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奥斯卡就要颁奖了，我居然只看了《花漾女子》《游牧人生》与《醉好的时光》？浏览一下各大奖项提名片单里，看题材觉得最有兴趣的竟是纪录片《我的章鱼老师》My Octopus Teacher，至少在纪录片奖项里是人文当中少数的自然、而且看来很适合带孩子阖家观赏，这就上 Netflix打开来看了。结果这电影单纯、绝美、动人、疗愈、真是亲子看片念天地悠悠（顺便怆然涕下）的绝佳选择！
故事讲述南非的纪录片工作者 Craig Foster 与一只章鱼的关系，从他年轻时做纪录片工作做到身心俱疲开始、谈他如何返乡回归大海生活开始潜水看生态、竟与一只章鱼每天见面而渐渐结缘的故事。电影有许多他摄影章鱼的视角、应该也有其他摄影师跟着下去拍他与章鱼的互动、但整个拍起来的关系很像是这浅海森林生态系中只有他一人邂逅这章鱼... 而这邂逅，还真有种知性感性交杂的浪漫关系，简直令人觉得他这已婚男子要和章鱼出轨了 XD
https://pbs.twimg.com/media/ErzxAzOXUAMYwff.jpg
首先，丰富的浅海生态系中，各种动物都要觅食也要躲藏，这章鱼当然平日也是躲得紧紧地，尤其要躲的是南非海域独有的“睡衣猫鲨”pyjama shark。因此她看见主角这巨大人类时当然也很怕。要让一只小型动物慢慢认识人类这种大动物、慢慢放下戒心转于好奇心、直到小心翼翼全神戒备的“第一次接触”、乃至长期疑惧之后终于放下心防的安全感与信任建立... 那都是日积月累之功！而且身为浅海访客的异种人类，必须以极度的谦逊、细腻、温柔、耐心，才有可能走出人与异种（或章鱼与异种）的小小一步。
主角本人并非章鱼专家或海洋生物学家，因此他对这场人章结缘全以个人关系感性探索、而非理性的科学研究生态调查，至少电影的呈现是聚焦在这一面。当然他每天看到章鱼好奇章鱼也渐渐关心章鱼后，会查资料做功课学习章鱼的知识，很早就预告我们“章鱼的寿命大概是一年”，于是我们每每看到萤幕下方纪录他与章鱼邂逅的日子时、心下都会忧愁地想着这“一年”时光快速流泻中... 尤其，当一次猫鲨攻击狠狠咬断她一支触手时、眼看她虽逃过一劫但已气若游丝大不如以往、令人担心接下去半生该如何存活？
面对这些大自然猎食，主角当然也是有挣扎：到底该出手帮助自己的朋友、还是谨守身为人类不介入生态的原则？就算眼看章鱼朋友自行存活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在朋友气若游丝的伤残人生里能否喂食帮助她？那都是挣扎。不过人类难免忍不住的介入并不必要、其实自然远远超出主角渺小的眼界：在短短一年人生中，章鱼花了三个月时间慢慢长出新生的触角、一步步由衰弱沈潜重拾活力重返过往的荣光！而她逃过这劫下次再遇命中死敌“睡衣猫鲨”时、早已用她学得的丛林智慧进化面对、简直像是《星际大战》的千年鹰号韩索罗！
https://pbs.twimg.com/media/Exlm5oyXEAAdrAJ.jpg
当这面对危险的丛林人生已发展出存活智慧后，章鱼剩余的半生渐趋于圆满。在主角的人类眼光观看下，她的人生仿佛渐渐已不再只是躲藏求存与觅食求生、而有进一步悠游自得的轻盈圆融：她看见鱼群会伸出触角、她会与鱼群翩翩起舞、会在弱肉强食的丛林逻辑外发展出“游戏”的心态、甚至看到主角还像个宠物朋友冲过来抱抱！这些关于文化的、情感的、娱乐的、游戏的概念，也许对动物专家来说都已不稀奇，但对主角这种一张白纸从零开始认识动物的普通人来说，是否异种动物亦有其博大精深的智慧与情感？甚至能为我这人类带来人生的启示？
对生命很长总是患得患失的人类来说，也许终极的人生启示还关于生命的意义，以台湾常听到的一句话来说就是“生命的意义，在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虽然这具句话是我们台湾最讨厌的历史人物 XD 之格言，但仍有其超然智慧且在此印证：章鱼的一生短短一年、这充满惊险与趣味的人生、就以“交配与产卵”划下圆满的句点：章鱼身为母亲生产下一代，可是将全身的养分精力全数投入生产孵化数十万颗卵、当产卵任务终于完成就是功成圆满的人生终点了... 此生逃避多次的宿敌“睡衣猫鲨”再也不是敌人了、反而是带她重归尘土的大自然使者。
想想动物如何过完这短暂一生、而我们人类漫长的一生又都在汲营著什么？言念及此，对主角来说一直在“我的章鱼朋友”与“我的章鱼情人”的暧昧关系，渐渐清楚成为了“我的章鱼老师”：与章鱼邂逅一回，留下的不只是异种间的关系与情感、更是关于自己未来的待人处世：我们能敞开自己融入环境吗？我们能放下自己平等相处吗？我们能减低自我谦卑温柔吗？甚至我们能牺牲自己孕育后代吗？这些智慧也许许多不同文化的古人都还更清楚、反倒我们 21 世纪应有尽有又汲营努力的当代人、也许都太自我中心患得患失而渐渐失去了？
https://img.dtcn.com/image/digitaltrends_es/download-48.jpg
我个人向来和奥斯卡不是很有缘、每年看奥斯卡提名片单感兴趣的总是寥寥几部 XD 但很高兴这次在颁奖前夕百无聊赖看看片单时、竟找到这部真觉得相见恨晚！本片人类主角极温柔细腻、章鱼主角百变而深邃、水下摄影绚丽而多姿、浅海世界宁静而圆融、传承主题大器又疗愈，既是给孩子认识生态爱上异种的美好经验、亦是给爸妈回想育儿一遭点滴辛酸的感性反思：我们总觉得为了孩子牺牲了很多、本可功成名就的自我人生都化做泡影了... 但以章鱼角度来看、孕育后代不就是人生彻底的自我实践吗？推荐大家上 Netflix欣赏、也预祝《我的章鱼老师》明天勇夺奥斯卡！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s0LTDhqe5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