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对话金马编剧易智言:从《蓝色大门》到《

楼主: arielhsiao (爱丽儿)   2017-03-17 19:05:46
对话金马编剧易智言:从《蓝色大门》到《行动代号:孙中山》(第109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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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 | 《当代电影》2017年第3期 采访 整理者 | 张燕
张燕(以下简称张):看您的创作简历,您在台湾影坛暂露头角是比较早的,1995 年您
就导演了首部剧情长片《寂寞芳心俱乐部》。但二十多年过去了,截至目前,您总共才执
导了四部电影,除了《寂寞芳心俱乐部》,还有《蓝色大门》(2002)、《关于爱·台北
篇》(2005)、《行动代号:孙中山》(2014)。为什么您的拍片速度这么慢?
易智言(以下简称易):这主要有几方面的原因,一是我本来就比较慢; 二是除了拍电影
,我还在做其他的事情,包括上课、教书、拍广告、拍电视等;三是我自己要写剧本,所
有的事情几乎都自己来。
一、电影创作观念
张:就是完全的编导合一?
易:是的。我在台湾拍电影就好像是一个独立制作人,所有事情都一个人做。写完剧本以
后,我要自己去找资金,这样拍摄电影需要的时间就会拉长,比如电影《蓝色大门》公映
是2002 年但1998、1999 年剧本就写完了,然后又花了三年时间找钱、找人。像《行动代
号:孙中山》公映是2014 年,大概2011、2012 年剧本就完成了,之后就是找人、找钱的
过程,然后再拍,拍完再剪,上片之后还要参加欧美等国际影展,前后大概跑了8—10 个
月。
张:您愿意为一部电影付出那么多的心力,电影对您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您在受访时好
像说过,不会为了赚钱去拍电影,不会去拍一个为电影而电影的东西,而是为自己的生命
而拍电影。
易:是这样的,拍电影并不是我最主要的赚钱手段,因为我有其他工作,拍广告赚的钱比
拍电影多很多。对我而言,拍电影是难得的老天爷给我的话语权,我不想随便就花掉这个
发言权。其实拍电影蛮辛苦的,尤其是独立制片。如果不是真的有话要说或感情上有牵扯
,我大概没办法吃得了拍电影这个苦,谁愿意早上四点或六点起床赶到现场,然后在高温
40 度的太阳底下连续拍12 个小时?所以我拍电影不是为了生活,而是真的觉得有话要说
,不说不可以,或者有某种情感包袱,电影是发声的方式。
张:您的电影常常通过讲述小格局故事,蕴含深刻的主题内涵,有很多社会性因素在里面
。这种电影观念是在您进入“中影”初期担任企划时就建立的,还是后来做导演后才慢慢
建立的?
易:人是会长大、会改变的,青少年时期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最重要,然后随着年纪长大,
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和整个社会。我电影里或多或少的社会性,是随着年纪而变化。我每个
年龄段关注的社会性不一样,从个人到全景,这是一个渐进的、慢慢改变的过程。作为创
作人,最幸福的事是他在生命各个不同的阶段都有不同的作品出来,这个作品或多或少会
记录下当时自己的状态和社会性的东西。
二、处女作《寂寞芳心俱乐部》
张:看您四部作品,我感觉越来越年轻化,您现在的电影题材多跟青少年有关系,但导演
处女作《寂寞芳心俱乐部》聚焦的却是中年人。为什么最开始拍电影聚焦遭遇中年危机的
女性,而非年轻导演擅长的青年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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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芳心俱乐部》剧照
易:《寂寞芳心俱乐部》其实是纯粹关于爱情,那时候感觉爱情是非常虚妄的,表达“爱
情是一种谬误”的看法,内在其实也是非常青少年的东西,有关青少年第一次失恋。你说
的中年女性危机,是对的,好玩的地方就是我希望把虚妄的感觉放在所有人的身上,不分
年龄、不分族群、不分性别,其实各个阶段都会遭遇爱情的那种荒谬感。反而《蓝色大门
》大家都说是青春片、“小清新”,里面的爱情其实也牵扯到社会性。
张:您指的社会性,是包括性取向、身份认同、社会问题这些方面吗?
