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女超人1984》：我们为什么需要电影院？我们为什么需要戴安娜？
它通通都有完美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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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兰很生气，他对于华纳影业，决定将以“同日上映上架”(day-and-date) 策略发行所
有 2021 年电影而感到生气。对于拥护戏院业的他来说，华纳等同于抛弃电影院的举动，
是破坏 (disruption) 产业的极大错误。但是，当电影在串流上架，可以让更多观众在家
看到作品，在武汉肺炎疫情仍然在国际间蔓延的现在，华纳的作法可说是不得已的断尾求
生——否则没人能看到这些强档大片。问题来了，我们真的需要到电影院看电影吗？最近
有个极好的例子能给你答案，甚至是比诺兰自己的《天能》(Tenet) 更好的例子，答案就
是《神力女超人 1984》(Wonder Woman 1984)。
欢迎来到 1984 年的美国！珍芳达的健身操，引爆了全美女性衣柜里都得有件韵律装；最
流行的时尚，就是跟达尔一样又宽又高的肩垫；电影明星成为了美国总统；美苏两强的核
武竞赛新回合开跑、在地球轨道上布置反导弹卫星的“星际大战计画”(StarWars) 正式
进行。这是个纷乱又生气蓬勃的时代，战争由有形化为无形，经济摆脱前几年的衰退一跃
而升，这是美国的黄金时代，耀眼的黄金光芒，让人忽略了欲望暗地里的浮动。一位女神
现在住在华府，但她却没有与众生一起起舞，反倒与这个大时代格格不入。
有了《神力女超人 1984》，不准你再说“DC 电影为什么这么黑暗”。到了花样年华的
1984 年，《神力女超人 1984》洋溢眼花撩乱的春光，极力彰显美国 80 年代的盛世光
景。但是，我们的戴安娜却没有享受 80 年代的余裕，她宛如禁欲式的韬光养晦生活，彷
彿拒绝自己与这个世界并存。另一方面，她仍然行侠仗义，无畏地面对持枪歹徒。《神力
女超人 1984》开场不但用一连串街头剪辑，呈现那个热闹的 1984 年，还花上 10 分钟
的一段商场阻止抢劫戏，展现戴安娜的俐落身手。当你终于看到《神力女超人 1984》的
标题浮现银幕，也许会惊觉，那种畅快感已经好久没在漫画改编电影里看到了。
《神力女超人 1984》是部续集，而续集必须扩大并深入地讨论前集留下的内容，神力女
超人在上一集里的攻击手段，在续集里有更多进化：她的“凌波微步”更加滑溜，几乎随
时都能缩地成寸、一滑千里。而真言套索更是本集的重点，这条 20000 流明的金色 LED
绳索，可长可短、可软可硬、抛出去可缚人、转起来可当盾，比队长神盾与老孙神棍还要
有用，前集的“双腕音波地图砲”反倒没啥出场机会。地图砲有点大绝味道，一招定天下
，而套索的使用多变性，能带来更多动作桥段里的惊奇。尽管《神力女超人 1984》的动
作桥段不多，但这些神兵利器反倒更为出色。
很明显的，导演派蒂珍金斯 (Patty Jenkins) 并不是武林中人，她没有设计出复杂精妙
的动作桥段，看得出她也无意于此。《神力女超人 1984》作为商业强档大片
(Blockbuster)，大量动作桥段几乎是必不可少的基本需求。但是，《神力女超人1984》
的动作桥段仅有五段，大多数你甚至在预告里就能看到——例如“公路飞高高”、“脱翅
膀与豹女开打”、或刚刚提到的“商场抓坏蛋”等等。夸张的还不只如此，《神力女超人
1984》电影当中有几乎整整一个小时，没有任何女超人开打显神威的动作桥段，这是强
档大片里罕见的情况。
