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导演 Lone Scherfig龙雪菲格又来了！记得她上部二战片《他们的美好时光》和同年诺兰片《敦克尔克大行动》遥相呼应，今年这部《纽约茶馆》倒是要来强碰诺兰同档的《天能》？龙雪菲格虽是丹麦导演，但近年也是浸淫英国影坛已久，这次还进一步转战美国拍纽约故事？综观她历年几部片，好像总是以女主角或双主角成长戏路见长、除了《意大利语初级课程》外群戏如《高富帅俱乐部》都不太成功？那这次同样是群戏、改谈美国人故事包装以俄罗斯风情的《纽约茶馆》，能再度以温暖人情飨宴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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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觉得有被飨宴到，但看来广大影评并没有、看它烂番茄才 15%，可是好像也有不少观众有、看它 IMDb 上好几笔使用者评论都挺高分的。就我个人的观察，此片大概是在感性上暖心有余、但在理性上启发不足，不像导演前作《他们的美好时光》那样既感性地脍炙人口吸引观众时时刻刻、又理性地谈出超越启示令观众醍醐灌顶。因此我猜测，也许比较重视各种当下感动的观众们给分较高、而很在意作品完整精练的影评们无法忽视它的缺陷吧？还好我是一般观众，我有被他吸引得目不转睛、有为主角处境紧张得七上八下、有跟着主角的所爱所恨一起哭笑，就给个 [好雷] 。
此片理性讯息很简单，就是片名 "The Kindness of Strangers"，此片宣传有说这句出自田纳西威廉斯剧作《欲望街车》(1947)、影迷也会想到伊力卡山老片《欲望街车》(1951)、结果《纽约茶馆》的女主角居然就是伊力卡山的孙女 Zoe Kazan！这是巧合还是致敬呢？也很似曾相识地，《纽》片的女主角 Clara和《欲》剧女主角 Blanche一样都是“从郊区家庭来到纽约大都市”，只是 Clara的背景比较单纯、她出走的正当性比较明确、她的罪咎较得人同情、她的下场较令人暖心... 倒是 Blanche带点高傲企盼的 "The kindness of strangers"，在《纽》片得到光明的诠释。
当然也可说，相较于《欲望街车》，《纽》片的故事格局既不成熟又不世故、缺乏社会写实反而童稚天真、没有人性批判反而只有各种好棒棒... 说穿了，就是龙雪菲格这个老女孩居然还相信 "The kindness of strangers"、甚至相信说出这句话或心怀这期待的人会是个纯真的天使而非傲慢的贵妇？不过我想，龙雪菲格一直都不是以批判性见长的导演，反而她历年作品都仿佛带着慈爱眼光看着少年们跌跌撞撞中成长，就连应该深具批判性的《高富帅俱乐部》她都多给了那些邪气少年一个令人同情的心理源流。总之，也许《欲望街车》够黑够批判，但龙雪菲格要暖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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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六大演员都演技不错、有点人气、但多年屈居二线。譬如《客制化女神》Zoe Kazan 在文青界是二线、《遗落战境》Andrea Riseborough在好莱坞英国人中是二线、《大狱言家》Tahar Rahim 在法国小生中是二线、《辣妹爱宅男》Jay Baruchel在宅宅戏路中是二线、《逃出绝命镇》Caleb Landry Jones在演技派少男中也是二线、甚至最高调最多片约的 Bill Nighy 在演技派老人中也只是专接小品到处卖萌的二线... 他们在本片中饰演的六大主角也许社经地位各自不同，但在各自的人生中都是落寞的失意人，但也有源源不绝的爱使他们强壮、能帮助他人。
这六人在本片戏份，以类似 ABACADA的曲式构成展开，其中最重要的"A"就是 Zoe Kazan 饰演的 Clara，她就是那位致敬《欲望街车》的出走女子，她来到纽约身无分文到处投靠、甚至当起小偷装扮自己换得温饱，而且她只偷精品店与高档饭店、确保没人因我的偷窃而受到伤害... 她是全片最弱势的人、在城市中苦命地闯关求存、渴求每个关主们伸出援手拉她一把；不过追本溯源，她这最弱势本身也是最强壮：她是嫁给警察丈夫多年、失去了自己的身份财产与工作、甚至忍受多年家暴不敢跑，而今，她是为了两个小儿子也被家暴了，才毅然带他们逃到纽约来！
Clara 一开始还如《美丽人生》的爸爸般，即使身处困厄仍强迫自己打起童心，想给孩子深具启发的童年，就把这趟母子逃亡当作一场纽约巡礼？孩子们可以去纽约公共图书馆、可以在音乐厅外偷听交响乐、可以在中国餐厅玩餐厅转盘、没有东西吃还可以吃新奇的鱼子酱点心、反正只要撑不下去时妈妈突然摆个笑容 "You know what? Mom has a surprise for you!" 就可脑筋急转暂时混过去... 倒是没想到，在他们硬撑的童话表面，竟拜某次“鱼子酱”之缘，来到本片片名那间“纽约茶馆”，是间什么都没有唯鱼子酱与香槟最多的俄罗斯“冬宫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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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关，冬宫茶馆的晚宴，关主是 Tahar Rahim饰演的法裔移民 Marc 。他本来和哥哥开小餐馆、哥哥吸毒他帮勒戒，勒戒不成反被查缉、代哥哥入狱四年还在狱中管伙房，哥哥在狱外吸毒过量身亡了、他出狱时已是孑然一身，庆祝出狱刚好选了这间难吃的冬宫茶馆、干脆留下来掌管厨房给它新生！他没亲人没朋友、唯一有交情的律师他也不愿敞心扉，身为更生人没人要给他机会、唯一能相濡以沫的就是这俄罗斯遗族末日茶馆... 