易:是的。这部影片里,性取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但只是一小部分、一个小符号。
实际上,面对自己的性取向要跟别人说,这些其实都是关于如何面对自己,要在怎样的状
况下放弃对自己的想象,如何面对社会。《寂寞芳心俱乐部》里的爱情是比较个人的,比
较年轻,所以即便是爱情,不是看角色的年纪,而是看爱情对自己个人何去何从的影响。
电视剧《危险心灵》是我很重要的作品,时长30 个小时,它的面向就更开阔了,主要谈
的是个人成长和教育。然后到《行动代号:孙中山》,藉著青少年对整个制度进行思考,
贫穷是自己的过错还是制度的过错?这些东西要跳出角色的年纪,看事情内在的广度。
张:当年影片《寂寞芳心俱乐部》公映,台湾影坛的反响如何?
易:当时在台湾没有人理,影片在台上映一个星期就下档了。但是在台湾之外有一定的反
响,主要因为《寂寞芳心俱乐部》在荷兰鹿特丹国际影展参加了金虎奖竞赛,欧洲影展一
直认为我是拍艺术片的,我的影片在欧洲的荷兰、意大利、法国反响比较大。
张:其实《寂寞芳心俱乐部》里所呈现的社会面向挺丰富的,还有您一些特别的构思在里
面。为什么台湾观众不喜欢这部影片?事后你总结过原因吗?
易:应该是电影太冷了吧。我的电影一般有一个冷调,可能是节奏慢、剪接点少,可能有
某种旁观抽离的特点,不是市场喜欢的那种热闹的。我期待这种电影形式让观众安静。
易:多少有些这种理念。对于台湾观众而言,从形式到内容,比较难接受。观众习惯了一
个人的故事从头看到尾,而《寂寞芳心俱乐部》其实是好多段故事东跳西跳,主角看起来
换人了,然后又回来,对观众而言都是挑战,他们不习惯。我可以理解台湾观众对这部电
影的冷漠,当时有点遗憾,后来想想也不意外。
张:您的影片什么方面让欧洲影人和观众感兴趣,您跟欧洲影人聊过吗?
易:不必跟欧洲人谈爱情、谈哲学,关于教育或社会贫富不均,这些东西他们太熟悉了。
欧洲那边谈我作品的时候,谈的多是这部电影的形式,因为他们觉得《寂寞芳心俱乐部》
打散了一定的主角、配角关系,电影结构比较像一个蜘蛛网。他们看台湾电影或多或少还
是有比较异域猎奇的,我电影中呈现的台湾,他们不熟悉,觉得比较特别,有兴趣。
三、《蓝色大门》引领台湾青春片潮流
张:用时下的话来描述,您的第二部电影《蓝色大门》,是典型的“小清新”电影,它引
领了台湾青春电影潮流。如此具有影响力,可能也是超出您预期的,当初您执导《蓝色大
门》时是如何定位的?
易:其实我拍《蓝色大门》时,那时还没有“小清新”这个说法。我不讨厌“小清新”,
可是我不喜欢标签化,比如说侯孝贤导演的电影是艺术片,“艺术片”是什么意思?深究
起来,“艺术片”应该是有形式、有内容的,但一讲“艺术片”好像就把它简单分类,把
电影窄化了。有人说《蓝色大门》是青春校园、“小清新”,这都是一种说法。《蓝色大
门》里的性取向、面对社会、寻找自我、在现代社会中怎样诚实地活着,内容的复杂丰富
绝对超过“小清新”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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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2002 年看到《蓝色大门》时,我才刚开始当老师,那时就觉得这部电影跟以往的台
湾青春片不一样。20 世纪70 年代末,徐进良、林清介等导演就开始拍学生电影,开启了
台湾青春片帷幕,然后台湾电影中校园题材增多,更多是关于纯真的友情或者是懵懂的爱
情。实际上,在《蓝色大门》这部电影里,既讲爱情又讲爱的方式和性取向,但是它有一
种跟同类题材相比比较另类的地方,类似于福柯所说的“异质”特点。校园变成了一个“
异质空间”,呈现出看似常规、又有超验的情感,其间同性取向与异性好感交错吸引,情
感内里有很多复杂的层面,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理解?
