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上映的德国浪漫片《失眠的北风吹来爱情》中，两位年近四十的男女主角成熟韵味令人着迷不在话下，倒是还有一位饰演男主妹妹的瑞士年轻女星 Ella Rumpf 也很欢乐地抢眼！为基调偏忧郁的《失》片增添许多轻松促狭的时刻。她在《失》片里饰演的是专业模特儿，脸型阳刚造型俐落身段叛逆，眉宇间有股小女生会爱上大男生也会折服的英气，果然把中年男主 Alexander Fehling电得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摇摇头。她在今年 Netflix自制奥地利剧《佛洛依德》演出女主角，同时展现阳刚与阴柔、端庄与疯狂、文明与野蛮、圣洁与魔性、甚至玉女与恶男等高反差魅力！
于是我爬她片单，乖乖不得了，她除了在德语系时尚圈是少女粉丝众多的中性模特之外，她演的电影也大多都是英气十足甚至霸气十足的，譬如《战争》Chrieg的平头野兽女、《肉狱》Grave 的资优生魔女、《恶棍成长记》Asphaltgorillas 的叛逆扒手女... 那戏路都偏向《佛洛依德》的狂野风格，看来《失眠的北风吹来爱情》已是她最循规蹈矩也最玉女的一次了 XD 而她过去片单中，海报造型最离经叛道的就是这部《虎女》Tiger Girl：她留着庞克头、嘴上叼根烟、使一支球棒、外皮衣内帽踢斜眼傲视著... 这位愤世嫉俗仿佛要用球棒打爆一切的太妹，就叫作 Ti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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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显然是个欧洲女版 8+9故事，看点当然是看 Tiger如何以球棒打遍人间大闹四方的， Ella Rumpf 的中性模特之表情与身段，硬是可以把一次次聚众滋事、少年斗殴、偷拐抢骗、挑衅呛声、哥们相挺、食髓知味、抱头鼠窜等等 8+9面貌都拍得栩栩如生独具魅力！令人既是为当代德国士风日下而摇头、又是为这种呛少女的率性魅力而心折。尤其，电影前半好好拍她无法无天的恶女魅力后、到后半还有拍她浪女回头背后其实也有要守护的事物与心底的价值，更是令人不但讨厌不起来、反而开始疼惜这苦命少女好想给她个拍拍。
不过，此片故事却由罗马尼亚娃娃脸女星 Maria-Victoria Dragus饰演的女二 Maggy开场，她将在意想不到的城市边缘邂逅 Tiger、惊艳 Tiger、迷恋 Tiger、学习 Tiger，并且由 Tiger收入她的两人小帮派还取个浑号 Vanilla。话说 Vanilla所指的应是“香草冰淇淋”，是冰淇淋当中最洁白无瑕没有其他味道的，在片头我们也许还以为这是在说 Maggy这金发碧眼白皮肤的传统德国小女生很“天真”或“清纯”如？但到了电影结尾我们才慢慢发现这更可能指她白纸一张容易“近墨者黑”，正如香草冰淇淋只要混了哪种口味、很快改头换面成为别的形状再也不认得。
剧情从 Maggy开始：在高中是壁花常被欺负的她，高中毕业想考警校当警察 (polizei)但考不上，只好退而求其次考了个保全训练所当保全(security)，平日训练上课并出各种实习任务倒也过著上轨道的平静生活。然而这天遇上了以前在高中欺负她的帅男同学，当年这帅男 Theo 考上警校得意洋洋还瞧不起她，她现在虽没警校但当了保全觉得我总够格跟你搭讪了吧？谁知在 Theo 眼中保全就是次等人种、妳要跟我搭讪约会没门、让我捡回家打一炮玩玩倒不错 XD 就在这令人恼怒的性暴力即将降临、害羞内向又自卑的 Maggy却束手无策时，强势的女救星 Tiger挺身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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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所有强势女性外表于一身的 Tiger，就像高中校园里会引起同性崇拜甚至爱上的那种中性女同学，而且她的强势不只是外表造型令人眼亮、叛逆身段令人蠢动，她还是真的很有独立生存能力的：
她虽然家庭背景不明、我们只知她穷无立锥之地，但她占用一辆废弃巴士仔细妆点可以当小窝、平常开辆出租车赚取生活费，工余穿件萤光背心坐在停车场入口老实不客气收停车费赚外快、钱够时在超市购物没钱时就当个小扒手，有点闲钱时她还会去一间废公寓接济两个更穷的占屋男、平常是哥们有点需求时当个炮友也不赖，反之对各种社会不公的体制她都冷嘲热讽挑衅呛声不假辞色、而若遇具体恶行她马上以回旋踢和球棒打得小流氓或猎食男满地找牙！
