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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影片名称 : 绝地任务 The Rock
2.观影时间 : 11/08
3.观影地点 : 住家网络
4.观影方式 : 网络,iTunes 美国版商店
https://itunes.apple.com/us/movie/the-rock/id187699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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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去了一次旧金山,重游旧地尽管回忆起《盲点》、《蓝色茉莉》、《实习大叔》、《加州大地震》、《猛毒》和《魔鬼终结者:创世契机》等当代电影,但真正念念不忘萦绕脑中的还是 1996 年《绝地任务》The Rock。小时纯当爽片看极热血、长大看越来越多次愈发觉得它在各种技术细节都是 21 世纪动作片难以超越的神作... 而到了今日见识多些历练多些也沧桑了点后,我竟忍不住脑补大开,觉得这是一个回视人间的寓言故事。
https://i.pinimg.com/originals/a2/d6/99/a2d699ff89fd4ffee746a521b3308823.jpg
高密度动作片,美国众生相
小时候看,这是麦可贝奠定我心中“动作片当如是”的神作,汉斯季默的重量配乐、贝氏仰角环景慢动作节奏、愤世嫉俗神经质尼可拉斯凯吉、儒雅野兽集一身的史恩康纳莱、麦可宾恩末代英雄悲剧身影、忍辱负重仍提不起屠刀的艾德哈里斯、沃麦只手遮天的高傲嘴脸、两位鹰派上尉的激情嗜血、甚至克莱儿芙兰妮的焦虑不安、乃至人人傻气荒唐一团乱的旧金山众生群像...
这是个如马戏一般的混乱世界、焦虑的众生如澡堂戏各执己见擦枪走火打成一团,不过混乱世界仍有一场场极致疗愈:在凯吉抓准时机做足面子成全一颗卑微爸爸心、在老史没抛下众人的开门“欢迎来到恶魔岛”、在黑牢天光下老史身影从容穿越 Broadway 监狱走廊、在凯吉如十字架的信号弹身影恳请老天垂怜、在绝望沉没之际有人一起跳入水中拉你一把...
最后,焦虑人生的重新启程,用了希望振奋的配乐随着蜜月小车驶向远方。已从童年长到青壮年的观众如我,每天面对这混乱世界尤其在台湾总觉希望已死、幸运之神已弃我们而去,但每看一次《绝地任务》竟又神清气爽能量满满!
当然小时候看爽片就是热血沸腾爽下去的,然后接下去十几年电视每播必看越来越多次,渐渐发现这种高密度高感度爽片之隽永处:且不说超诚意动作超热血演技与超仔细节奏,此片几乎没有什么角色是出来打酱油当看板的,人人角色或大或小都有自己的入世动机与人格脊骨、就算龙套也要抓住寥寥几秒拼命抢戏做出栩栩如生的市民图像。此片主角看似是凯吉与老史两人、或是加进艾德哈里斯算三人?但我觉得真正的主角是这整个美国的人间众生,只是由凯吉与老史两人代表对话而已。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8I-dOh_ih8c
长发梅森,被封印遗忘的神
史恩康纳莱,这个神话般的初代 007演员,我小时看他就是各种无以名状的帅,在此片静如绅士动如野兽、博学多闻引经据典、从容不迫洞见人心。电影设定“1962年出任务被抓”俨然致敬他从1962开始演 007、皇家空特 SAS又是 MI6训练又是格拉斯哥出生处处直指一个 007若是老了会变成什么样。不过看此片令人难忘的诸多视觉意象,我认为他身上承载的寓意远远不止于此。007 形象只是个幌子,此片根本没要谈英国 MI6或微缩胶片中具体的美国机密与谍报风云,就只是 John Mason 横空出世降临人间给予震撼教育而已。
John Mason 初登场,一头长发宛如神!或至少很像许多西方经典艺术描绘的神子耶稣之形象。他不但各种战技神乎其技信手拈来、多次在焦虑脆弱拼一口气的 Goodspeed背后拉他罩他看顾他、苦民有难他二话不说交出自己代为受难、牢笼里的绝望人们纷纷伸手触摸... 甚至到最后如神温暖地解救绝望的人于水火、一个转眼已不见人只“蒸发成为随风轻烟”。
谈到人神的关系,就不能不提他的大对头:本片最讨厌的调查局长沃麦。就是他傲慢自大囚禁了 Mason,为的不过就是自己继承胡佛所领导的调查局诸多黑暗秘密,竟有个从天而降的照妖镜 Mason都偷去了,令多行不义却道貌岸然粉饰太平的美国紧张了:怕的与其说是别国窃取我国情报(本片根本没有“别国”出现),不如说是美国荣耀基业所仰赖的黑暗基础将现形,将赤裸地告诉懵懂无知的年轻世代与大众,美国的平安繁荣说穿了只是罪恶一场。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bm3GWtR6QA
罪恶人间,汉默的天火降临
于是很象征性地,堕落的人类权威沃麦、与被权威封印禁锢也被广大人类遗忘的神 Mason“毁约”了,人类菁英早已毁弃了神自命人定胜天、逆天发明各种器物建立各种体制。
