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法国片在台上很多，但这位自制自编自导《女子汉又怎样》的四十世代女星 Audrey Dana我们好像很不熟？往上查查她在台上过的片，好像只有一部 2013 年上映的 2010 年旧片《情海浮生录》，由二三十年前在台知名度比现在高很多的 Claude Lelouch 执导，她在此演出一个在二战占领的巴黎仍多情追爱的电影院年轻女主人，角色社会地位类似《恶棍特工》的苏珊娜，给老导演一双乡愁眼睛拍来充满古典玉女的美感... 谁想到，下次在台湾大银幕见面就是本周的《女子汉又怎样》，不但已化身电影作者包办编导演、甚至这演出还荤腥不计放浪形骸！
本片主角 Jeanne 是 38 岁妈妈刚被甩，感叹职业妇女蜡烛两头烧、男人到处播种好轻松、女人含辛茹苦带大孩子一刻不得闲、唉要是我也能有根屌像男人一样随意撒尿到处播种该有多逍遥？乖乖不得了，她一动完这念头窗外马上打起暴风雨、一觉起床第一次脱裤如厕居然就有支大屌！当然此片不会真的把那根东西做出模型拍出来，但那话儿的存在感透过主角的演技与肢体表现简直无所不在！一开始，那话儿是个焦头烂额大麻烦；接下来，那话儿有自己性欲好想来一发；慢慢地，有个话儿竟真能令自己雄赳气昂信心十足；怎想到，不知不觉自己也将成为曾经讨厌的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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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体上，此片的世界观的确就围绕这根屌展开，这世界观里“屌”不只是排泄与生殖器官，而是一种不只男性连女性也能驰骋“雄风”的凭借，以前它帮助了无数男性发挥力量鼓足自信趴趴走，今日我身为女人也有一根当然把握机会好好利用！说不定我的人生真会拜屌之赐从此大不同？当然这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并不只是主角 Jeanne 心里的幻想或妄想，而是长期都有关于睪固酮帮助性欲增强力量的医学研究可支持，于是令 Jeanne 这女人没屌时就自卑自怜当个小女人、有屌时先花一段时间适应种种生活不便后、就来开发雄风当个大男人？
本片前半在 Jeanne 被老天赏屌后，先毫不避讳把握机会拿屌做文章玩笑料。首先让她很囧地穿着紧身女装却挂著一根屌、每天驼背走路左摇右晃地、连她子女都好奇妈妈干嘛走路像只“企鹅”呢；她的妇产科医生听到了非常兴奋，一直与她分享男性经验、告诉她这是个独立的小头、要像对待一只小兔子一般、干脆取个暱称叫"Pinpin"；她的闺蜜听到更乐不可支，觉得我们女人被男人踩在脚下千万年都为这根屌，今日妳有屌根本就是女性“变种人”可当超级英雄呢！笑点本已很好笑，法语发音的“企鹅”像“膀胱”、“兔兔”像“梆梆”、"mutant"像"putain"更加倍爆笑。
也很有趣的是此片 Jeanne 的性别认同分歧：社会上，仍是完整的女性外表也穿全套女装、好友仍是女性闺蜜而非男性哥儿们、举止仪态都仍是传统女人身段、甚至这女人身段的抚媚艳丽更加高调强势；但专业上，她的自信满满趾高气昂甚至偶有嚣张跋扈，从小女人脱胎换骨成为女强人还会踩人，倒是非常适合她需要做的建筑工地监工还因此升迁；情欲上，有这根屌之后她平常走动的女性社交圈和巴黎街头简直成了活春宫，到处都是身材窈窕曲线毕露的女性魅力令她一直硬梆梆；但爱情上，她并不因到处想找女性来一发就爱女性，而一直记得她本来就爱恋的那位男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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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认同搞成这样子，到底该称“她”还是“他”呢？我想这问题先问荷莉贝瑞好了 XD 话说此片由一个女演员来演变性人还想拍成商业片，把它包装成荒谬喜剧并诉诸奇幻元素拍得疯疯癫癫地，是个不惹人厌的好策略。当然，也许把 Jeanne 这个角色称作“变性人”就已是大不敬，不过她从一个身体社会心态的纯女性、开始羡慕某些男性特质、然后一场说不上情不情愿但在预期之外的“无痛变性手术”发生了、她开始认识身体尽管多所磨合、但也学习爱上自己的身体并好好发挥它满足自己的功能... 这样的历程，不正是每个人不管有屌没屌都要经历的性启蒙历程吗？
随着电影进展，本片以一套套不同造型身段表达 Jeanne 的性觉醒：一开始，仍穿女性内衣裤却塞大屌痛死了，变得畏首畏尾如企鹅走路，有点像部分青春期女生胸部刚发育时会驼背遮掩那样子；下一阶段，当她重新治装改变穿衣习惯后，内里是男性内裤外面是女性衣裙，竟散发比过去女性身体时还要强势的女性魅力迷倒众生；第三阶段，当学习男性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食髓知味了，开始发现男性的整套衣装与身段动作通通在支持这自由奔放的理想，于是她也换上男性大衣与圆帽、走在街上学习男性姿态俯拾即是、竟然渐渐成为整条香榭大道最美男子沿路女生都爱上！
