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flix 本周上架的波兰片《唱爱新人生》Jak Zostac Gwiazda，今年十月初在波兰上映后，国际发行就交给了 Netflix。看 Netflix上的主视觉，女主角是个身材修长造型时髦的波兰美少女，而且此片号称有波兰的歌唱选秀大赛、也有很多波兰流行金曲？我还蛮期待，就打开看了，但看完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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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担纲主角的波兰美少女，真的是走在街头都会令人目不转睛的正妹，说实话比电影界一般女主角们都正多了。但，长得太经典地“正”，其实银幕存在感反而比较低，而且要演起楚楚可怜被人欺负满怀悲愤的 underdog 时，超没说服力；更糟的是，这位女主角的高中里，还有一堆跟她身材相仿造型类似的波兰正妹女同学，我看了好一阵子都分不清楚谁是谁 XD
再来，波兰流行金曲？我个人听西洋流行大概就只及于英法德西义这些主流语言，倒是没多听波兰的，这一听觉得还挺不适应。首先它们的旋律在英语系流行里也很常见、我并没能听出什么非波兰不可的波兰特色；其次波兰语很多ㄧㄝ“噎”的韵脚，唱劲歌热舞时一直“噎噎噎”地都软了下去，唱情歌时一直“噎噎噎”则有点小家碧玉... 至少我个人还没有找到欣赏它的方式。另外，美少女主角的唱功与特色，都有点普普。
本片比较有特色的，大概就“歌唱大赛”这东西，类似英国 X-factor 与欧陆各国的 The Voice，本片的波兰式傻气与张狂大概都聚焦在这种选秀节目的光怪陆离上表现。这表现，我觉得远不到一般波兰喜剧电影的癫狂，但至少本片还算有挖到点东西来试着发挥一下。“歌唱大赛”最为人津津乐道但也最为人诟病的，不外就是“毒舌”与“残酷”，总是有扮白脸扮黑脸与中立冷静的三人组合，在那边一搭一唱吊参赛者胃口撩拨观众情绪。本片这个波兰选秀大赛 "Music Race" 比别人更残忍的是：在宣判参赛者出局时，还马上淋一桶水让他在全国观众面前变成落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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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歌唱大赛”这样玩人尊严拼收视率的嗜血媒体心态，本片是一点也不苟同的，而要把它拍得恶形恶状成为喜剧反派。不过本片设定男主角，也从歌唱大赛的共犯结构里面找，就设定那个最残忍的毒舌评审 Olo，他是年已四十的中年歌手，并不是第一线巨星但也算有相当名气，毕竟现实世界当歌唱大赛评审的多半也都不是第一线啦；他要说红，走到哪里也都还是会聚集一群粉丝慕名而来的，但要说不红，他的歌唱事业也仍然起起落落，并没有什么自己唱自己歌的创作挥洒空间，基本还是制作人老板的奴隶。
而高中女主角，就是这位 Olo在家乡小镇 Rozalin的私生女儿 Ostra，谁叫 Olo年轻时她妈妈 Malgosia 肚子搞大了，但不想舍弃自己刚起飞的歌唱事业，因而抛弃了怀孕的情人而自己搬到华沙闯荡歌坛去；这情人仍住在小镇当单亲妈妈，也当了个小家碧玉风姿绰约的中学老师，平常也是有其他单身男老师在追但似乎忘不了旧爱 Olo。她们这家从单亲外婆到单亲妈妈以及女儿 Ostra都知道“萤幕上那个人就是妳生父”，只是她们也很认命知道生父有大事业没要理我们、那我们也不稀罕他就井水不犯河水...