易:当然可以。首先,每部作品其实都有自己的生命,它一旦推出后就任人诠释。到目前
为止,《蓝色大门》的命很好,十多年了还不时被大家提起,可能跟陈柏霖、桂纶镁两位
演员各有一片天有关。你的诠释完全没有问题,我的电影其实也是戏剧,任何戏剧都是写
冲突,任何冲突之所以要冲突,就是因为它有特别性。
没有一个电影剧本是没有冲突的,不管这个冲突是内在的或者是外在的,如何写冲突、拍
冲突,又让观众可以看、可以走进去,而不是一般地看热闹,那一定是借冲突的特殊性吸
引观众,而后又把冲突的特殊性给扒光了往里走,然后才能看到最底层的一般性与寻常性
。你刚才讲福柯,我写校园就是很一般的场景,然后里面发生了一个不太寻常的、有冲突
性的状况,在这个冲突性的状况之下继续走下去,最里面的就是一般的人性。
换一种说法,也就是你可以讲“去标签化”,任何特别的事情或异于常态的事情,追根究
底其实跟我们一样。这又回到《寂寞芳心俱乐部》,影片里所谓的男性或女性、中年或少
年、老师或学生这些都是标签,扒光了这些外壳以后,然后底下统统是人,都是得经历过
爱情的荒谬。这个创作过程跟《蓝色大门》差不多,无论是不是女同性恋,归根结底,她
也不过是一个渴望爱的人。在不寻常里寻找最寻常的事情,或是在寻常里寻找不寻常,我
喜欢这样。
张:您电影的片名往往比较文艺,费思量。比如说《蓝色大门》,是指蓝色指游泳池或者
游泳馆外面出现过蓝色,还是跟内敛的台词有关系?为什么取这个片名?
易:其实我很不会取电影名,《蓝色大门》剧本写完以后,我就取片名《蓝色大门》,因
为写作的过程中,我脑海中一直有个影像,一条路、一个巷子、一扇蓝色的门,张士豪和
孟克柔这两个人站在这个大门的两边,然后他们在路上就碰到了,蓝色我最喜欢的颜色。
我想不出其他名字,编辑想改其他名字被我否定,最后就叫《蓝色大门》。
《寂寞芳心俱乐部》片名来源于The Beatles 乐队的一张唱片。《行动代号:孙中山》是
我一个朋友帮我取的名字。片名是否有影射、隐喻等关联,应该是有的,但我又必须说是
非常隐约的,我一般不喜欢象征,象征是个标签,我希望似有若无的关联。
《蓝色大门》中,张士豪、孟克柔的名字是刻意取的,但孟克柔其实是我两个朋友名字的
拆解与组合,有一定特别的意思,但真正在构思时就是随手。我大概1997年以后才开始用
电脑,早前都是用笔和稿纸写剧本,那时取人物名字一般什么字简单就会用,类似张士豪
就是因为“士”字三划,在剧本中我只需要写“小士”,很简单。创作就是这样,都有关
联,可是讲不清楚,一旦解释太清楚了,整个作品就会标签化,会被窄化。
张:对2000 年以后的台湾电影来讲,《蓝色大门》这部青春片影响很大。影片讲述的是
高中女生的情感故事,整部影片很细腻,影像节奏很洗练,少女内心与懵懂情感很真实入
微。作为男性导演,您的创作触发点在哪里?
易:任何创作开始时一定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悸动,但是悸动是抽象、虚无缥渺的。《蓝色
大门》的创作源起是有一天我在整理旧书桌,我找到高中时写给班上一个朋友的一封信。
那时快要高中毕业,大家都在诚惶诚恐的焦虑中,一个朋友对未来有些忐忑、心神不宁。
我就随手拿张纸写了封信给他,说你不管大学联考考得怎么样,将来应该还不错。我不知
道那封信没寄出去,就随便塞著,找到这封信让我回想起当时学校里的一些事。
我写剧本时,尽管已相隔20 年,但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我们放学,大家穿着制服揹著
书包,这悸动是我创作的第一步。之后我就开始长期的田野调查,现在的高中生是什么样
?就开始透过关系一个接一个访问同学,然后就听到蒐集到一件件有趣的事情。我还到学
校里跟现在的高中生一起上课近一个星期,我老是打瞌睡,因为物理、化学、数学都听不
懂,唯一听得懂的就是国文跟英文,然后就观察老师怎么上课,学生吃什么、听什么、谈
什么。
时隔20 年,发现其实人没有怎么变,变的只是一些表面上的符号。我们上高中那时写纸
条给女生,我写《蓝色大门》时用BP 机,现在可能是微信,形式变了,但内在的欲望没
有变。《蓝色大门》放映时,好多人跟我讲“导演谢谢你,你把我的故事写出来”,其实
我都不知道是谁的故事。
张:最初的剧本里,就有自行车吗?我知道同时期焦雄屏老师的吉光公司策划监制的《十七
岁自行车》等多部电影里都有自行车的元素,《蓝色大门》也是吉光公司推动的,是因此而放
大自行车元素吗?