本片从不直谈 Tiger的人生与人设，就直接以手摇镜头交出一场场离经叛道的街头追逃动作戏与饮酒作乐戏，让观众透过 Maggy仰慕她的眼光直接看她个性栩栩如生地呈现！简言之，Tiger 是社会底层中的底层，但她意志坚定求生有方更没有架子、胸怀简单的社会正义但不拘小节、面对强权毫无畏惧面对弱者两肋插刀、只是这生活毕竟是在法律边缘朝不保夕、她却也日复一日及时行乐没有在怕的。刚开始，我们透过 Maggy眼光都会觉得她是个英雄大姊姊而为她喝采，但慢慢地，我们都会发现这种生活的高风险而为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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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ger 早就这样日复一日过了不知多久，电影大转折倒发生在 Maggy身上：某次 Maggy跟着 Tiger大胆试伸手倒也颇有保全必备的攻击力，得到 Tiger给她取浑号 "Vanilla"作为嘉许后，Vanilla 要更进一步大胆逾越了：我穿上背后印有 "SECURITY" 的保全制服、也帮妳偷一件出来、咱俩夜里制服巡逻玩玩路人吧！玩心甚重平常也就很爱恶作剧的 Tiger眼睛一亮，惊艳于这外表天真纯情的小妹妹居然也能推陈出新玩出新花样？于是两人一晚晚穿着保全制服行走各大商场艺廊等有钱人出没的公共空间、自己横行霸道走路有风浑没个保全样、但路人看到制服竟然统统都买帐！
突然间，我想起另一位瑞士男星 Max Hubach 演的德国片《冒牌上尉》，也是一个没啥地位与实力的小混混、穿了件纳粹党卫军官制服就骗吃骗喝踩扁德国了，最恐怖的是整个德国军民不分高阶低阶统统都买帐！这回《虎女》则是两个小太妹穿两件 "SECURITY" 保全装就沐猴而冠趴趴走！她们在商场看人不顺眼就临检盘查恶作剧，也还罢了；再去一个个艺廊与发表会骗吃骗喝还玩艺术品，偶尔踢到铁板只是吐一吐舌头；后来她们仿照机场搜身把肥羊顾客带进密室脱衣搜身甚至还对男性路人性骚扰、观众都越看越不对劲发现她们正在魔化中！但一群中产肥羊竟都乖乖听从？
在此我们看得出，以 Tiger主导的这些恶作剧搞破坏占便宜，针对的都是她们身居底层眼中的假想敌，不外乎上流贵妇、中产金童、绅士淑女、高尚的文化圈人、自命风流的 womanizer、夺我们钱的银行、傲视我们的现代美术... 等等，虽然其实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人跟她们也非亲非故无怨无仇、但 Tiger就当是来玩玩这些假想敌代表替自己阶级出口恶气，虽然严格说来这和什么“社会正义”八竿子打不著、但至少我们在 Tiger这鸡鸣狗盗的荒唐人生中仍是看得出一些价值的。就算捉弄人的这一面有其恶性好了，她另一边接济两位比她还惨的男游民，那可是另一面的善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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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本片最有梗的还是看似乖乖女的 Vanilla，当 Tiger带着她过荒唐人生过到将近走火入魔、开始悬崖勒马自我检讨时，殊不知 Vanilla正越玩越开心完全没要检讨的意思！这种生活对自己很危险，Tiger 会担心但 Vanilla不会；这样欺负人对受害者并不公平，Tiger 会内疚但 Vanilla不会；我们只针对有头有脸的上流中产假想敌、绝不去碰和我们一样苦闷的底层，Tiger 有这原则但 Vanilla并没有！
于是她们俩的人格差异渐渐明朗了：Tiger 是出于底层愤懑与体制为敌、这才假扮体制去嘲弄体制；但 Vanilla穿上制服就无法无天玩开了，她虽然也满怀被体制欺负的愤懑，但她与其说敌视体制不如说渴望加入体制、渴望掌握权柄享受权力轮到我去欺负别人！慢慢地，本片从前半由 Maggy视角观看充满活力的 Tiger为她打开一片新天空、转为后半由 Tiger视角观看自己一手带起的 Maggy/Vanilla在这片新天空里如脱缰野马般无法无天走火入魔！也许本来 Tiger周遭这个底层小圈圈是坚守底层互相扶持、基本教义抗拒权威、家徒四壁不改其志的？
但电影进展下来，随着 Vanilla露出其倾慕体制的本性、随着 Tiger惊觉自己竟养出一头失控的野兽，Tiger 更要黯然地发现：其实这坚守边缘相濡以沫的小乌托邦，只有她一个人还傻傻地坚守着；而她长期照应的两个穷男呢，她兀自傻傻地努力筹钱替他们还债以摆脱黑道大姐头，谁知一个自己卖给黑道当性奴过著爽日子、一个偷了她钱换取回归主流社会的门票...