但是，动作桥段少，并不代表电影不精彩，因为珍金斯懂得用剧情气氛来丰富动作桥段的
内涵。如同前一集戴安娜在一战战场上发威，好看的不是那些碎片齐飞的慢动作，而是剧
情里主角们被一路砲火压制，戴安娜能旁若无人地走上战场，然后轻而易举地宰制战况，
一举扫荡了前几分钟的郁闷之气。《神力女超人 1984》也延续了这个路线，这些动作桥
段并没有多花俏的动作设计，你还能看出一些经典动作电影的套路，但是，这些动作桥段
是与剧情紧密连接的，它们都同时与某个剧情危机有关、同时突显某个角色的某个性格、
也同时地释放了观众在前段剧情累积的怒气或怨气。
这让角色的一个极其简单动作，都能蕴含万千情绪，这是“质胜于文”，情感重于形式，
这当然适合神力女超人，因为，她是当今银幕上最勇于接触情感核心的超英雄。
如果你觉得《神力女超人 1984》的预告看起来平淡无奇，那没办法，这部电影剧情的关
键危机，是从一个极其夸张的概念发展出来的，它无法用预告来解释。但是《神力女超人
1984》开演没多久，马上就会进入正题，令妳很快进入状况。电影本身的剧情并不复杂
，许多桥段也保有商业大片的“RPG 风情”：取得线索→前往下一关→取得新线索。但是
，这不代表电影含混交待或处理这个危机，而细腻的程度令人欣喜。为什么戴安娜会选择
离群索居？她在失去史提夫后，性格上有什么转变？而如果人生能够重来，她会愿意做出
不同的选择吗？
欲望、选择、与做出选择后的自我调适，这些问题不是地球毁灭危机，却是我们每个人心
里每天都要面对的修罗场，当然《神力女超人 1984》最后把这个大哉问一样发展到世界
危机，但它的本质仍是在注视欲望这个无底洞时的挣扎，人会挣扎、神也会挣扎，就算妳
是女超人，妳的心可没有百万神力能赶走欲望，而欲望必须支付代价，而保护世界的黛安
娜必须背负的代价，自然比我们更加沈重。
所以派蒂珍金斯仍然不是麦可贝，她愿意放弃“十分钟一个爆炸”这等强档大片的铁则，
反潮流地细心铺陈所有角色面对欲望的魔考，交代他们的困境，交代能带他们脱离困境机
会的诱惑有多迷人，然后顺理成章地考验他们心中的天秤，以及残酷地让他们面对代价的
沈重。看完《神力女超人 1984》之后，观众可能会惊讶于那些刺激的动作桥段如此短暂
。但是，相反地，这部电影不需要动作桥段，也能让你获得情感上的极大满足——这是《
天能》做不到的。所以我得提醒你，你必须带面纸进戏院！要带很多！这部强档大片有能
力让你泣不成声。
单单从超英雄电影类型的角度，《神力女超人 1984》也有令人惊喜之处。
超人电影的主旨，是借由他无敌的能力，赋予他完美天神的形象，而后在宗教层面，去分
析神在人类社会里的天人交战困境：神爱的人死了怎么办，神的爱人跟人跑了怎么办，神
被人类划清界线了怎么办。而身为凡人的蝙蝠侠，电影的主旨，则在私刑正义上打转：什
么才是正义？为正义牺牲的尺度与代价可以多宽多残酷？这些命题可以拍个十来百集的电
影，而神力女超人呢？呃……女权？我猜会把“女权”写成“女拳”的观众，要起身离场
了。
我刚说过，真言套索在这部电影大出风头，这并不是让戴安娜换个道具上场而已。《神力
女超人 1984》让这条曾使水行侠真心话大冒险的 LED 绳索，有了剧情意义：真实，才是
神力女超人的力量来源。偏偏对戴上面具隐姓埋名过活的超英雄来说，真实往往是他们最
难克服的道德困境。戴安娜不戴面具，她的伪装只不过是把“戴安娜公主”(Princess
Diana) 的名号换成“戴安娜普林斯”(Diana Prince) 而已，但是，《神力女超人 1984
》告诉我们，离开天堂岛来到人世之后，要保持纯真有多么困难，
就像 2016 年 DC 漫画世界的大事件《重生》(Rebirth)，《神力女超人：重生》第一集
的书名，就叫做《谎言》(The Lies)。天堂岛的生活太无忧无虑了，这是神力女超人与所
