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说因应奖季而在近期上映的《老娘叫谭雅》、《意外》与本片，都是充满脏话的电影
。观看《淑女鸟》预告的确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实际观影后才会知道其实电影柔软得多，
且我深信即便没有相同经历的母女，也能在片中找到感同身受的片段。因为我就是不太与
母亲争执，也不觉得自己有过所谓“叛逆青春期”，但却哭得痛哭流涕阿。
提到成长电影，不得不搬出同样在奥斯卡呼声极高、目前仍是我今年至今最喜欢电影的《
以你的名字呼唤我》。但比起《以》做为一部纯爱片，《淑女鸟》探讨的不仅止于“爱情
”，而是青春期的所有，更精确地说是“叛逆期”。我自认妹妹与我都缺失了这段时期，
这当然不是坏事，也并非要评断Lady Bird充满大爱的母亲，但我想我们能在鲜少争执的
情况下依旧与妈妈维持良好的关系，正是因为她是一位“不挖苦人”的女性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很多时候，我们经常看到与Lady Bird与母亲之间对话的类似
互动：不论对方说什么或做什么，即便并非出于恶意，还是会先挖苦再说。人们容易对家
人较为严苛，而在片中也可看出Lady Bird多次因此受伤：在气氛尚可的试衣间询问母亲
意见依旧无法认同，但其实她只是希望获得些许称赞，因她感觉自己总是无法让妈妈满意
，抑或是母亲说出她该去读社区大学，或许会去坐牢后愤而跳车。虽然是in-state (州内
) 身分，但从她可申请上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可知，她的学业成绩是不错的，母亲倒也不
是不爱她，只是在家庭互动中喜欢逞口舌之快。但Lady Bird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负气说
将来要将自己的抚养费用还给母亲以便再也不需与她对话，但当妈妈真的铁了心冷战，她
又后悔莫及地连连道歉。
这些，其实在每个家庭都以不同形式上演着。近期上映的奥斯卡入围电影多半碰触到家庭
议题，但《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发生情况不多见，家长如《老娘叫谭雅》所演出的关系一
般也少，而《意外》当中的惨事自然是越少越好。反观《淑女鸟》，无论是对白或剧情，
都是如此朴实。在看似左抓右取了许多议题的同时，其实导演只是想用如此平易近人的口
吻述说每个人，尤其是每位女孩的成长过程。
在家庭的互动中，“有多爱，自己最清楚”。
爸爸总是笑口常开，妈妈也说他就是白脸，自己只得扮黑脸。虽然电影主轴谈论母女情，
但其实有许多小细节描绘父亲的角色：偷偷帮忙申请助学贷款、记得生日、敲门对比母亲
的不敲门，这些都可以看出爸爸是非常细腻且温暖的。直到Lady Bird看到药罐上的标签
之前，没有人知道其实爸爸患有忧郁症已久，而每天接送女儿上学，深知女儿怕自己让她
丢脸也都默默放在心里。失业的苦闷相信也在女儿上了大学、儿子找到工作，并帮助妻女
重修旧好后渐渐扫除。
片中对哥哥的着墨其实并不多，也感觉得出他们并非感情如胶似漆的兄妹，甚至还互看不
顺眼。Miguel的角色虽然就读名校，但找不到工作暂时在超市担任收银员，实实在在呈现
出现实生活学历不见得代表一切。这也是《淑女鸟》这部电影极大的魅力，它的各种设定
都在缩短与观众的距离，每个片段都可能在你我身边发生。即便多处斗嘴，只要片尾一句
简单的话即可表达哥哥对妹妹的爱：“我与经理谈过了，你可以接替我的工作。”这绝非
出于无奈，家人终究是家人。
Shelly更是一个画龙点睛的配角。电影一开始Lady Bird与好友Julie的对话就点出她目前
与主角一家同住，但观众并不知道原因。接下来的互动也是与哥哥一般，互看不顺眼，但
却在感恩节狂欢后的一幕淡淡地带出。Shelly不但是教Lady Bird抽菸的人，同时也如
Oliver对Elio说：“你很幸运拥有这样的父母。”再次强调母亲对Lady Bird的爱。