不过话说回来，她身为一个女人求独立生活求自由奔放，真的需要靠男性的姿态与男性的衣装？或著说到更基本，她本来当个小女人现在想振作起来强壮起来，难道真的需要两腿间那根“屌”以及其大量分泌的睪固酮才能达成吗？电影到后半，随着 Jeanne 渐渐走火入魔、闺蜜与同事乃至暧昧对象也渐渐察觉不对劲又隐忍不发，她终于完全蜕变变成横著走路的大男人，是那种看到美女会吹口哨、看到女士须要帮忙会抢著去献殷勤、献完殷勤后自恋得意调情放电暗示对方以身体回报的大男人！身遭的人终于受不了而爆发了：妳的初衷是女性求自由、怎么反而变成男性猎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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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男性常常被检讨“让小头牵着大头走”，有检讨能力的男性多半也会知道必须学习让理智道德驾驭基本冲动，不过这部女性主创的性喜剧，居然也把女性拉进来一齐检讨绝不留情：男人会让小头牵大头、那女人有了小头难道就不会让小头牵着跑？或是说更白，就算女人自己没有小头，是否下意识里仍羡慕男人有那个小头、俨然默认男性的一切自由独立之权利与能力都来自那小头、说穿了这不就是法国女性最拒斥的“阳具崇拜”之复辟吗？Jeanne的室友当头棒喝说得好：我们没有屌，但我们还不是要努力强壮起来争取女权、争取自由、争取过更好的生活？
不只女性须要超越有屌没屌的生理限制，就连有屌的男性在这时代也已大不同。Jeanne一直倾慕爱恋着男同事Merlin，本来对他怀着才气纵横风度翩翩家庭圆满事业成功的幻想，谁知 Merlin 那一切光鲜表面都是在男性社会下不惜撒谎隐瞒硬撑出来的，其实是个柴米油盐带三个小孩的单亲爸爸，其实男性也可能早已默默跨越性别壁垒担负起传统所谓的“母职”，只是男性社会如他们的建筑师事务所与工地没有包容阴柔生存的空间... 再换个角度，检视 Jeanne 身遭的前夫与闺蜜、以及身遭一堆家长们各自的父职与母职，问问小孩就知道这些性别分工跨界的例子早已数不清！
总之，人人都在各自的性别处境里有本难唸的经、各自有各自要突破的难关、在突破的路上也面临社会桎梏，都在这样的年代了，Jeanne要突破的各种人生课题，还要靠坚守一根“屌”来得到救赎吗？嗯，本片一路由 Jeanne 的转性冒险来申论性迷思，一次次堆叠起高潮后，有点遗憾的倒是稍嫌平淡而模糊的结局。我们尽管概念上知道，Jeanne终于看见自己的性迷思后想要挥别这支屌、需要个大彻大悟的终极之举才能办到，但是这终极之举的大舞台能够在角色上圆满人格、在剧情上解决问题、并在戏剧上做出醍醐灌顶总结全片的舞台效果吗？很可惜，似乎欠那临门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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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片名 "Si j'étais un homme" 意指“如果我是个男人”，台译《女子汉又怎样》则强调主角身为女人想当男人具体是想得到那“汉子”的阳刚气质，仿佛觉得身为女人各种处境的低落、都可以靠一根屌当“阳刚发电机”而得到翻转？反过来说就是若没那根屌、我的人生就只能永远这么卑微？不过说穿了，现在都 21 世纪了，至少在他们法国大城市里，两性早就不再这么有壁垒、两性分工也可以有各种变形与互补、因应各种人生处境可以有各种跨越与转换。片尾，一个本片众主配角齐聚一堂的家庭聚餐，不是每一个男人也都扮演着母职、每个女人也都扮演着父职吗？
而负责任的父职最惊人的那件事，Jeanne还要到片尾五秒钟才会发现呢 XD 这位玉女明星转编导拍欲女片的 Audrey Dana，当起编导说故事成果如何呢？我觉得她精心打造的各种生活笑点都很生活化地精彩连连，如果平常就有在细心观察两性问题，对那些情境应该都会忍俊不禁，我则是从头到尾都在忍笑有点喘不过气；不过笑点太好笑演出太荒唐，可能也容易把观众心思留在当下而忘了全局，不免让她认真申论的性迷思与性启蒙议题被忽略，总要我笑完后平静下来才回头想起许多事若有深意。此片虽由女性主角探讨一根屌，但并没有腥羶色情或 "SJW"问题，推荐放心观赏。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ZyEpNS4z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