当昔日好兄弟今日都成烂男人无情掏空 Tiger时，好歹 Vanilla同为女人还是有代为教训一下男人替姐妹出气。只是呢，Vanilla 与其说心中有啥正义与公道，不如说一切都是为自己，她会帮 Tiger出气也只因为妳是我酒肉朋友我就挺妳、Tiger 开始不假辞色对她质疑时她翻脸比翻书还快！于是象征性的最后魔化悄悄发生了：在骗吃骗喝这么久无往不利后，Vanilla 在她自己的心魔 Theo 面前崩溃了，原来我穿了 "SECURITY" 这体制外围制服这么久、在正港体制的警察面前仍然是个屁？好，那这次偷就偷大的：直接打爆一个下班回家的女警、夺走她的制服当个 "POLIZ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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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以飒爽开场、却以唏嘘结尾，心怀理想的 Tiger与放任兽性的 Vanilla终须上演全武行，输赢也不是靠实力，而仍是靠身上穿的衣装：停车场有个小太妹对决小女警，众警察当然前去搭救女警移送小太妹，殊不知肥的只是披着羊皮的恶狼！没办法，社会炎凉，人人面对冲突不由分说只知选边站、要选边时也很好骗只会看表面... 甚至最后 Tiger被架上警车开到路旁以为要面临冤狱了，其实竟然仍在 Vanilla这小恶魔的手掌心！Tiger 最后这场被警察拖走、被 Vanilla偷天换日、被睥睨一眼后公路丢包的压轴戏，Ella Rumpf演得几乎有经典火爆浪子无语问天的沧桑魅力！
其实光看本片这两位太妹的 8+9风云，一般观众可能会觉得“我到底看了什么”，事实上 IMDb AlloCine & Filmstarts 等网站上的观众意见很多都如此，而德法英语各国影评大多也只是盛赞拍摄风格很有意思演出张力也很到位，但此片的剧情意义又是什么呢？身处最近的台湾，我突然觉得有了种异样的心得：这是一个关于“体制权威”与“边缘基进”的故事，只是把一个个阵营给化作个人角色用寓言方式谈。
首先，“体制权威”在此就是警察 Polizei，是真正的体制、具有真正震摄众人的权威，它是个窄门唯有少数菁英能进入，在本片里顺利进入的就是金童 Theo ，而他进入了之后毫不避讳地在私下场合仗势地位傲视别人、在执勤场合也仗势权力震摄别人。这一切，也很想跟他一起加入体制却加入不了的 Maggy，都既愤恨又羡慕地看在眼里。
再来，退而求其次的“体制外围”在此就是保全 Security ，是考不上警察的人如 Maggy的备胎选择，他们外表看起来很像正规体制的警察、他们接到的维安案子很多也都是正规体制外包的、他们也常常要当警察的侧翼帮忙解决小问题，但他们永远屈居警察这只老虎之下、只能当狐狸捡剩肉吃；只是，当保全与警察制服相似傻傻分不清时，保全是可以“狐假虎威”的，甚至衣服里面的人是谁也不重要，就算直接穿警察制服也是可以“沐猴而冠”施展权威的。
另一边，站在对面的“边缘基进”，是坚守体制对立面而为社会边缘与社会正义发声的，很多现实中满怀理想又穷哈哈不改其志的运动者都这么坚持，他们有人伸张正义、有人互相照应、有人接济底层、有人挑战权威、有人破坏体制、有人乱枪打鸟、有人荒腔走板... 这一切多样纷杂有好有坏的面貌，在本片都集中在 Tiger一人身上了。只是想想当代社会，边缘起家仍安贫乐道不改其志的，最后剩几人？
没几人！出身底层小圈圈共享理想价值的当年战友们，能力平庸者都忙不迭把自己卖给压迫自己的体制以求苟活了、有品一点的还只出卖自己不出卖同道、没品一点的把同道资源剥一层皮后带枪投敌。而能力强的呢？才不会甘于为底层发声、甚至恐怕从来就没在为底层发声、而只是跟着搞各种运动与破坏挥洒酷炫的青春 XD 这种人从来就没站在底层这边、从来就是向往体制的权力滋味，他们跟着底层运动青春一回学到很多技巧得到很多资源，他日把底层一抛换件新衣马上当起体制外围的猎食者，狐假虎威偷拐抢骗样样来、蚕食鲸吞舔舔嘴巴没半点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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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这样的风景，和最近哪个时事似曾相识呢？我就不想多说了。或是也不用特别对号入座、也不用把这故事当寓言去看什么社会与政治状况，就只当是一场青春理想的幻灭吧，唯一坚守理想初衷的 Tiger在此片虽然只是个不良少女浑浑噩噩地、她违法犯纪横著走路嚣张踩人也没少了，但也许那都只是一种青春的迷惘、背后都有尽管实践道路可能尚模糊但价值一清二楚的理想。可惜某天她这理想家一觉醒来，竟发现所有同侪都去追名逐利甚至争权夺利复制压迫了，这些人竟是以前自己悉心照顾或一手调教出来的 XD
我一定是想太多了爱钻牛角尖，才会把此片看得这么严肃，其实它就是一部简单的 8+9电影、才没任何戏份谈论什么大道理 XD 就只是两个太妹有缘来相会、彼此开发对方潜力一起爽踩人、每场夜戏搭配手持镜头趴趴走、直觉冲动把握当下挥洒禁忌的青春... 那造型、演出、运镜、武打、色调、节奏等元素，全部组合在一起就是一本琳瑯满目的德国 8+9日记、或是一支半小时的不良少女音乐录影带。最棒的是，那许多令人忽爱忽恨忽敬忽鄙忽尔怜惜的转折，都给了中性模特演员 Ella Rumpf 多边演技尽情发挥的舞台，推荐放松欣赏。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Op1-zL1e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