易:自行车是原来剧本就有的,跟王小帅电影没有直接的关系。我写剧本时还没有说跟吉光
公司合作,当时剧本完成也不知道怎么办。焦老师是在一个剧本比赛中看到了,那时大概
剧本已经完成七八成,然后她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合作,她帮我找钱。尽管剧本后来有改写
,但基本元素都还保留。写自行车是个巧合,一方面那个年代骑自行车上下学很普遍,现实状
况是这样,另一方面自行车自由、浪漫,呈现人有速度的浪漫感觉。
张:影片里自行车戏很多细节惟妙惟肖,而且还多次重复性出现。张士豪与孟克柔等红绿灯
时,他俩挨个往前错一错,非常到位、传神地传递出情感互动。主人公之间感情特别纯粹
,尽管男孩知道她喜欢女孩,他还是很坚持说“我叫张士豪,希望哪天你意识到不喜欢女
孩了,你可以来找我”。另外,自行车性质和人物内心的情感部分有呼应,显得比较传统、
简单、本真。
易:他俩在那边等红灯,然后你前一点、我前一点,这些戏完全是我写出来的,不是调研
、访谈或观察到的。电影里这些细节多次重复呼应,完全是编剧的剧本艺术创作,就像两
个人调情不是赤裸裸地说“我爱你”“你爱我吗”等,都是藉着地形、地物、当下时空来
打情骂俏的。
自行车自由、浪漫,也奔放一些,我喜欢自行车追逐的飘动影像。另外,在街上拍自行车,成本
比较低,要是人物坐公交车,还要租车和找一大堆群众演员,完全没办法负担。2002 年
,那时台湾电影处于低谷、完全不行,因为《蓝色大门》成本低,所以才有机会拍。
四、三段式电影《关于爱》尝试合拍
张:拍完《蓝色大门》,隔了两年您拍了三段式电影《关于爱》其中的一段。这是一部命
题作品吧?
易:对的,那部影片是命题作文。因为《蓝色大门》上映后,意大利、法国观众不能理解
17 岁还呆头呆脑的状态,他们大概十二三岁就已经历过,但日本人觉得那是少年的世界
,喜欢得一塌糊涂。
张:这是文化接受的差异体现。《蓝色大门》是很东方文化的感觉。
易:对。我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直到我了解到意大利观众的反应。《蓝色大门》卖
给了日本公司,日本人很喜欢,希望跟我合作。因为我写不出东西来,有一种疲倦吧,后
来他们说跟张一白、下山天一起拍三段式。我说好吧,短的也许可以。
日本出作文题关于爱情,要求一个在地的人与一个日本人之间的爱情,日本和大陆出资,
出资比例多少我搞不清,台湾好像没有出钱,日本应该出钱最多,要求必须要有日本人角
色,所以才有加濑亮等。电影是跟着当下的创作者走的,如果不是刚好那时候拍了《蓝色
大门》《关于爱·台北篇》,我现在的年纪也拍不出来了,因为十年人变了,情感和情怀
都不一样了,所以拍《关于爱·台北篇》也算是个记录。
这也是运气,我非常喜欢加濑亮这个演员,那时他在日本只演过一部电影和两个舞台剧,
完全是一个新人。
张:命题创作其实挺难的,因为题材、人物、空间等设定了,导演可以发挥的空间就受限
了,而且会有商业性的要求。我感觉《关于爱·台北篇》跟您完全自主的创作还是有一定
的距离。
《关于爱·台北篇》剧照
易:是的,这两个东西各有不同。好在我平常拍广告,也常需要完成客户要求。《关于爱
·台北篇》要求有一个台湾人和一个日本人,这个命题整体上还不是定得太死板。这部影
片里还是有我自己的想法,隧道那段戏,还有最后的旁白,是我早就写好,只是没有把它
剧情化。最早的意象不是来自于我,是我的一个学生写了一个东西,大概只有一种感觉、
一种情绪,但没有剧情。
然后我跟他说,把这种情绪借给我,之后我把它放在这里。我又是从尾巴开始写起,跟之
前《蓝色大门》的创作也一样,是从最后祝福的那段话开始写的。
张:你的创作方法很有意思。另外《关于爱·台北篇》里也能看到您作为导演对于城市空
间的态度。比如《一页台北》等台湾电影都在写爱情,但爱情在台北都市里展现的基调是
各异的,其实很能观察到导演的创作角度。
易:我比较老,《一页台北》是年轻的。《关于爱·台北篇》其实我想写一夜情,片中有
