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迪士尼经典反派起源大片《时尚恶女：库伊拉》终于也上了各大 VOD平台，久仰它很时尚很伦敦很七零很前卫叛逆更是很“Prada 恶魔”，我就兴奋地花了一张兑换券看了！只可惜，也许是看前期待过高，看了倒觉得有点言过其实，它是有许多有潜力的元素安排也有些重要的题旨，但继前 1/3令人揪心地一一铺陈出来后，在后 2/3片里我觉得都有点雷声大雨点小...
我与闪光没看过《101 忠狗》，虽然一群大麦町对付一个疯女人的视觉印象早在许多商品设计上看多了，但心里并无强烈的“Cruella 就是个疯狂反派”之印象，大概可说是抱着白纸一张的心态来看一个陌生角色的起源故事。以这角度看，我倒觉得整片的说服力不太够、至少是很难说服到我，它一开始把小女主角 Estella塑造成了一个自由奔放不畏强权甚至颇有正义感的独立孩子、是一种我在当代少儿教育里都会竖起大拇指的少儿自主之化身，但竟以童年悲惨背景为由塑造了她长大后的复仇心切与“黑化”、只是这黑化却又把不同概念混在一起没做出童年本有的正义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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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开场，由坎城影后 Emily Beecham演出令小女主角魂牵梦萦的亲爱妈咪！虽然她影后拿得有点过誉，但演起英国小家碧玉古装女子就是到位！这位带着孤女流浪各地裁缝为生的单亲妈妈 Catherine，本着 1950s英国战后撙节的保守年代里当大宅女仆的经验，一直抱持着卑微女人就该当个乖女孩才会讨人喜欢的概念，去教育女儿“当个乖乖的 Estella、别当个叛逆坏嘴的 Cruella”。的确，这是贯串 20 世纪的女孩教育典型，英国直到 Estella上小学的 1960s才开始有人松动一点点，我们台日韩甚至到 1990s还是这样教，那美好年代才没什么叛逆女权 SJW XD
但英国的改变就从“摇摆六零”的伦敦开始慢慢发酵，到了 1970s已经席卷全英进入大胆叛逆的“庞克年代”了！虽然我没看过小说也没看过迪士尼影视前作、不知本片这安排是独创新诠而是沿袭前作，但至少将 Cruella的恶女性格与 1970s庞克年代建立连结的用意明显、尤其经典的黑白头发造型更与庞克一拍即合！于是本片由奥斯卡影后 Emma Stone 接棒演出的少女 Estella、就要叛逆转型当个过去妈妈极力劝阻的 Cruella、为 1970s伦敦时尚界掀起一股叛逆另类不按牌理出牌的庞克旋风、更棒的是就在英国老牌时尚设计圣殿 Liberty百货！
我和闪光与其说想看迪士尼经典反派、不如说想看我们钟爱的 Liberty成为商业大片舞台、还真的 Estella的成年开场就有一次室内室外前台后台陆空交错的“Liberty 大观园”长镜头飨宴！光看这镜就值回票价！不过这镜末尾的 Estella竟是扫厕所的“Liberty 灰姑娘”：原来，童年叛逆不乖的 Estella，在母亲力挺毅然转学要一齐前进伦敦试试时尚产业时、先去拜访了一间神秘大宅的上流派对，母亲本要 Estella“当个乖女孩”别乱跑、她没听话顽皮乱跑竟阴错阳差害死了妈妈... 于是孤身到伦敦的她尽管当小扒手也存活下来、心里却念著妈妈痛悔著自己不乖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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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大概 1/3处，大致了解故事所想谈的励志格局后，我觉得这与其说是部反派起源电影还不如说更像部迪士尼公主电影，因为它要谈的都是很当代的女性觉醒与培力问题：少女不需要乖乖地服膺社会眼光、当然可以“离经叛道”地大声说话好好做自己！也许传统教育其善者总教妳坚守妇道当个乖女孩才明哲保身、其恶者则把妳的苦难连结上妳的离经叛道傲慢打臭“都是妳的错”、甚至这种观念被灌输久了连自己都自我怀疑而畏缩退守？但终有一天，少女要认清社会世道与自身苦难的结构与伦理，清楚知道叛逆做自己不但是基本权利、更是爬梳苦难人生的理性与正义！
在此，教导她学习当个乖女孩委屈求全过人生的，是曾为大宅女主人卑微卖命的亲爱妈咪 Catherine；压迫她与妈咪的苦难来源，是大权在握冷血剥削的时尚教母 Baroness von Hellman 也就是过去的大宅女主人；而 Estella自己成了时尚教母旗下受剥削员工之一宛如走上过去母亲道路时，她必须在母亲逆来顺受的乖女孩阴影下走出新道路。于是电影中后段就让这蒙在鼓里的 Estella一步步揭开命中宿敌的神秘面纱、并一步步让自己叛逆升级拆解对方成为 Cruella！于是本片先上演了一段快速剪接目不暇给的时尚走秀、再上演一段割喉割到断的贵族世家腥风血雨...
