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一月在意大利上映的亲情片《陪妳过18次生日》，昨天也在 Netflix上架了，原文片名 "18 Regali"意指“18个礼物”，敏感一点的观众大概都知道会是什么赚人热泪的剧情，这就是 Netflix陪伴我们度过母亲节的应景选片吗？
记得过去，类似题材我印象最深的是希拉蕊史旺与杰拉德巴特勒在爱尔兰拍的《P.S.我爱你》，在十几年前有个深情男子安排了这一切好像还真是挺浪漫的？后来类似新闻在亲子关系上好像也看到过，有个癌末妈妈预先录25支祝福影片陪伴未出世的女儿到25岁？这种事想起来很浪漫、做起来很难说，难道可以用这浪漫公式直接敷衍过全片 100分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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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行！此片片头的妈妈发现自己罹癌、自知女儿出生不久自己就会过世后，一场穿越隧道戏天旋地转，镜头就转到了女儿出生后：果然是爸爸一个人在外公外婆与亲友大力支持下一起带大了、也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生日派对、拆了一个又一个妈妈遗留的礼物... 但这位女儿 Anna 才不到十岁就开始对这一切感到厌恶：妈妈又不在、她又不认识我、不知我想要什么、怎么还要预先送礼主宰我一生？的确，仔细想想这种预录影片或预送礼物的浪漫，是有其一厢情愿甚至黑暗面，犹如许多父母按表操课照脑中理想或育儿教范养育孩子，不也常流于公式化自我中心看不见孩子？
很可惜，有些人是生离死别无缘再见的，你遗留什么都成了规训、我接受了什么都成了填鸭。于是此片就来两场脑内小剧场、并在不可知的冥冥之中连结两个小剧场、让素未谋面的母女相见了！作为一部母亲节的悲剧电影，我很欣赏这个做法，它让悲剧的前提得到了喜剧的振奋、更让两边各自焦虑没有出口的情怀得到了升华。 18 岁生日已经受够的女儿 Anna 离家出走了、誓言逃离父亲代母亲规训她的一生了，但一阵混乱被车撞倒下了场大雨，居然撞倒她的是 18 年多前正在怀孕的妈妈 Elisa？
此片奇幻说来，主戏是 Elisa & Anna 这对母女得到一个相识的机会，女儿忍着泪水假装不认识但想尽办法留在母亲的身边、当了母亲的好友、体会了小夫妻迎接女儿的喜悦、甚至心有灵犀跟着母亲替自己准备了未来的礼物。但写实说来，这仍是两个焦虑之人没有出口的故事，一边是 18 年前的焦虑妈妈哀怨着我得癌症命不久长无法陪伴将出生的女儿、另一边是 18 年后的叛逆女儿怨恨著为何生我下来就撒手人寰却还抓紧我不放... 两个没有出口的女子、躺上了两张不同的病床，老天为她们打开个出口，让灵魂出窍相遇吧！
意大利电影的家庭团圆戏，会走什么路线呢？我脑里默默浮现了几种意大利喜剧片的模板，预期它也担心它可能会针锋相对、会大呼小叫、会追赶跑跳、会耍笨卖萌、会载歌载舞... 结果一次次令我欣慰地，它并没走上这任何一种模板，反而它一直坚守着一种“近乡情却”的徬徨感，让穿越时空的女儿 Anna 好想多看看母亲与年轻的父亲、却又努力保持距离隐藏身分只想当个旁观者、只想云淡风轻不伤自己早已武装好的心。
身为渴望自由的女儿，Anna起先很现实，语气委婉但言词冷酷地戳破这位罹癌孕妈的粉红泡泡：妳女儿不会喜欢这东西、妳女儿不会长成这样子、妳女儿不会是小天使、这礼物到未来早退流行一点也不酷。只是身为一个仅剩这最后机会和未出世女儿建立连结的妈妈，Elisa 只能把一切的理想与希望投注在这些未可知的礼物上。这个情怀尽管发生在一位罹癌孕母身上也许是有点极端，但我们一般生育孩子的父母其实也都在做类似的豪赌冒险：我们犯着生命的安全与财产的损耗、心中抱着种种美好图像期待着孩子的出生；但孩子一出生就脱离了你、再也不合你理想由你掌握。
综观本片女儿 Anna 与爸爸相处长大的一生，其实也不用到青春期、才不到十岁就开始失控了，一个个爸爸按照计画的期待全都落了空、一个个都成了女儿肩上的沈重枷锁，几乎可以说父母的“养育”与儿女的“成长”是有基本对立的。也许这对立的解除、同感的建立，总还要到儿女 18 岁成年的那天，也许正是这天开始挣脱枷锁了、独立面对了、也才能开始穿进那双大人的鞋子吧？话说“鞋子”这东西也是本片重要的意象，与母亲换穿一双高跟鞋，正是彼此破冰的开始；而穿上父亲赠送的洋装长大成人了，脚下倒还有双少年的布鞋永保那活力。
话说本片这位 Anna 身为高中女生，那身段真是很俐落叛逆充满青春躁动的，由《完美陌生人》时还在演小孩的意大利年轻女演员 Benedetta Porcaroli演来，毫无令人遐想的柔美，而纯粹是少年的冲动与迷惘，任何男女情爱对她来说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先定位自己的存在。她的眼神孤寂而坚定、她的身段决绝而火烈，但她同时是个跳水跑步样样通的健美少女。尤其几次展现她孤绝身段的跳水戏，一次次尽管宛如跳入寂静逃避尘嚣，但最后一次跳下去一连翻滚好几圈，我们才终于知道“跳水”在本片的意象为何，还真令我轻呼一声暗暗点头。
饰演妈妈的 Vittoria Puccini 对台湾大银幕来说应该是全新面孔，不过她在 Netflix已有一部主演的意大利影集《谜案追缉》，Benedetta Porcaroli 在 Netflix则有一部主演的《无禁青春》，看来两人在意大利影坛都有种俐落女性面对挑战的戏路？这次在《陪妳过18次生日》能看她们各执立场同台较劲经历争斗达致和解，真是温馨又过瘾。此片虽然有悲剧格局，但最终是温暖地化解悲剧达致心的圆满，也是有不少催泪的与振奋的时刻。推荐大家趁母亲节这周末欣赏，但如果不太想在佳节碰触悲伤题材的话，就晚点再看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ikXmSZtjY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