提到“我只是想借用你的身体在想他”,那种感觉就像是经过隧道,一夜情必须要除罪化
。在之后的电视连续剧《危险心灵》中,桂纶镁和黄河有一段话,桂纶镁问黄河说“你几
岁”,黄河说“15 岁”,桂纶镁说“好年轻,15 岁是多么美好的年纪,这可能是你最后
一次相信善良、纯真、诚实,然后你就16 岁了。
然后你就会随便跟别人上床,也不会觉得罪恶,只是一定要注意卫生”。这其实是一种“
失乐园”的惆怅,没有谴责,更没有罪过,非常务实。《关于爱·台北篇》后来没有真正
地针对一夜情,就是好像未发生,性行为当然是重要的一部分,但更重要的内容是在那行
为的背后,其实是一个普遍性的渴望,只是表达的选择不同,比如有人选择微信聊天、有
人选择旅游、有人选择一夜情。
张:您刚才说独立制片找资金比较难。《关于爱·台北篇》应该是合拍的一种尝试。您未
来会继续选择合拍的创作方式吗?
易:其实《蓝色大门》之后,我接到一些本子,其中一部分来自大陆,我也几度到大陆跟
制作方谈,可是最后都因为我对那些案子没把握、没兴趣没继续下去。我写剧本很费琢磨
,我在外面欠了好多剧本,每次别人跟我提,我都说好,可是写不出就是写不出,遥遥无
期。我接下来飞上海,是一部很大的命题作品。
张:那应该是有明显的商业诉求的项目。这次您是编导合一,还是那边出剧本、您做导演
进行二度创作呢?
易:不能回避大陆电影市场,也不能回避合拍的创作方式,我不一定喜欢或习惯、不一定
做得好,可能做得好、可能还可以适应,但还可以试验,我必须在没有退休前去了解一下
,免得凭空想象跟揣测,所以我这次答应试试看。大陆出剧本,不过编剧我改了一些,因
为自己是编剧、有一定的习惯,看不顺眼的地方就自己来,简单直接。2016 年底拍,大
概2017 年完成。
张:仍然是爱情题材吗?
易:是的,关于爱情。可能受《蓝色大门》的影响,大陆找我的项目主要还是爱情,还是
拍学校、拍一群年轻人。这次影片主人公都是30 岁左右、适婚年龄的年轻人。这个项目
完全是别人主导,他们有命题、有剧本、有资金,然后来敲我的门,跟我之前到处敲门寻
求融资不同。我其实一直都不排斥任何可能性,只是在台湾这种机会比较少,而且老实说
我的电影不是标准的市场商业片。
五、有关《行动代号:孙中山》
张:《行动代号:孙中山》的片名是别人帮你取的,我第一次听到时,猜测题材应该是跟
孙中山这个人物以及那段历史有关系,但看完以后发现完全不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创作
构思?影片中孙中山铜像被拉出去游街、然后又倒地等,是否有自觉的社会性表达?
易:是的。拍《行动代号:孙中山》不完全是来自个人的悸动,当然,影片里有一部分个
人的悸动,要不然也不会拍摄。因为我拍青少年,接触了很多青少年。之前我拍电视剧《
危险心灵》,聚焦的是15 岁的年轻人,拍完后大家各奔东西没再联络。
有一天,我在路上碰到其中一个演员,当时他已经17 岁了,就闲聊问“最近在干吗?你
小时候喜欢画画,高中有念美术吗?有去考美术班吗?”然后他回答说有念美术班,但快
念不下去,因为现在高中很多作画已经不完全用手了,很多时候需要用电脑,要配置很高
的高阶计算机,需要可以跑得动3D 绘图的计算机,再加上要买绘图正版软件等,一台计
算机组装下来大概5—7 万元新台币,他说买不起。我问,学校没有计算机吗?你做功课
、做作业,可以用啊。他说,学校有计算机,可是一个计算机教室就有四五十台计算机,
所有人都要登记,不可能一个人连续占用计算机三天,也不可能24 小时占用。
这样导致老师布置的功课作业没有一次做完,然后老师就觉得他偷懒、是差生,久而久之
他自己也感到疲倦,可能要换到普通班,没有办法继续在美术班了。
张:所以这个题材是您在跟学生访谈调研之后发掘的。
易:是的,但这只是一个例子,大家平常一讲到“贫穷”,就说你笨、以前不好好学、乱
玩乱花钱,可是很大一部分贫穷是社会结构性的,这种想法其实我在写《蓝色大门》时就
已经有了,整个社会制度是为异性恋要结婚的人设立的,不是为相对少数的这些同性恋人
设立的,但那些人有什么错,社会制度对他们像是一种压迫或惩罚?
