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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参加政大包场的导演场次，首先感谢陈同学热心协助，让我们能在阳光煦煦的午后欣
赏这部电影！我没有看过黄惠侦导演的上部短片《我和我的T妈妈》，姑且让我从片名来推
断，这部短片比较著重在母亲是同志的身份。然而，《日常对话》绝非这部短片的延伸，
母亲的同志身份已经不是议题，我认为导演在这部电影试着去讲述更深层，却也更私人的
事情：亲情。
（以下可能有雷，还没看过的朋友稍微斟酌一下）
若要说，衬托这部电影最重要的物件是什么，或许非“餐桌”莫属了。电影一开始，母亲
便在厨房主菜，将烹调好的食物放在餐桌上，人就离开了。接着坐在餐桌上的是女儿和孙
女，再由旁白（也就是女儿-导演）带出自己与母亲宛如陌生人的情境，而餐桌就是她与
母亲的唯一连结。
其实我们也不难看见，女儿与母亲的对话，几乎也都发生在餐桌上。无论是讲述过往的事
、或是聊起众女朋友的事，母亲的一笑一蹙眉也都是傍在餐桌旁。更别提，在电影的那场
“餐桌对话”，亦是女儿与母亲隔着餐桌的正面对决。
其实“餐桌对话”一开始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镜头正面拍摄坐在餐桌两旁的母女，两人
各据一方，情势剑拔驽张，散发出的氛围不是要好好说话，而是冲突、是对峙，甚至是一
种审判。加上导演在这个对话当中出动三机拍摄，来势汹汹，在那样的情境下，怎么想都
是心灵上的压迫。
映后也私下和导演陈述我的感觉，导演告诉我，拍摄这一段的当下，她知道自己必须要面
对母亲，也必须要和母亲说出心里的话。而那天，母亲看到三台摄影机大阵仗的摆在那，
心情也很不好，她知道女儿即将要和她说什么，关于那些系在两人心上的结。
“唯有透过镜头，我才能和妈妈说出我的感受”（字句可能有差异）导演如是说。
我们以为只要不提，自然就会忘记。
但什么都不说，却反而记得更清楚。
所以，日常对话，对这对母女而言，一点也不日常。正因为在日常生活中，彼此无法将这
些话说出口，女儿才需要透过镜头面对母亲，如此她才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她才能勇敢
的面对过去的阴影，她也才能鼓起勇气去询问，母亲是不是爱着自己。
家庭的相处很奇妙，尽管你不说、我不说，却总能在生活中默默观察到什么，但又不会特
别揭穿。就像两个女儿都知道母亲有女朋友，知道母亲的性向，尽管母亲从来不曾告诉她
们；女儿也知道母亲带着她们逃离父亲，是因为遭受家暴，尽管母亲绝口不提此事。有些
事，我们从来不会对家人说，更不可能透过日常对话说出口。然而，女儿透过影像将自己
的想法告诉母亲，她用最不日常的方式，将心中对彼此的爱，带回到她们的日常之中。
为什么你愿意让别人知道你有女朋友，
但却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被家暴。
困扰著女儿与母亲的，从来就不是母亲是同志，而是母亲过去在父亲身上所受的伤害（当
然也包括女儿）。其实，母亲几乎毫不避讳让他人知道她有女朋友，在片中母亲少数展露
笑容的时刻，也都是和朋友一起或是提起女朋友的时候。尽管同志的身份在那个年代被视
为“变态”、“不正常”，但母亲在此可以享受被爱与爱人的感觉。拥有爱人是一件幸福
的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然面对家暴，母亲满是痛苦。这部电影很明显地将“男性”角色抽离，无论是外公、父亲
还是女儿的先生，他们都不曾出现在电影中（连照片也没有）。尽管如此，男性（尤指父
亲）却是整起事件的核心，观众透过两位女性的自述，仍可感受到那些暴力与迫害。
《日常对话》是一部关于家庭的电影。很多时候，我们与家人之间的隔阂，或许就只是我
们把“家人”的身份看得太理所当然了。母亲并不是生下来就要成为母亲，然而，我们在
面对母亲时，却总以“母亲”的标签看待之，忽略她也是一个有其生命经验与故事的人。
现在想想，导演透过镜头，也是暂时将自己抽离女儿身份、拿下“母亲”的标签，来重新
认识这位名为“阿女”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