是否，唯有这最走投无路不肯见人的眼光，才看得见另一位走投无路不肯示人的 Cl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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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关，游民中心大食堂，关主是 Caleb Landry Jones 饰演的年轻失业者Jeff。他是好手好脚认真工作的年轻人，只是动作较慢少根筋，是那种手机放著会掉进烤面包机融化掉的天兵。残酷的美国就业市场容不下这样的人，床铺店与洗衣店很快都扫他出门，居住的公寓也从不是“他的”公寓马上把他踢出去。失业的第一天，他走进游民食堂阴错阳差被食堂大姐当成了义工；睡街头差点冻死的第一天，他被送进医院赫然发现食堂大姐也是大护士？从此当大护士旁的小跟班，能帮别人令他打从心底喜悦起来！眼下最须主动插手的，正是逃难至此的 Clara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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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关教堂、第四关医院，关主都是 Andrea Riseborough 饰演的护士 Alice，加上第二关游民中心根本蜡烛三头烧！她是本片最强壮的守护天使，她有还不错的工作与收入，却没亲没故等她回家付出爱，也许这才燃烧自己努力照亮陌生人？她在本片社经处境较高，同时也是体制之一“医院”的代言人，只是她也心知肚明纽约许多边缘人，体制无法帮助唯有“陌生人”主动救济；而今，面对另一个体制代表“警察”，正夺命追魂般压迫着逃难至此的 Clara母子，自己能放下体制甚至违逆体制去帮她们吗？帮完之后，又能重新体谅体制的无奈回去帮忙修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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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关，又是冬宫茶馆，这次若无其事伸出援手打破心防的，是古灵精怪又令人如沐春风的 Bill Nighy 饰演的俄裔老板 Timofey。他不像厨师 Marc 严肃深情帮助弱势，他只会在弱势者勉为其难接受帮助、心怀挫败愧疚亏欠等负面思绪时，出来用 Bill Nighy 式长手长腿三指说书令人破涕为笑，还真打开 Clara心扉释放好久不见的开怀大笑！仿佛好几天的绝望一次全部笑出来。这 Timofey继承祖父这沙俄遗族的祖产，失根飘零哪都不是故乡，他也许经济地位最高拥有餐厅地产、甚至还有开不完的香槟与吃不完的鱼子酱，但他需要新的人情温暖带给这里新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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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ra 一关关寄居，最终还要面对压迫的根源：她那身为警察却横行家暴的丈夫，是令她受难也不敢出声的体制之恶，谁叫美国警察害群之马多、平常私刑暴力层出不穷、官官相护有绵密网络、天涯海角都能锁定 Clara！难怪 Clara多次走投无路不敢就医不敢报警，就因对体制已失望害怕不敢相信。这时，第六关律师事务所，由 Jay Baruchel 饰演的律师 John Peter 执掌，代言体制终能伸张正义照顾弱势的信心。这 John Peter 自己也很苦闷，他参加教堂互助会吐露的烦恼就是“打多了官司、好人总被关、坏人都无罪”，能在 Clara案相信体制放手一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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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纽约茶馆》聚焦 Clara这苦命女子、由她带我们走过一幕幕社会边缘之风景，更由她穿针引线串起五位自有问题却也能强壮起来伸出援手的有缘人、展开一关关社会救助的义举，也许这正是龙雪菲格心目中 "The kindness of strangers"的真谛吧？的确，在社会保险相较欧洲极为缺乏的美国、尤其是人人来到大苹果后又随人顾性命的纽约，也许这里人们所能仰赖的恐非龙雪菲格在欧洲所能仰仗的福利与保险、也难期待以亲友同侪互助救济的社会纽带，而真正必须相信萍水相逢的人们能够推计及人帮助别人、也要带着希望推动那人人不信的体制终能带来一点正义吧？
社会边缘片，不少导演都在拍，我们熟悉的大师级老手是英国的肯洛区与比利时的达顿兄弟，没在碰这块的龙雪菲格如今也来参一咖？当然她拍不出这些社会派影人的社会写实与批判性、反而拍部温润暖心的人情电影才是她所长，以这角度看我反而庆幸她坚守自己风格、把社会边缘题材给拍成一部可爱人们相濡以沫的人情六重奏。尤其她任用来穿针引线的 Zoe Kazan，睁著那双谁都怜爱的大眼睛、带着卑微恳求心怀感恩的笑容、穿着晚礼服翻著垃圾桶求一顿温饱、不忘人穷志高要给孩子最好的“薰陶”、一母二子看着灯红酒绿的纽约、谁知纽约天使真如童话一个个降临...
那真是一幕幕的当下都赚人热泪呀！其他配角各种纯真可爱自毋待言，我们几乎看不到一般美国片中的世道炎凉与世故碎念，而且这一切童话般的温暖配上 Andrew Lockington画龙点睛的配乐，比前作《他们的美好时光》《真爱挑日子》与《名媛教育》都还铺天盖地紧跟龙雪菲格的影像节奏达致音画合一！这片的影评评价真是很抱歉、但我看了也是超暖心！推荐喜欢龙雪菲格的、关心社会边缘社群的、喜欢纽约都会风情的、期待人情相信奇蹟的观众们，且放松理性逻辑就带颗单纯的心来看这部《纽约茶馆》，必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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