《行动代号:孙中山》里,这些孩子有什么错?他跟老师解释希望老师相信,但怎么解释
这庞大的社会制度,一般老师直觉反应可能是连爸爸一起骂了。这个社会有太多制度不是
为某些人设计的,我们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的长相,不知道这些人的姓名,怎么会知道别人
的苦处,于是往往缺乏同理心。这些人其实是一般人,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人。
张:《蓝色大门》里,女主人公孟克柔的台词就提到:“这世界和你想象的不一样,这世
界是很不公平的。”您对社会关注的弦,是一直呈现在电影中的。
《行动代号:孙中山》剧照
易:是的,只有在合拍片《关于爱·台北篇》里没有。《行动代号:孙中山》里确实是有
社会关注,这个制度的设计应该包容尽量多元的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中产阶级、
白领和蓝领都有各种不同的苦。可是这个社会制度的设计偏向白领、比较中产的,他们比
较有社会资源,而蓝领比较边缘、小众,他们比较没有社会资源,可他们是平常人,不是
那种吸毒、打劫的,这些议题是比较没有机会在电影中表现,所以我借电影表达一些。
其实我不是那么具有社会性,只是通过工作机会让我碰到很多青少年,然后谈话越多就了
解越多。这些青少年表面上非常正常,他们穿耐克、用iPhone,他说同学都有,希望可以
跟同学一样的,但私底下很苦,把自己装成社会可以接受的正常样子。
张:这个故事讲两个男孩比赛看谁家里更穷,初看时我有些质疑是不是夸张,当下的台北
会存在这么贫穷的家庭吗?但看完这部电影之后,我能相信这应该是真的。导演您把这种
对社会现实问题的关注与小人物的困境展现在台湾电影中,表现小人物的平凡,同时又在
平凡里去挖掘不平凡之处,并呈现在电影故事的讲述方式以及叙事细节中。
易:通过电影,我试图做一些事。在台北艺术大学,我教编剧课,上课时禁止学生创作时
写“编剧写作困难,导演拍片辛劳,电影制作甘苦”等关于自己肚脐眼的事情。我希望学
生多把眼睛往外看一看,那是一个学而知之、而非生而知之的内容,然后看到了、学到了
、理解了,并想办法把它写出来。
你刚才谈到的《行动代号:孙中山》的观影感觉,我一点也不讶异,台湾哪有这么穷?或
者说他们看起来都不穷,片中八个小朋友演员,实际上有两个是所谓的低收入家庭,每月
会跟市政府领3000 元新台币的补助金。《行动代号:孙中山》上映后,我陆续接到一些
小朋友、年轻观众的信,有个观众说为了让自己跟同学看起来一样,他13 岁开始偷窃,
他说贫穷当然不好过,但最大的问题和压力来自于在人前人后要维持着让人看起来不贫穷
。这些是你想象不到的内在问题,这些年轻人信任我、带我去看他们的生活,然后才有我
的创作。
这跟《蓝色大门》的做法是一样的,这些通过访谈和田野调查了解到的故事是一个触媒,
但之后的剧本完全用编剧专业知识构思写作,所以《行动代号:孙中山》不是某一个人的
故事,是可以触控到的很多人的故事。
张:影片取名《行动代号:孙中山》,这应该是有隐含意义的。作为政治领袖和所谓的“
国父”,孙中山倡导平等、自由、博爱,您把历史伟人孙中山直接放进来,而且作为一个
行动的代号,还做了很有型的孙中山雕像等,这跟当下台湾社会的历史认同与身份意识表
达应该有直接关系。
易:当然,孙先生不管党派政治对他认同与否,我认为那是政治上的事情,可如果你读过
孙先生写的东西,他其实是讲均富、分配、照顾少数的。这个世界永远需要一种平衡,过
度资本主义了回头看看社会主义,过度自由了回头看看平等,过度平等了回头看看自由,
这永远是一种平衡。无限放大的自由,可能是个灾难,那是无政府主义。这不止是台湾,
全世界都是这样。
在台湾,至少对我这一代和我下一代的年轻人来说,孙先生是共知的政治上的“国父”,
台北还有个纪念馆,但孙先生到底提出什么、做了什么,才成为了影响深远的政治人物?
