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年前DC发布了<Joker>这部片的消息, 就一直很期待本片的上映。加上前阵子又拿下
了威尼斯影展的金狮奖, 更让我确信了这会是部与以往英雄电影截然不同的反派起源故事
。或许是因为观影前就接触了本片的大量资讯, 对于整体框架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 所以
看完的当下并没有太惊艳的感觉, 不过还是不可否认, 本片为超级英雄漫画改编电影开启
了新的路线, 是一部相当优秀的作品。
Joker的起源故事在漫画中有许多不同的版本, 不过影响最为深远的还是Alan Moore 1988
年出版的<Killing Joke>。"All you need is one bad day" 的概念不仅在漫画里被奉
为圭臬, 对影视作品也有相当重要的影响。Christopher Nolan执导的<黑暗骑士>电影中
Joker的作为就有非常明显的影子在里面, 影集<万恶高坛市>甚至花了整整一集向这部漫
画致敬(S4E24: One Bad Day)。所以当DC宣布要拍Joker的起源电影, 所有人的第一个想
法都认为应该也会是以<Killing Joke>为蓝图的故事。
然而导演Todd Phillips早早就表明本片不会奠基于任何一部漫画作品, 因为他不认为一
个心智正常的人会只因为糟糕的一天或掉进化学染缸里就摇身一变成为疯狂的犯罪分子。
相反的, 在<Joker>这部电影中, 我们看见一个又一个的事件冲击著Arthur的人生, 每一
次都让他的世界崩坏了一小角, 就这样一步一步侵蚀他的生命、将他推向崩溃边缘。
(以下会开始有雷, 请自行斟酌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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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Joker>中, Arthur行动的动力来源是与世界的连结。在剧中, 他第一次杀人只是为了
自卫, 三个华尔街的菁英人士在地铁上骚扰一名女性, 进而与Arthur起了冲突而围殴他,
在忍无可忍之下, Arthur拿出了口袋里的枪, 射杀了三人。虽然起因是出于意外, 但这一
起事件对Arthur来说却是相当正面的经验。当凶杀案的新闻登上了报纸, 他强烈地感受到
了自己与世界的连结, 并将其视为自己存在的证明。在这点上, Arthur的心境与<出租车
司机>中的Travis是十分类似的。然而与Travis略有不同的是, 对Arthur而言, 这种与世
界疏离的来源, 是自己的身分。因为社会地位低下, 所以没人在意。在地铁上被杀的三人
是社会定义的“菁英分子”所以被大肆报导。而穿着小丑装杀人的凶手, 自然是不值得注
意的“胆小鬼”。
一个又一个的事件, 不断强化了Arthur的这种信念。成功的标准是社会订定的、幽默的标
准也是社会订定的, 而这些规则对他而言一点道理也没有, 他不懂为什么必须依据社会菁
英阶层所订定出来的规则而活, 否则就是失败的喜剧演员、社会的失败者、以及无人会多
看一眼的过街老鼠。
然而真正让他的世界完全崩毁的, 是关于他身世的真相。他一直以为世界上至少还有母亲
是真正在意他的人，但一份医院的纪录报告, 揭露了他只是领养的小孩, 小时候母亲更放
任同居人虐待他, 可能导致了他今日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在这一刻, 他真正感受到完全被
世界遗弃, 而走上了自我毁灭的旅程。
我觉得<Joker>是一部写给“社会中坚份子”的警世寓言，我们讲著冠冕堂皇的话、把行
为“怪异”的人当作笑话(想想台湾综艺圈的例子吧)。然而这个社会上存在着为数不少的
另一群人, 每一句自以为是的评论, 或“无伤大雅”的玩笑, 对他们而言可能都是椎心刺
骨的伤害, 只是多数时候人们的情况没有像Arthur这么极端, 或是自制力较好罢了。北美
很多评论家把这部片视为神圣化(glorify)暴力犯罪的电影而大肆批评，我觉得如果他们
只看见这个角度而没能自省，就完美符合这部电影试图做出的批判了。
最后, 回到漫画改编作品的角度, 我认为这依旧是一部成功的反派起源电影。随着Arthur
愈趋疯狂, 我们也愈能看见那个熟悉的“犯罪王子(Crime Prince)”的身影，并且也与蝙
蝠侠的起源故事做出了连结。影片结束前, Arthur在精神病院里说道: “我想到一个笑话
”。此时导演穿插了Bruce在Crime Alley中父母双双被运动狂热者射杀的画面。Joker的
起源来自菁英份子(Thomas Wayne代表)的自以为是, 而Joker所激起的社会运动, 则促成
了蝙蝠侠的诞生, 正呼应了漫画中蝙蝠侠与小丑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纠葛。
<小丑>既是优秀的社会写实作品, 又是优秀的漫画改编作品, 在此之前没有人做过这样的
尝试。这个金狮奖拿得实至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