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旧片,现在在 Netflix 上有,是很英国本土的小型制作,主角是英国王子系超模 Agyness Deyn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跨行演电影了(此前还有《超世纪封神榜》中的爱神),却是第一次从头到尾当主角扛戏,加上电视导演 Bryn Higgins (最出名作品应是《黑镜》S02E03《沃德时刻》)的视觉实验,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北英格兰服务业少女的迷惘人生,给演得有声有色别有韵味。
剧情很简单,海上游乐园售票小姐 Lily 向往生活与爱情,但每次一要迎接这些美好,她的癫痫症 (eclipsy)就发作倒地了,只好一次次让人抬上救护车、回家休息乖乖吃药睡觉去。癫痫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仙境中声声召唤的逃跑兔子就是童年亲爱的弟弟,自己在不健康家庭长大又被社区霸凌的童年,唯一的爱与希望就是弟弟 Mackey 替她出头打架。然而打架太多,弟弟被送去少年感化,自己也被不负责妈妈送往社福机构,从此毫无音讯。心底这个缺再也填不满,总跟着一波波癫痫袭来,一生却总是被医生开一次又一次的药物压抑著。
那这回恶妈妈死了留下遗产, Lily 能够找回 Mackey 圆满这人生缺憾吗?于是 Lily 冒着随时路倒的风险、带着£27000 不多也不少的仅剩存款,前进伦敦展开“梦游仙境”之旅。这片有家暴、弃养、霸凌、少年犯罪、私生子、游民、药物、医疗歧视等多种问题,处处呼应 2010s英国中下阶层社会年轻人的苦闷处境,还在三流海滨度假镇有个工作、有间小公寓、有一橱俗艳衣服、有画笔可以在墙上宣泄的 Lily ,已经算是底层中的上流了,寻访弟弟就是寻访底层中的遗憾,并且考验自己心底对爱的梦想有多坚定、对爱的现实能承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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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痫症,爱丽丝梦游仙境
平凡的电影,必须要有吸引观众的不凡之处,这片有两点。其一,当然是超模 Aggy ,平常是王子系可阴柔可阳刚,阴柔脆弱中一样带有三分准备破茧而出的英气。 Aggy 在此一样换了很多套衣服趴趴走,都是属于劳工的便宜艳丽品味、属于北方妹子的粗率直白、属于苦闷年轻人的浓妆、属于童年创伤心灵无言抒发的黑暗美术; Aggy 的身体大方裸露,给我们看的是一次次摔倒的旧伤瘀青、不但写实还要特写的新鲜伤口与凝血、心情混乱生活失控导致妆发混乱甚至带点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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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模的演技远不只是脸,更要用身体与身段表现,高挑身材英气面孔却伤痕累累,拖着一只皮箱游荡伦敦,我们都知道她此生早已如槁木死灰,甚至癫痫在身随时路倒,只是还要拼死一搏寻找心底之爱。这片虽然故事有点日常、风格有点故弄玄虚,但观众若真难以下咽时,只要聚焦欣赏 Aggy 就是美不胜收!这美包含病弱、创伤、残缺,但越是残缺,那不放弃的身影就越是英勇,就算被人洗劫只剩条睡衣与运动裤上大街,还是昂首阔步地 "tall as a cr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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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则是对“癫痫症”发作的视觉处理, Lily 的独白所细致描述的感觉如“像一道电流直击脑袋”、“像呼吸、像海风、我是爱丽丝掉进兔子洞”,都有或具象或奇幻的强烈视觉手法,然后尘封的梦幻记忆像是从兔子洞里跳出来萦绕自己... 文字难以描述,看下面的预告片连结就知,也都是本片从癫痫患者以及癫痫医学会得来的灵感发展出来。不只是癫痫时,就算是 Lily 清醒时走在伦敦大街上,那面对陌生人事物不停游目四顾换焦聚焦的镜头与剪接搭配选曲,让 Lily 连一般的日常走路都变得立体,她一具看似光鲜的超模身体,其实内里多么徬徨冲突我们都知道。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iowzhvl4tI
癫痫症,爱的管控或呵护
带着癫痫症在伦敦趴趴走,有人忽视、有人惊慌、有人鄙夷、有人伸出援手但不知所措、也有人真正能大胆出手小心呵护;正如梦游仙境,当然有挫折也有醒悟、有光明也有危险,有真实也有虚假。 Lily 的伦敦梦游仙境中遇到好多人,每个人的好坏善恶都没有定论也没有公式,只是见识一张张多样的底层无奈面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过的关,挣扎的途中顶受不住暴气走偏了,心结种下就成不愿面对的遗憾与罪咎。
“不愿面对”的平行叙事,就是癫痫症的药物控管, Lily 此生换过一个又一个医生、搭过一辆又一辆救护车、适应完一次次不同的药再被医生冷冷换药重新来过... 癫痫治疗是专业,第一线片段的医疗实务却导致断裂人生,自己的身体被权威控管别发作,正如自己的所爱所欲被心结压抑别多想。电影开头的 Lily 就是这样子被教导好好小心驾驭自己的,墙上格言是 "Home, sleep, safe",完全不鼓励她向外走出去,偶尔胆敢穿着漂亮出去约个会,你看吧就是癫痫发作当场路倒。
但我们的女英雄 Lily 就硬是要多想,冲突的爱与回忆不要埋葬而要解开,正如癫痫的身体与其控管不如以爱照护。茫茫的伦敦人海,并非人人都是偷鸡摸狗的骗徒只想占便宜,以诚待人终究能找到个愿意相伴身侧的友人,自小从不敢一人待浴缸以免丧命的 Lily 终于尽情泡澡高歌一曲。
当然,打破壁垒看见爱,由女英雄为一众压抑配角打开心锁释放爱,这是老梗。不过这片的特色就是加入了“癫痫”的平行叙事,一方面发展了考究而独特的癫痫发作视觉意象、确实拍了许多人们面对癫痫的反应与主角面对癫痫的考量,另一方面时时以医疗控制对比礼俗规训,看看各个心有缺憾的配角们如何被弃养、少管、离婚、赡养、继承、分产等等法律行为绑得紧紧,失去勇气也失去力气去面对原初感情。
一路上有打人最狠的单亲妈、也有歛财最凶的疏远大哥, Lily 对他们的第一次接触印象都是最惨烈,但不怕死的耐心解结终究会看见那一点爱的渴望;同样地,一开始在脑中回忆最梦幻的亲爱小弟,真正以大人之姿来到眼前会是什么堕落心灵,最终也要考验 Lily 的爱有多大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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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痫症,由心至脑的电流
我不懂癫痫症,只知道电影对癫痫处境刻划考究、英国癫痫学会也肯定并赞誉这片、而电影显然也要翻转部分民众对癫痫症的恐惧与歧视。电影中俨然诉说 Lily 要毅然脱离药物与救护车的绑架走出来,最后身体解放更解开心结圆满遗憾、才能回到她的海滨小镇迎接总是被尘封阴影打断的美好生活?当然,癫痫患者能不能这样大方与药物说再见?这我说不上来电影的处理是否恰当。
不过与其自己一肩扛、仰赖无法完全掌控的药物控制,不如在社会中找到可以与自己互相扶持的人、用有耐心的感情照护随时挺一把。本片的片名不是 "Eclipsy"而是 "Electricity",是否我们能把在社会上失控倒地人人害怕的癫痫,也视作心底一道直通大脑的电流呢?也许,它正在提醒我们尘封的珍贵事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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