谁知这天井水要犯河水了：制作人要把节目办到 Olo的家乡 Rozalin！说好听是让他巡回乡镇接民间地气就从他家乡开始，但其实想看他在家乡遇故旧可当八卦卖点炒收视率，这剧情的警世意义不外是“选秀节目带着毒舌评审玩嗜血、现在玩到毒舌评审自己身上来”。Olo 当然很生气，因为他不愿面对原乡旧情人与私生女；旧情人一家则很焦虑，外婆与女儿都鼓动妈妈去找旧爱相认、妈妈自己则期待又怕受伤害、女儿 Ostra死拖活拉把她拖去终于见到 Olo后... 谁知近乡情怯的 Olo非常冷淡假装不认识、令妈妈宛如被泼桶冷水、于是生气的女儿要参赛唱歌来向生父大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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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剧情格局说实话有点充满巧合与硬要：首先，一个在学校有点边缘的少女，一开嗓子就惊艳全场马上取得报名资格、一上初赛就惊艳全国马上成为现象、再上复赛则已拥有坚定粉丝群众还被签下唱片约、令死不愿面对的评审老爸再毒舌拒绝都刷她不掉... 这实在是有点天方夜谭啦；其次，要靠着“一路唱到决赛”来向不负责任的老爸复仇，这复仇的逻辑又在哪？譬如要在哪个场合大声说出“我是他女儿、他始乱终弃”吗？看女主角 Ostra的决心也不坚定、计画也不确定、就这样一路气鼓鼓地傻傻唱上来；最后，评审的私生女这样报名参赛不会被抓吗？
这“私生女”梗本片倒有好好利用，成为片末爆点，于是本片的悬念，当然就在“愿不愿意承认我是你女儿”的亲情挑战了。要 Olo承认自己是个曾对人始乱终弃的生父，当然很难，毕竟他有大好歌唱事业有广大粉丝又有明星女友，怎么舍得赌上失去这些的风险？另一边，一路唱上来越唱越顺也受到粉丝崇拜媒体吹捧的 Ostra，也渐渐忘记了找爸爸复仇其实渴望爸爸的“寻父”初衷，反倒自己像爸爸年轻时一般投身星海、反而迷失了自己而和小镇的家人亲友渐行渐远！难道，本片又是一部“名利场”故事、诉求小镇女孩“回归原乡”吗？
看本片“星海”与“原乡”两边，一对一地有好几组“世故心机 vs 纯朴诚恳”角色组合：(1) 爸爸 Olo在两边都有情人，一边是歌坛里追名逐利玩弄感情贩卖八卦的女明星、另一边是养大女儿还纯情苦恋十多年的小镇女老师；(2) 两边都有个长辈，一边是消费 Olo歌唱事业诈取他八卦资源的无良嗜血经纪人、另一边是小镇单亲妈妈头上的单亲外婆鼓励他们相认追爱；(3) 女儿 Ostra在两边也都有帅男友，一边是歌坛坏小子虚情假意和她炒绯闻赚取热度、她没了利用价值就一脚踢开，另一边是小镇纯情男孩一路跟随她支持她，就算被她辜负忽视了也在家乡痴痴守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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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种样板对照，大概可知这片采取黑白分明的保守派叙事：歌坛一定是无良冷酷消费主角的、原乡一定是诚恳质朴无条件爱着主角的，最后主角 Olo & Ostra父女俩一定要毅然割舍歌坛回头拥抱原乡亲情，才会是正道！而为了让主角割舍歌坛不用良心不安，歌坛那边的配角都被妖魔化成为恶役、在歌坛那边建立的所有关系都被描绘为幻梦一场甚至欺骗，都为了让 Olo能在千万观众眼下放心告白“我是她爸爸” XD 最后当然是家人大团圆、小镇一家亲、歌坛的虚情女友与假爱男友继续耍笨吃土吧；那“洗尽铅华”后的歌唱兴趣，就租间小录音室给父女俩亲情重唱吧。
这种黑白分明的“洗尽铅华”式叙事，总令我想起 1990 年代好多美国鸡汤片都爱这样拍，总是激起大地子民对光鲜城市的怀疑、诉求回到原乡亲土亲人过著诚朴的生活。这个世纪都已到 2020 年了还有人这样拍，其实也不太意外，甚至转念想想这搞不好也是一种新风潮，尤其在对城市“多元文化主义”愈发疑惧又对“天主教传统价值”愈发拥抱的当代波兰 XD 看看欧洲其他国家甚至欧盟对面的土耳其，在经过了 2000s看似百花齐放的全球城市纷纷崛起后、不也在经济崩盘后于 2010s进入一个全新的“疑惧城市”的保守年代？
好吧，也许是我关心欧洲政治与波兰政治而想太多，随便看部 Netflix小品电影都连结上了这种政治气氛与民意风向。不过就算说个疑惧城市拥抱原乡的保守故事好了，本片说故事的水准也还是和过去的好莱坞差一大截，顶多就是波兰妹很正、波兰偶像很痞、波兰小镇别有风情、华沙高楼群不输世界、波兰流行歌曲有种新鲜感... 就是这些波兰特色让这部老梗小品还值得一看吧。推荐对波兰有兴趣的观众在 Netflix欣赏，也不用抱多大期待，就当是观察非主流工业国的异国商业片在玩些什么。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OemdTOr-V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