此片谈到“繁荣外表下的秘密”,不只是胡佛时代联邦调查局黑暗秘密,还有国防部的非法资金白手套红海公司、美国海陆数十年来不见光的海外非法行动、以及一次次危机发生只优先想着粉饰太平。从片头导火线“海陆牺牲却不被承认”、开场小事件“波士尼亚难民包裹沙林毒气”、到全片大事件“恶魔岛VX毒气火箭危机”,电影中的体制权威一概是要以“最高机密”为由压下来的,把一切罪恶与所受反噬都关在一个小房间或一个小岛上,让少数人代为牺牲、多数人若无其事安心度日。
美国也许是个处处“昭昭天命”的基督教国家,但已充满人定胜天的自大、走到了 1996 这世纪末极尽人功的文明,与神已渐行渐远,要说这“神”是基督教的上帝、其他宗教的神、还是诚实谦虚自我检讨的心底之神,都好。全片要反噬美国的两大阴影,一个是人一个是物、一个是人为体制的罪恶一个是人造工程的罪恶:前者就是美国体制牺牲的士兵冤魂们、后者则是由杀虫剂意外实验出来的逆天毒气VX,Goodspee 称之为“生态浩劫”甚至“根本不该被发明出来”,视觉意象则是邪魅的亮绿色、宛如美国文明的 Kryptonite。
电影以忍辱负重真男人汉默将军开场,开场还有一个镜头是占满整个银幕的火海,此后的恶魔岛冒险也有两次满屏的火海镜头、片尾凯吉被炸飞也是火海满屏,实在令人想到“天火降临”、不禁觉得汉默是否是个 Hammer 代表“上帝之锤”?我查了查发现这只是音有点像而已 XD 其实汉默名叫 Hummel 意指“无角的野兽”,仿佛也预示了汉默刀子口豆腐心的悲剧命运。总之,安居乐业的美国文明、若你们继续对繁华下的血泪基础闭眼不管,汉默要率领小队带来天罚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8i8mVxt258
世故人间,与神重新连结
在这架构下,我们仿佛可见 Mason与汉默两人对立的神性:两人的世俗身分都是被国家否认的弃子,两人令美国权威芒刺在背的使命都是“揭露美国黑暗真相”,只是两人的取向不同:汉默诉求惩戒洗净、Mason 诉求拥抱化解。电影中段高潮应是汉默与 Mason双神会,汉默要处决人质、Mason 则代人质牺牲;汉默成功引起恐惧、Mason 则带来希望;汉默引用杰佛逊“自由之树靠暴君与爱国者不停血洗”、Mason 引用王尔德“爱国主义只是残暴者的美德”。同样是神,对于神的“国度”如何拨乱反正,立场截然不同。若比拟基督教也许类似旧约上帝惩罚 vs 新约神子救赎?
看回主角 Mason,在这已“被囚禁33年、被剥夺身分、被权威抹除、被世人遗忘”的无神世故社会里,他那神性所念兹在兹的,不外是重新与异化的人类子民找回连结。象征子民的角色,当然是克莱儿馥兰妮饰演的女儿 Jade Angelou ,她代表着苦闷的世人莫名其妙降生在世界,面对人间疾苦觉得神已离我远去、心怀怨怼、“别把你我关系想得太浪漫”,更在渐渐忘记了神的人间社会下世故好奇“你到底犯了什么罪、是不是又越狱了?”Mason 只叹口气笑一笑:“妳只要愿意相信我不是个坏人,就是个好的开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S-0-B-ANZY
(配乐动机“人神之间”,总共出现三次,第一次是对人神连结的渴望、第二次是人有难时出面代为受难、第三次是人神真正和解携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WWIXAL5J6Q
人类有傲慢弃神的沃麦、有迷惘焦虑的Jade(以及迷惑的大多人)、当然也有代表人类通过神之试炼的男主角 Goodspeed。尼可拉斯凯吉仿佛人格分裂的神经质演技诠释这人类挣扎超立体!他受过化学创伤(烧掉眉毛死一只猫)、却从此投身化学,他忍受无聊的实验室生活、真危机发生他却硬是跑第一,他胆小面临压力马上吐、但每次压力到来都仿佛嗑药般 "I love pressure",他自知什么战斗训练都不行、但责任当前每每硬著头皮二话不说干下去。
而这位充满人味的神经质 Goodspeed,面对的最大矛盾挑战来临,而且和我们 21 世纪当代青年意外地有默契:我们都愤世嫉俗知道这世界烂爆了、然而我们又满心企盼与情人的爱能开花结果繁衍下去,那到底要不要把孩子生下来受罪呢?这位人类代表即将与女友结婚生子、他的人生即将“启程”、能够得到神的祝福“一路顺风”吗?还要与神相识并通过试炼,我们这太平盛世背后是有罪疚的,看你能不能奋起赎罪拨乱反正。
(配乐动机“一路顺风”,总共出现两次,一次是人类成家立业的向往、下一次是通过考验后真正面对美国罪咎展开新生)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m7ZrS15A44
恶魔岛,尖石嶙峋的苦路
人类代表 古斯比/Goodspeed/Godspeed/Godspell 与神的初相遇,是个善心人的童话:
神肚子饿要酒食,善心人慷慨给予;
神被拘束不舒服,善心人大方解铐;
神想要一点文明,善心人尊重善待;
神口出微言大义,善心人仔细倾听;
神与人类的契约,善心人严正看待。
唯有人类毁约的丑恶真相,善心人无力阻止、心怀愧疚、说不出口。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upBhV1kEFI
神与人产生误会,激情混乱毁了半个旧金山。
善心人见天崩地裂,心想他妈的世界都疯了!
