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圣诞节，有什么新片可以给孩子看？今年我们家找到了一部意大利片 "La Befana vien di notte"，直译“圣诞女巫晚上来”，英语片名 "The Legend of the Christmas Witch"则比较直接可译作“圣诞女巫的传说”，给不知道这个传统的美国与全球孩子一个趣味故事的入门。话说圣诞节，谁会爬烟囱塞袜子给乖孩子送礼物？谁会雪中送碳给不够乖的孩子鼓励他明年乖一点？当代美式商业圣诞下长大的我们，应该毫无疑问都想到圣诞老人，但其实圣诞老人也只是 19 世纪美国富起来后发明的新传统，在此前欧洲的旧传统可是百花齐放呢：
前基督教有北欧大神 Odin 在 12/21-22冬至出来打猎顺便送礼物、有北欧小精灵 Nisse/Tomte 敲门讨食帮你整理花园还送礼物、天主教有大胡子圣人 Saint Nicholas 在 12/6 骑着白马带着小黑精灵发礼物、新教有少男少女装翅膀扮的 Christkind 在 12/25圣诞夜当小天使送礼物、东正教有 Saint Basil在 1/1送给每家新年饼藏幸运钱币、意大利与瑞典还有美少女圣徒 Santa Lucia 在12/13黑暗中给人送食送礼也送暖、西班牙有东方三王在 1/6主显节远道前来送礼拜访每个小宝宝...
圣诞送礼不只老公公、还有小公公、小朋友、甚至美少女，不过其中外型最离经叛道的，恐怕是意大利独家传承的“圣诞女巫”La Befana 。传说中，东方三王在前来探视耶稣宝宝的路上，在一位老妇家住了一宿，向她问路也邀她一起看耶稣，只是家务繁重的老妇觉得太忙没空就没跟去，后来转念再赶过去已迟了。因此未来两千年至今，她化作女巫骑着扫把到处寻找新生小宝宝、从烟囱进来带来礼物、也顺便给他们打扫家里。只是，对民间巫术本就排斥的基督宗教，在中世纪到文艺复兴经过几百年猎巫，这“圣诞女巫”的传统于是消声匿迹，如今只剩意大利还传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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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圣诞女巫传说》（我的暂译）并没有简介这传说，而是针对大体上早就知道这传统的意大利家庭观众们，用童趣冒险故事给这传说一个现代的新诠：两千年来人人都知道一月六日主显节前夕，在圣诞树旁挂上袜子 La Befana就会来，而且每个孩子只要寄信给她，她就会带来你心目中的礼物；只是谁见过 La Befana本尊呢？谁也没见过、但她就在你我的身边！这天晚上，做事有点脱线的 La Befana骑扫把回家，好死不死被一个偷窥正妹洗澡的小屁孩拍到了 XD 于是 La Befana传说在雪地山谷的意大利小镇掀起一股新狂热...
原来，La Befana 是个五百多岁的乡村女子，她在某天从上一位女巫手上接棒了扫把当上了圣诞女巫，自此像吸血鬼一般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一路走来五百年都在山谷小镇人们的身边！今日的她是小镇小学老师 Paola，她每晚八点到翌晨会变身有魔法但老迈的老女巫；她白天教书带孩子，晚上则阅读一封封孩子的圣诞愿望来张罗礼物；她自己住的小古堡地窖简直是间玩具物流中心，只是主显节当天负责千万笔快递的只有她一人，唯一的助手是她那支笨笨的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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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描绘的这位女巫很人性也很沧桑，她这五百年活下来也是会愤世嫉俗的，需要在这个当代人间重拾希望继续做下去。她的愤世嫉俗很切合当代，首先学校建立的百年来她都在当老师，却感叹孩子一代比一代难教，甚至到这代校园霸凌严重、问题家庭增多、外籍孩子受歧视、平静的校园染上武器和毒品... 每每令她身为老师愤世嫉俗地告诉孩子这世界很残酷、你们要强壮面对。而她身为女巫，则年复一年送礼物越送越感到挫折，她与扫把本就有点脱线不免出错，何况这世界小猫小狗或猎巫火把都对女巫有敌意... 有时难免送礼送错了，孩子怒气往往钻牛角尖不饶人！唉。
