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神奇大队长》正夯，除了好好回味迷人的亚拉冈大叔外，也正好回顾几位聪慧子女的其他作品。佳作无数的爸爸 Viggo Mortensen这周我复习的是西班牙商业大片《佣兵传奇》Alatriste 、大儿子 George MacKay片单中我推荐爱丁堡音乐片《爱在阳光灿烂时》Sunshine on Leith 、二女儿 Annalise Basso 片单中我最爱鬼片《鬼遮眼》Ocul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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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三女儿 Samantha Isler 呢，刚好今年三月在美国才上了新片（其实是压箱的 2014 年旧片，限量上映的同时也直接发行了 DVD）《挖两座坟》，不是什么大作品、不是什么复杂故事，不过小格局小故事拍得很有气氛，她才 14-15岁演起戏来已经可以驾驭忧郁挣扎愤世绝决等多种情绪，身段比《神奇大队长》中更家常、更少女、还有点婴儿肥。整片是值得周日午后泡壶茶在家看的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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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惊悚、与少女成长
片名 "Dig Two Graves" 《挖两座坟》，显然是美国人朗朗上口的“那个老中国人”孔夫子金句 "Before you embark on a journey of revenge, dig two graves." 虽然这句金句也是误植、论语里压根儿找不到这句（有人说是《论语·为政》“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也是曲解），但有读点书的美国乡民一百多年来都这样口耳相传了，无论如何我们知道这部片应该在讲复仇、讲反噬、讲冤冤相报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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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设定在美国中西部乡间，有小镇警长维持治安，主题有点像是西部仇杀，却用悬疑惊悚甚至暗示点灵异奇幻的片型来包装，把时间轴分为 1977 现实线与 1947 回忆线，藉著下一代懵懵懂懂又战战兢兢的抽丝剥茧，来揭开不为人道的历史秘密与循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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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惊悚片交给下一代的小女孩主演，就处处拍得像是童话电影一般，非常细腻地经营一个一般 13-15岁美国少女的生活与心境，她会有童年的美好回忆、不愿揭开的伤疤、格格不入的学校、不知如何相处的同侪、不了解自己却替自己安排好一切的父母、以及唯一懂自己的慈祥爷爷... 这一切在本片都拍得很细腻、带点少女自恋自怜的诗意忧伤，虽然各个关系设定未必都和剧情铺陈有关，但重点是整体架构出她整个人的所爱所欲、以及整个家族不愿说破的无奈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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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的故事并不复杂，电影不花太多功夫理性地说，却很认真铺垫感情与生活基底。这是个美国中西部小镇、日常生活民风纯朴充满白人传统价值、生活产业的背景就是提供小镇就业机会的采石场。而白人社会平和表面下所不为人道的、或无意忽视或有意遗忘的黑暗面，就都丢到这被开采得崎岖嶙峋充满死角的采石场大湖底，反正没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是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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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的阴影、希望、与试炼
在这小镇生活中，属于小女主角 Jacqueline/Jake的阴影与罪咎，是童年莫名其妙失去了哥哥；她的梦想，是无论怎样都好请老天送哥哥回到我身边；她的童心与好奇，都投注在各种鬼故事、魔术、算命等等神祕事物上，隐然希望能在这里为自己对哥哥的未解之结找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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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她的心结终于得到回应、她的童心幻想竟美梦成真！电影拍起来还更像是恶梦成真，这次遇到的神祕奇幻不只是园游会上变魔术的老中国人，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吉普赛人，而且玩蛇弄法煞有其事马上抓住少女心！充满危险与诱惑的吉普赛三兄弟，白人大人都认为他们是性侵女孩的危险份子，但他们可是认真来向女孩提出魔鬼交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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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禁忌交易，是要挑战女孩的良心与责任感：想要哥哥回来，就找个别人推下湖底替代他！找什么人呢？就找学校里那最不起眼、最没存在感、大家霸凌起来都没人管的小胖男吧，反正他消失了也没人会注意，正是白人社会眼不见为净丢进采石场的最佳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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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士德女孩，与魔鬼交易
的确，这种看见别人不要放手的责任感，正是女主角 Jake 的心结。电影开始失去哥哥时，也是本来答应哥哥携手跳湖、结果临阵闭眼松手让哥哥自己跳才这样子神祕失踪， Jake 一直为自己闭着眼睛把哥哥丢下自责；回到学校生活，看见那个不起眼又倾慕自己越看越烦的小胖男， Jake 混合著理所当然的厌恶与不愿面对的珍惜，看见他被霸凌时自己也会口嫌体正直地出手制止。
看不看得见别人、会不会闭着眼睛抛下别人，就是 Jake 的道德课题，放在惊悚片下更是 Jake 的浮士德交易。不过随着 Jake 慢慢探索这个属于少女成长的抉择，慢慢抽丝剥茧发现更多更大的秘密：这小胖男的爷爷居然是前任警长、和自己爷爷这位现任警长有秘密也有心结，彼此剑拔弩张阻止两位孩子往来，对那些变魔术的吉普赛人更充满歧视与戒心...
本片的“惊悚”美感，就好好地发挥在这抽丝剥茧解密当中，并不着重理性推理发现事实，而更着重感性体悟认识事实。靠着聚焦 Jake 与爷爷的近镜头、每次都突然切换成仿佛有人在静静观看的远镜头，也靠着一幕幕缓缓接近仿佛充满秘密的景观摄影，也靠低音基底高音点点波澜的疑惑配乐，这整个还是个少女摸索世界探索自己的成长故事，只是少女愁绪都以悬疑惊悚缓缓呈现。故事不用大、情节不用复杂，只要慢悠悠地讲到细致就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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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咎、轮回、与放下
最后我们才发现，这些“霸凌边缘人”、“坐视不管”、“眼不见为净”的道德问题，都不是从 Jake 身上发生的，早在他爷爷那辈三十年前就发生过，而且不是 Jake 的校园霸凌等级而是惨绝人寰的屠杀！两位分别是现任警长与前任警长的爷爷都卷入其中、神祕的吉普赛人也是心怀仇恨与诡计前来讨公道的，要造成一个代代相传冤冤相报的历史循环。能不能以善念终止这恶念循环，就看 Jake 少女生活中简单却不凡的一念之间。
本片谈祖孙、谈兄妹、谈母女、谈了丧子与丧兄之恸、也谈了迎接新生儿的喜悦。我们知道人生是苦闷的、薪火相传的家族更是充满重担的，老爷爷演员 Ted Levine 说得举重若轻却藏不住历尽沧桑、小女孩演员 Samantha Isler 一双天真眼睛藏不住成熟苦涩的体悟，都是这片从罪咎阴影化作灵异惊悚的感情基底。至于最后，电影到底是不是在讲灵异？未解之结是自然发生还是超自然？也不那么重要了，留下个模糊解读的空间让女孩释然体悟，更有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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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片小题材小故事，更是极低成本的小制作，是新手编导与电影系学生在独立电影培训计画下且战且走的练习之作，精采度可能不符一般观众上电影院的期待，但能做到如此精致细腻真的是艺术，值得下雨的周末午后坐在沙发静静欣赏。如果《神奇大队长》的影迷喜欢三女儿演员，找 DVD或上 Amazon 与 iTunes 下载都可以， Samantha Isler 在此展现比在《神》片还要完整深沈的演技，而且还是个童星而已！希望以后继续看她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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