仍整整心情体察神情,与神默契来到艺术宫。
在子民犹疑、众声喧哗的神殿里,善心人精准出手独排众议正视听:
乱世里的我们仍要敬神,“令尊为我们执行机密任务”,人神携手走出新生。
神第一次对人肃然起敬,“你其实不必为我这么做的”,看见人改变的希望。
神终于加入人类,打开大门给个机会:"Welcome to the Rock!"
眼前恶魔岛是崎岖严峻寸草不生的岩石,人类的苦路试炼开始了!
澡堂,神见人自命热血却流于激情自相残杀,不如归去。
地道,神知道人类不诚隐藏的毒气秘密,感叹人类无望。
剩下一只的弱小人类 Goodspeed,终能挺身而出扣下扳机,神在人身上看到了希望。
Goodspeed 拼着焦虑努力拆弹、负起责任弥补人功罪恶,神在人身上看到超越努力。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_OTOkDtRk
神性的辩论,子民的战争
于是人类真有难时,神子大方降临代人牺牲,身陷牢笼的人类纷纷伸出手崇拜。
Mason vs Hummel 的对质,是神性的辩论:
是要杰佛逊式的神以鲜血打造国度?还是王尔德式的神以宽容打造国度?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iSTYTRZFNc
人类很乱,都得了精神病,“我很乐意挖出你的心?大家都疯了、都是长不大的小屁孩、都有弑父情结”Goodspeed 身陷困境时愤世抱怨著;但一抱怨完,心想事就成,神也许沉默但并不放弃你,反而是要在沉默中静定沈潜等待希望。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HNhabBnm60
神子已见过汉默,知道汉默并非真要灭世,“我的任务已结束”也许就是神性的战争已结束?剩下的就是人的战争了,全都交给 Goodspeed,包括拆弹与对付两个真坏蛋上尉都是交给这奋起的人,神只负责在背后远距看顾,一次次遥远比个大拇指,让人知道神时时照看你。
神性的辩论,汉默终究输了 Mason:汉默的天火惩罚并没有警告到堕落世人、反而激起人类更加堕落嗜血自我毁灭,连信仰自己的子民(归自己指挥的军人)都背叛失控;Mason 则在 Goodspeed的主动奋起下重拾信心、为人大度牺牲也坚定看顾,两边子民的对决终由 Goodspeed胜出,两位坏上尉则遭逆天武器的反噬。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rjo9LbeyTQ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12_cVX2exw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hceK9_b3KM
与心底之神,全新自明的关系
危机解除,最后一幕是象征。美国军机,如天火降临。
人类的罪恶经过义人力挽狂澜,还来得及得到救赎吗?
Goodspeed 身为人类,也以信号弹十字架之姿代扛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Et1ePZGHTY
The Rock苦路结束,神下水救人“人神之间”配乐再次响起。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k-VK4ZRmjs
神看顾人类奋起任务完成,“别去茂伊岛”去堪萨斯!
主题配乐“一路顺风”再次响起。
神一转眼已不见影,“他已如烟消散,吹到海上了”。
堪萨斯,美国正中央,美国历代基业的善与恶它都有一份,不论《绿野仙踪》还是《超人》甚至《BvS 正义曙光》韦恩家历代产业与罪疚都共享相同足迹。
Goodspeed 全新人生启航的结婚礼物,就从美国正中央开始,美国历代剥削底层喂养文明、黑暗败德粉饰太平、彻底毁弃心底之神的罪恶胶卷,新生的美国人必须正视它并带着它走、就算不公诸于世也要勇敢承认放在心底,绝不再自我催眠隐瞒忽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8nzB0PqYw1s
我这样解读 The Rock 为一场“人类的尖石苦路”、苦苦追寻“重拾人神之间失落的关系”,也许很脑补,但人看电影随着年纪渐长知识渐广历练渐丰,不就是要一次次驰骋联想超越昨日吗?《绝地任务》这种影迷公认的神作(烂番茄竟然才66% 均分6.6/10),也不须我推荐了,爱它的影迷每年至少看一遍永远不会腻、年年有新意!
小时的我看热血故事、少年的我看高超技术、青壮年的我开始看它的世故沧桑与疗愈,相信就算旧金山快速变迁( Fairmont Hotel 阳台看出去的高楼多了好多、恶魔岛导览已截然不同进入语音、停车位硬币收费已转电子支付、普罗乡民已换为科技新贵)、甚至就算迟早要地震毁灭走入历史?《绝地任务》都会陪伴我们 1990s长大的世代直到苍老、一次次陪伴我们在人生各阶段的愤世嫉俗中明心见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13n0wga2xo&t=14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