不过也就从这段“开战”开始，令我觉得太华丽高调反开始流于轻飘：这段美其名说是“传统 vs 庞克”的跨世代时尚战争，但其实并没真拍什么时尚的艺术理念文化底蕴与设计巧思、并没真拍 Estella台上十分钟背后的台下十年功、就连偶尔 Baroness 出功课挑战她快速设计时镜头也不给我们看她具体下笔、什么背后基础都懒得拍却直接拍她一次次华丽降临... 结果，本片也并没要向观众解说 1960s到 1970s的时尚艺术与文化社会之变迁、更没要勾勒两世代时尚大敌的美学才华与视野洞见，就只是在五分钟内快速剪接一场场大秀，Cruella 连战皆捷仿佛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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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的描绘拍得半吊子之外，我个人也不太能接受她人格的急剧转变，虽然说二元对立的“乖女孩 Estella vs 坏女孩 Cruella”是本片基本架构，但电影拍她的转变主要都在拍对事件真相的步步发现、却鲜少拍她痛定思痛的人格转变过程。譬如：前一晚参加派对赫然知道 Baroness 是杀母仇人、也在床上想了一晚“创伤五阶段”和“六阶段复仇”的大计后，第二天首当其冲的不是仇人却是两位男室友 XD 到底是怎样，可以让自己的魔化不分青红皂白针对电影前段如同家人的 Jasper & Horace来？不只两位男室友莫名奇妙，我也同感错愕。
然后，本来这时尚复仇大业谈得很神圣“要夺走她的 business, status and confidence”，结果没两下玩成绑架凶杀纵火简直是黑帮，Cruella 则以“不可能的任务”风格的设计陷害还治其身... 这也令我越看越莫名：这部片这么高调主打英国庞克时尚、还令人津津乐道地选了一堆 1970s经典金曲，结果最后证明时尚内容只是个表面的宣传幌子？真正的战场还在江湖仇杀斗智斗力与偷天换日？那这样，尽管这场复仇可能是成功毁了对方的 business, status and confidence，但 Cruella自己除了各类身外之物又得到了什么呢？难道只剩“自己人生由血统定义”这窠臼？
当然，曾经认识 Cruella这经典反派角色的观众，大概都能预期此片本来就不是拍正派少女找回自己声音的正典复仇、而是拍走火入魔少女“复仇复到变成仇人”的邪典复仇，不过我关注的还是：根据剧情的铺陈与转折，这位 Estella走到这步有说服力吗？很遗憾我觉得没有，尤其片初她黑白头发的小女孩时代虽然叛逆任性令大人头疼、但她叛逆的是压迫体制保护的是亲爱之人，这可和她长大再度恢复黑白头发的 Cruella时代里、超级入戏成为恶女翻脸不认家人大不同。到底是什么把她人格整个换掉了？本片不多说，只给个“一觉醒来脱胎换骨”的既成事实就要观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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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即使 Cruella的哼哈二将 Jasper & Horace百般抱怨他们的好闺蜜变了个人，还是一张“家庭卡”就摸摸鼻子随她起舞当她跟班从此过著“幸褔快乐”的生活... 但我个人认为此片开场的小女孩流浪伦敦故事拍得太过忧伤甜蜜、勇于叛逆发自己声音的少儿励志叙事拍得太过正向有力，反而为全片背负的“黑化”任务竖立太高山头难以跨越了。许多成人走上魔道的现实故事往往都铺以一个扭曲的童年，但本片 Estella/Cruella的童年真的扭曲吗？她也许命途多舛、她也许压抑自我，但她有好妈妈爱护也有好朋友相挺、长大发现真相更把自罪自责的唯一阴霾也一扫而空...
怎么看，我都觉得这童年 Estella的爱心综合 Cruella的叛逆早已达致一种令我身为家长都暗暗点头的平衡、长大知道真相的那晚更可以达致一种与自己人生和解的圆满，接下来要华丽复仇要讨回公道或要实践任何正义都好、那明明都理直气壮不用牺牲自己的道德与爱心呀。看来《时尚恶女：库伊拉》还是建立在“Cruella 是经典反派”的集体认知下去说故事、也许广大观众也都能顺理成章接受那黑化？但从没看过迪士尼经典《101 忠狗》或任何相关作品的我，从头看起倒是觉得难以适应了。
不管角色故事说服力如何，本片爱拍时尚却只拍表面的态度，才是我真感冒的地方。各类艺术家电影很多，画家片必谈绘画理念并秀一手真功夫、音乐片必谈乐人乐思并来场即兴创作、舞蹈片必谈身体与社会并来场尬舞交心；那一部时尚设计电影，难道连让设计新星或大笔一挥或巧手剪裁以勾勒未来的真功夫、都宛如惜肉如金般一场也不拍？我还是很难接受设计图交到 Emma Stone 手上她却只让图背着镜头胡乱挥挥笔、醉酒栽进橱窗灵感一来却蓦地到了早上、一场场走秀她更像模特儿而非设计师... 此片不对我胃口就给个 [普雷] ，但影评评价不差相信广大观众仍能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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