有超英雄不同之处：她不是从不幸中诞生的灾难之子（看看凯艾尔与布鲁斯），她是从天
堂落入人间的神之子，而谎言却是人间渡世的基本求生技能。隐姓埋名不算什么，在这个
地球上生活的人类，天天都要说上好几次谎话，欺骗别人，同时更要欺骗自己。这个命题
比起一股脑地浮面吹捧女权，更为深刻与原始，《神力女超人 1984》可以说，为往后数
百集的《神力女超人》续集，打下了一个漂亮的新基础。
《神力女超人 1984》的所有演员都表现出色，几乎不需要担心演技的克莉丝汀薇格
(Kristen Wiig)、与被娱乐周刊封为年度大娱乐家之一的佩德罗帕斯卡 (Pedro Pascal)
，表现了想当然耳的优秀成果。这次最惊喜的是克里斯潘恩 (Chris Pine)，他不再是上
集里的花瓶角色——上次的史提夫还是个 1918 年的美军飞行员，而他来到 1984 年的美
国，现在人类已经上了太空，人事已非。他就像上集的戴安娜一般，来到了全新的花花世
界，但他却没有太多当时戴安娜的惊喜，更多的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不需要克里斯
两鬓班白的特殊化妆，你都能感受他身上的老衰感。
而如果谈到《神力女超人 1984》，却不谈到汉斯季默，那是天理不容的。这部电影的精
彩，有一大半建立在他负责的配乐基础上。这些年身为宗师却更加大胆追求创新的季默，
再次交出了一张漂亮的管弦人声大作。你可以说这是一张光明版的《神鬼战士》专辑，你
可以在季默提前释出的《天堂岛》(Themyscira) 配乐里，听到恢宏昂扬的铜管弦乐，配
上雄浑的女声吟唱。在昏昏欲睡的早晨，听上这一曲，就像咖啡一样能让你彻底醒脑，而
且充满振奋的元气，宛如天堂岛永远普照的灿烂阳光。如果你喜欢《天堂岛》，那你当然
会喜欢整部电影都以《天堂岛》为主调的《神力女超人 1984》配乐。
《神力女超人 1984》配乐《天堂岛》： https://youtu.be/BlhLQzV1uPg
重点来了，这么光明辉煌的配乐，在你的功率不过 5mW 的耳机里，是听不到阳光的：这
时候你才会感受电影院的存在必要。选一间 THX 认证、Dolby 认证、甚至只是喇叭够大
的电影院，你就能感受到郭婷娜 (Tina Guo) 魅惑的大提琴，怒吼著《神力女超人主题》
；感受到配乐里亚马逊族全体起立的战吼与颂歌；《神力女超人 1984》的动作桥段，全
由季默的配乐撑起画面以外的气势，如果你只是在手机上，用诺兰说的“世界上最烂的串
流平台”欣赏《神力女超人 1984》，你完全无法感受季默大神为《神力女超人 1984》量
身订做的精彩。
而既然我都说了，这部电影反应了阳光灿烂的 80 年代，所以《神力女超人 1984》不像
一般超英雄电影灰濛濛暗眠摸（我没有在黑诺兰，我在黑查克），从头到尾画面亮晃晃（
除了结尾决战戏），让你清晰看到盖儿加朵 (Gal Gadot) 的绝世美颜。明亮画面与震撼
配乐，意外地让《神力女超人 1984》成为最棒的戏院朝圣电影：你要选个银幕干净、画
面清晰、喇叭通透到高音甜低音沉的电影院，才能享受这部电影精心安排的视听飨宴。
写影评写到鼓励你上电影院是有点离题，但你看看电影导演都敢硬起来杠上业主电影公司
了，就知道电影院产业有多惨，而又那么刚好，《神力女超人 1984》完全符合强档大片
的声光效果高标，这也是这部电影迷人的魅力之一，所以一定要推荐给你。
高满足度，是称赞《神力女超人 1984》最好的评语，这让超英雄电影《神力女超人 1984
》真的像个超英雄，它有资格、有能力让你为之着迷疯狂。然后也许会令你暗暗心惊：上
一次我们看到这种满足所有人期待的主流商业强档大片，到底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