面上演 tete-a-tete，《霹雳弹》较简单就是上个赌桌挑衅两句，《巡弋飞弹》则高调赢来老大女人跟庞德跳支探戈、还玩了一场“战争游戏”大台电动被电到差点爬不起来！但老庞德一定没被电倒而反电年轻坏蛋。
6.庞德又被 Fatima 反盯上并干掉同行女探员，这在《霹雳弹》只是老派静态的嘉年华徒步追逃、在《巡弋飞弹》则是老庞德骑喷射摩托车综合蔚蓝海岸多个阶梯古城景观上山下海大追车！最后还有女反派极经典的“我是完美性爱第一名”、请花名远播的庞德叔叔用英国钢笔 (!)留下签名。
7.最后决战，《霹雳弹》采用庞德与反派的游艇扭打、搭配高难度的美军潜水大团战，虽然实际执行调度不免有点混乱、但仍有种经典工艺的美感与质感；《巡弋飞弹》则再次转换地点到了伊索匹亚沙漠绿洲，先让庞德调情渗透激怒反派、再让庞德骑马突围抢救美女，最后庞德带 Felix Leiter 与美国突击队攻坚水下神庙毁古蹟、对坏蛋一人的最后追捕则保留给小规模的个人潜水战浪漫解决。
四、戏剧化反派，有别于传统 007电影以英式优雅低调内敛散发反派邪气、或是以卡通化打手塑造别具风情的黑色幽默，《巡弋飞弹》的反派从上到下都比较直挺挺地散发疯狂霸气，比较像个正邪分明坏蛋嚣张的美式动作片、倒没那么像庞德与反派可以喝一杯聊人生政局还引经据典挑眉自嘲的上流绅士味：
1.反派老板 Blofeld，在《巡弋飞弹》由 Max von Sydow饰演，不是《霹雳弹》里那种喜怒无常杀人立威的疯狂猫奴，却更像是个企业组织领头老绅士，而且他们组织亲爱精诚彼此视讯报告一齐庆祝，和《霹雳弹》那卡通化的恐怖统治截然不同。我个人比较欣赏《霹雳弹》那种黑色幽默，但也颇期待《巡弋飞弹》老绅士能怎么发挥，可惜没下集。
2.反派主角 Largo，在《巡弋飞弹》身为金童一号是个游艇与赌场玩家、比《霹雳弹》那位屈居二号战战兢兢的独眼大亨更有坏小子风格。相较于《霹雳弹》他只把情妇 Domino 养著没什么在管，《巡弋飞弹》里他可浑身散发危险情人的压迫感、更和庞德多次争夺女人争到面露青筋，总是强忍怒气面带奸笑迎接庞德、在背后则疯狂爆气誓杀庞德。这较无英式优雅而更多美国人眼中的德式邪气，当年令我印象深刻，后来看演员演《远离非洲》都很担心劳勃瑞福 XD
3.庞德女郎 Domino 在《霹雳弹》由法国小姐出身的 Claudine Auger 演出，虽然有很多潜水戏展露曲线、也有很多海滩戏穿比基尼，但浑身散发尊贵优雅即使庞德也不敢冒进侵犯、只是相较之下她的“复仇女郎”故事也比较没戏；《巡弋飞弹》的金贝辛格，则浑身美国玩伴女郎的肉感，虽没海滩与水下戏、但光在陆地上就处处养眼甚至还有剥削式演出。剧情上她先是天真地爱着 Largo、后来又变成庞德的待救美人，是个虽敢爱敢恨但没啥主见只能依赖男人的傻妞，看来这很美国八零动作片？
4.反派女煞星，在《霹雳弹》是忍辱负重低调办事的 Fiona Volpe，她与男人包括与庞德上床都是为了任务，对风流庞德那自以为上了床就能收服女坏蛋的自恋心态极为不齿，但也一定要到最后才发泄出来；《巡弋飞弹》的 Fatima 则高调嚣张喜欢 make a scene ，有一种女人我最大渴望征服男人的自恋感，以对男性飞官性虐调教的护士服女王之姿登场、继以蛇蝎美人的畅快杀戮、在巴哈马则处处展现女性解放享受人生的异国渡假魅力、对庞德这风流情圣则见猎心喜“他是我的”！结果这大女人征服欲望令她阴沟里翻船。
5.劫飞弹的空军内应，在《霹雳弹》是女坏蛋给坏飞官整形变脸后、去杀死庞德女郎的北约飞官哥哥取代其身分，两个飞官是一黑一白正邪分明的；《巡弋飞弹》的飞官则只有一人，没玩变脸只装了义眼，根本就庞德女郎自己的美军飞行员哥哥 Petacchi 监守自盗！他虽号称“因为妹妹在对方手上”而不得不从，但演员演出看起来根本就是迷上了性虐女坏蛋 Fatima 而晕船，整个流俗随便完全没有飞官的忠贞感。