角色背景设定在高中，成长过程中，除了家人的关系与影响之外，同侪是绝对少不了的。
但，还记得电影是想谈“母女”吧？导演也没忘，聚焦高中并没让比重失衡，各种细节都
与主角的家庭相连结。
首先，Lady Bird就读严谨的天主教学校，并非因为家境富裕，而是Miguel就读公立学校
遇到小太保。父母一方面爱女心切，一方面得辛苦赚钱，还得担心女儿因为身边同学都有
钱而看不起他们。再者，透过申请大学的过程，东岸或西岸，州内或州外以及与辅导老师
的对话，都可得知Lady Bird顶多数学稍微不得心应手，但学业表现其实很好。毕竟读的
是好高中，她至少也是“牛尾”吧，这些片段与第一幕母亲说她还是去读社区大学好形成
强烈对比。只要是背景设为高中的成长电影，不免俗一定会有交友圈改变的设定，但比起
《Freaky Friday辣妈辣妹》、《Mean Girls辣妹过招》与《High School Musical歌舞青
春》等片希望强调高中生间勾心斗角的心机，《淑女鸟》只是轻描淡写的塑造成正常的人
际靠近与疏远与认清自己选择的过程。而片中三次询问Lady Bird的朋友：Jenna与Kyle分
别询问“谁是Julie？”与妈妈询问：“谁是Jenna？”可以听出交友圈的截然不同。
片中对爱情的描写也不少，虽然只有两段，但包含了充满憧憬的初恋，就如苦乐参半的成
长一样。初恋情人Danny来自“高级住宅区”，举止温文儒雅，即便不是同性恋，可能还
是会基于“尊重”的理由不逾矩。两次造成妈妈心碎的关键都由Danny口中说出，一次是
“wrong side of the track”，另一次则是“申请东岸大学”。Danny虽然戳破了Lady
Bird美好的初恋泡泡，但也在言谈中让她认清自己多爱母亲。
第二段与Kyle的关系则是必经的失恋，认知到现实可能不如想像完美。即使经常与女儿吵
架，但看到心碎流泪的孩子，做妈妈的怎么能不心痛。而她所谓“礼拜天喜欢做的事”是
到处去看新房子，呼应两人争执时妈妈说当初他们并没想到会一直住在这里，其实，妈妈
自己也是对如Danny祖母一般的房子有期待的，只是为了抚养两个孩子，早已无法做着那
样的梦。
与母亲的互动一定得放到最后来说，观看预告或许会以为《淑女鸟》是一部讲述叛逆少女
的电影。Lady Bird的确是正在经历叛逆期，但她其实已经很乖了，正片当中细腻地呈现
母女之间的亲密，相信每个女儿都能体会。母亲总是笑她考不过驾照，她也反驳是因为母
亲不让她多练习，而最后的告白不但与她讨厌的故乡沙加缅度也与在家乡开车有关。添购
礼服时，母亲一面碎嘴“在家的最后一次感恩节居然跟陌生人过”，甚至还讥讽，但一面
继续为女儿精心挑选。观众为了两人翻脸如翻书而哈哈大笑时，回家后母亲还帮Lady
Bird修改，母爱在此表露无遗。
做母亲的总是嘴上爱念，当她数落Lady Bird床上散置的衣服时，女儿委屈的嘟哝著难道
妈妈小时候不这样吗？但当Lady Bird熟睡时，拿着修改好的礼服进来，看着梦乡中的女
儿，又顺手帮忙折了几件衣服。当Danny不小心脱口而出东岸大学的事情时，妈妈虽然赌
气不说话，但就如Lady Bird的控诉“难道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母亲怎可能不高兴呢
？但她不愿女儿因为优秀就飞离自己太远，相信这是所有为人母的心情吧。即使只是读大
学，不是不回来了，还是会因为送机时最后回头没赶及而痛哭流涕。但母女之间最难能可
贵的就是“母女谈心”了，如同“Men's Talk”，母女对话不外乎是初次生理期与男女关
系最私密了。虽然片中只有一次Lady Bird询问何时开始有性行为比较正常，但光是这句
话足见他们平常感情不错，也更能凸显后段的冷战有多令彼此伤心。
或许最后Lady Bird了解自己名字所赋予的父母之爱，却仅透过答录机而非亲口说明有些可惜，
但在这短短一个半小时所诠释的半年时间，已完整呈现一位少女长大成人的体悟。是一部
非常适合与妈妈一起观赏的电影，而身为女儿的影迷更是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