孙先生不在“黄花岗72 烈士”里,很多人知道“辛亥革命”,但“武昌起义”他没有去
,日本侵华之前他早就过世了。
实际上,最可贵的是孙先生那些主张、信仰,可是这些东西却逐渐被忘掉。其实我对孙先
生是非常尊敬的,把他放在影片里完全没有开玩笑,其实是希望孙先生跟21 世纪的年轻
人在一个夜晚的校园非常神祕而诡异地碰面,看孙先生说的这些东西能不能无心插柳,拐
弯抹角地让现在十几岁的年轻人有一些启发。
张:讲到这儿,我更进一步体会到您刚开始说的“电影是发声的方式”。这部电影除了表
达贫穷、平衡的问题,其实还有一些社会上复杂多元的表述,但您的特点是在一个看似沉
重的命题里,用一种相对轻松荒诞、又具有喜感的方式表达。这部电影采取了一种曲径通
幽式的讲述方式,故事核心是因为贫穷交不起班费,两个男孩分别想去偷卖孙中山铜像换
点钱。开始,你并不让男主人公直接偷,先让他充分准备,然后加入另外一个男生想去偷
,不停地绕来绕去,最后才是偷铜像的实施过程。这种方式可以不断地延宕核心冲突,实
际上也在不断地积累喜剧性,这种讲述方式蛮有意思,还有很多黑色幽默。总之,《行动
代号:孙中山》满有解读性,但越有解读性的题材,反而更难轻松地创作。
易:对,这个剧本不好写。一个创作写东西的人,有个人内在的悸动,然后有读书、学习
、观察,还有对媒体、剧本等方面得来的经验,一旦创作,这三者就融在一起。我写剧本
时一般不是理性的行为,或者即便是理性的行为,也不太会去分析思考什么,每次都类似
这样的习惯,所以《行动代号:孙中山》是个喜剧,也如你刚才所说的也有曲径通幽、延
宕累积。
张:您的创作方式就是直觉选择。
易:对。可是在直觉里,知识、经验、个性混在一起。
张:这部电影的细节是想象的,通过面具,两帮人穿插在一起,稍有一点玄幻的感觉。
易:电影里本来还有个穿着白衣服、披头散发的鬼,后来我删了,因为太疯了,校园有个
鬼。但那个鬼看不出男女,真的是阴魂不散的鬼,只是在故事主线上没有参与。两个男孩
半夜到学校偷孙中山铜像时,学校里黑黑的一直有个鬼坐在那里,披头散发地看着他们,
那可能是画外空间,主叙事外另有叙事的概念。
张:难以想象,这个鬼真加进去,这部电影会是何种效果!就现在的完成片而言,尽管故
事有些荒诞,但整体上还是很现实的一种表达。
易:如果鬼真加在里面,所有的观众就不知道怎么想了,一个已有六七十年历史的中学校
园里应该有鬼吧,有人念念不忘没走,那样的话电影就疯掉了。我写剧本,青少年永远是
一个介质、载体,表面上是有关青少年,但实际上他们说的话超过青少年,最后搏的并不
是青少年,而重在讲青少年背后的部分。
张:其实您的创作也很特别、很有意思。一般来讲,青少年题材大多是年轻导演起步所拍
,然后他们可能就过渡到成年人题材的电影创作中。但您的电影创作好像一直没有长大,
多为关于青少年题材,但实际上电影中内在的社会关注一直很成熟,呈现出表达内容和外
在形式之间的差异性感觉。
易:以前大体是这样,不过,我下一部合拍片就转向成人戏了。
张:您的片子里有很多内在的冲突,但怎么处理其实蛮难的。因为就像爆米花电影,把冲
突放大其实好做,但要把它进行很内敛的表现挺难,因为需要更凸显心理的冲突,而不是
外在的戏剧性。
易:因为《蓝色大门》《危险心灵》《行动代号:孙中山》等作品出来,很多人就问我说
“你的青少年时期是不是很特别?”其实我是一个非常平常的人。仔细看我的影片,里面
都是很平常的人。平常的人最糟糕,它在电影里没有代表性、也没有发言权,电影创作者
拍了各式各样的人,就不拍平常人,因为平常人没有戏剧性。
恋爱要轰轰烈烈、生生死死,那样才有戏剧性,一般电影的切入点都是这样,所以变成世
界上70% 的平常人在电影里没被表现过,我们看到的太多青少年电影不是嗑药就是帮派寻
仇,爱情就是单恋、苦恋到死这种。我常常想那不是我的青少年,我看那些电影常常感觉
我都不是这些人,那平常人的电影在哪里?我想帮平常人拍一些他们平常的行为,要在一
个茶壶里找风暴,的确比较难写,不过还是有,这出发点非常单纯。实际上,世界电影史
上有多个导演都在这么做。
六、喜欢的导演、电影及台湾电影现状观察
张:您最喜欢的或者对您有影响的导演有哪些?