五、正派班底，有别于过去 Eon的 007电影都是“MI6 老人对金童庞德”摇头叹气、《巡弋飞弹》则更像是“老庞德对 MI6新新人类”耸肩自嘲。此片从一开始就很强调“庞德老了”，所有官员包括外国搭档都换血一轮年轻化了，有的想大刀阔斧改革、有的在那边自怨自艾、有的出起任务令庞德傻眼：
1.M 在这里是个青壮年主管，片初他对 007这个老情报员处处瞧不起，甚至觉得过去个人英雄探员耍风流搞破坏的 "00-section" 已该作古了，还要国防部长坚持下令他才不情愿重启。看他身为青壮年长官对老庞德连珠炮不假辞色、送庞德去的复原机构还挺像个老人安养中心，那种时不我予的老人喟叹充斥前半片，庞德也真的处处露出老态很努力撑著；但到片末庞德重返荣耀再一次拯救世界，不愿承认的M 还不是乖乖派人求他回来？相较之下《霹雳弹》，就有特别强调庞德只要一句话 M就绝对信任他。
2.Q 在这里是个不修边幅的青年科男，一直怨叹 MI6给自己的设施老旧，如果 CIA愿意挖他他一定跳槽。而且他还蛮崇拜有点传说色彩的庞德，庞德光降他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小仓库时他还顿感蓬荜生辉呢！由他带起的“年轻长官瞧不起老庞德、但年轻专业者崇拜庞德如传奇”，应是要铺陈接下来女反派 Fatima 对庞德的情怀。总之，这位新 Q和老 007电影中要什么有什么还很有傲气天天碎念庞德的老 Q大不同。
3.这里有个法国女探员 Nicole 当蔚蓝海岸接头、有提供一点住宿后勤但没啥贡献，跟《霹雳弹》的 Paula一样很快领便当，可惜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角色处理。
4.Felix Leiter，在《巡弋飞弹》由黑人青年男子演出，比起《霹雳弹》那位处处掉漆的黄毛小子更有一种与庞德的默契与可靠感，但比起其他许多 007电影中那与庞德共患难的中年 Felix又差了一截：在庞德被 Fatima 瓮中捉鳖、临刑前被逼前写下“最完美性爱”宣言时，他竟是待在旁边笑看庞德的风流债 XD 等庞德自行发挥死里逃生后再出来收场，令庞德不禁睁大了眼“你刚刚一直都在这？”
5.最后还有个搞笑耍笨的巴哈马使馆联络人 Small-Fawcett，居然由超年轻还没三十岁的“豆豆先生”Rowan Atkinson饰演！小时候我不认识他还以为只是个寻常搞笑角色，看来这时他也才刚开始在英国走红，连未来走红欧美的《黑爵士》与走红国际的《豆豆先生》都还没开播呢。还好这天兵角色不是出来牺牲的，最后还有代表很要面子的 M来恭请退休的庞德重出江湖，但庞德还会回归吗？
本片片名 Never Say Never Again，看来就在玩弄这个小悬念：经过从《霹雳弹》开始的漫长官司后，终于自己独立出来还请到老史回归拍出的《巡弋飞弹》，当真做出了截然不同的一套 007电影风情后，还能让老史继续回归开启全新系列吗？当年好像是有这企图、但也没那么确定，《巡弋飞弹》最后一幕以老庞德享受退休绝不回 MI6的 "Never"作结、耳边竟又促狭响起 "Never Say Never Again"？结局我们都知道了，并没开成新系列而成为绝响，倒是老史后来自己搬到巴哈马过完了退休人生！《巡弋飞弹》有庞德的角色核心、却有截然不同的世界与风格，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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