La Befana/Paola 最深层的愤世嫉俗，体现在她对圣诞送礼事业的忿忿不平：凭什么，圣诞老人有麋鹿可骑、有雪橇可坐、孩子人人爱、甚至家家都为他准备美酒与美食？反观我这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婆，人人只想伸手要东西却吝于给一点尊敬与关爱？这种差别待遇难道没有沙文主义吗？于是本片有 La Befana本身的愤世嫉俗、也有个孩子贪心不得而钻牛角尖的愤世嫉俗，两个愤世嫉俗将集中在同一个喜剧反派 Johnny 身上，让他走火入魔发狂一回，给孩子主角们反思自身如何愤世嫉俗忘记惜福，也给女主角 La Befana/Paola反思自身如何愤世嫉俗忘了她热情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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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喜剧反派 Johnny 很执著“礼物”，却忘了礼物的初衷在人情。他童年（此片故事主线之前 25 年）在一个家庭失和的主显节，因为 La Befana迷糊迟到而没准时收到礼物，自此痛恨 La Befana誓言取而代之成为送礼的玩具王、什么圣诞老人圣诞女巫通通闪边去，我自己开玩具工厂拓展玩具王国、孩子们只要感谢我一人崇拜我一人！
对 La Befana以及任何圣诞送礼的人物来说，这是一个关于自恋的警讯：你在冬夜带给大家礼物与欢笑，难道只是为了自身的成就与荣誉吗？对平常拿礼物习以为常的孩子来说，则是一个关于节日也关于生活的警讯：你生活的幸福与喜悦是建立在物质的拥有上吗？圣诞节你想的就是礼物吗？抑或更值得珍惜的是亲情与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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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前半，关于 La Befana/Paola的生活与焦虑，到中段她行迹败露被玩具王 Johnny 追踪定位绑架后，主戏份就转到了 Paola班上的一群小学生，一起在北意大利南提洛山谷骑着脚踏车，踏上同心协力抢救老师的“六宝奇谋”旅程。在这冒险旅程中，他们要放下敌视与成见、学习尊重与和解，他们也要放下物欲与贪念、想想真正珍惜的事物是什么，他们更要放下对 2018 意大利这荒唐世界的世故不信、学习相信传说拥抱传说、与女巫老师站在一起不离不弃。
在这场有友情、有团结也有相信的童趣冒险旅程中，本片那圣诞季节阖家观赏的魅力就源源不绝流泻了。这里的大人有愤懑世故，但除了走火入魔的极端反派外人人都还有融化的机会；这里的孩子也许家庭破碎成长环境不健康，但本着对 La Befana传统的相信与守护，都能彼此携手走上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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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神话主角 La Befana自己呢？她长生不老的五百年一叹，从来只是牺牲压抑成就别人，却让自己失根漂泊如浮萍，而今秘密悄悄泄露了、真身悄悄揭露了，这些终将老去留她一人的孩子们和有情人，是否能够敞开心胸与她共度一生？我们且欣赏女巫雨过天晴的嫣然一笑，尽在不言中。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3LaB4i_vUc
此片于去年底在意大利上映，刚好赶搭今年一月六日主显节；而随着国际版 DVD与串流资源进入其他国家，在这圣诞季节刚好阖家热身迎接明年主显节。圣诞电影，不一定都关于英美主流的商业圣诞季，也可以关于不同文化传统的圣诞送礼者 (Christmas Gift Bringers)，譬如比利时与荷兰几十年来都有持续拍摄他们的送礼圣徒 Saint Nicholas 相关电影，今年我则欣见意大利也开始拍摄现代版的圣诞女巫 La Befana！以下来听听几首 La Befana 传统歌谣现代版：
La Befana vien di notte“圣诞女巫晚上来”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5PQVAHFYhA
Arriva La Befana“圣诞女巫来啦！”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8UPbA8bNCz4
本片片尾曲 Mondovisione“遍布全世界”，由意大利少女唱将 Federica Carta 演唱：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ALUcD3UWR0
最后祝大家圣诞快乐！Buon Nata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