易:每个时期都不一样。对我有影响的导演,美国的,如数家珍,比如从德国到美国发展
的刘别谦、比利·怀德、科波拉、卢卡斯以及拍了《苦雨恋春风》等一堆通俗剧的道格拉
斯·塞克。为什么塞克会对我有影响呢?因为小时候我妈妈爱看,他就像美国的琼瑶,电
影里爱你爱不了,然后哭哭啼啼的。还有写过《苏利文的旅程》等剧本的美国编剧普莱斯
顿·斯特奇斯。
近期的导演反而没有,讲来讲去,都是老导演。像科波拉,因为我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
(UCLA)唸书的时候,科波拉好像是六几年从UCLA 毕业,那时候学校的胶片剪辑室里还
有一台上面写着科波拉名字的机器,因为他们怕机器换来换去,所以就把自己的名字永远
写在上面。
张:科波拉与你是学长学弟之间的关系,给你励志的感觉。
易:是的。欧洲导演有戈达尔、特吕弗,还有拍过《车祸》《仆人》的60 年代英国重要
导演约瑟夫·罗西,他是非常社会主义的,还有多位英国“愤青”导演。德国电影我也看
,但还真没有真正喜欢的导演。有人说《寂寞芳心俱乐部》像法斯宾德的电影,我没有太
多感觉。
张:这我也不认同,法斯宾德电影是极致绝望的,跟您的电影差别很大。
易:是的,法斯宾德很惨,我比较温暖。我还喜欢意大利导演安东尼奥尼、法国导演罗伯
特·布列松,瑞典导演伯格曼的电影也看。
张:那布列松对您电影的主要影响是什么?
易:就是不需要说话,安安静静看这些人做事情。布列松从来没有拍过伟大的冲突,都是
拍日常,他在日常里面发现异化,然后把这个异化拿掉以后,又回到平常。
张:布列松这种创作理念,好像在您的电影《蓝色大门》中有呈现。
易:是的。波兰的基耶斯洛夫斯基、苏联的塔尔科夫斯基,我还喜欢日本的小津安二郎、
木下惠介,我没有那么喜欢黑泽明。
张:这些导演的风格都是很生活样态的那种。
易:对,就是平常的事情,而且他们的电影都还挺社会主义的,因为都是一堆人。我还喜
欢执导过《游戏规则》等影片的法国导演让·雷诺阿,他也是擅拍一堆配角、而主角少的
电影。大陆电影,我喜欢《李双双》。
张:太不可思议了,作为台湾导演,您居然会喜欢1962 年大陆鲁韧导演的电影《李双双
》?
易:有活力吧,感觉一个人是活着的。大概是1986、1987 年我在美国上学时看到《李双
双》,那时包括费穆的《小城之春》等电影不容易看到。《李双双》不应该用电影的标准
看它,因为用电影标准看剧情会有些不合理,表演也有些夸张,但影片中的人物是活的。
好比说用现在观众的讲法,不能用电影标准看王家卫。
张:实际上,就是要从影片拍摄的那个时代出发去理解它,要把它抽离出来看。
易:对,你就是要回归到那个生活状态,不是用电影的标准看。
张:作为台湾导演,台湾电影的历史发展、文化传统和重要作品,对您的创作有怎样的影
响?
易:我在台湾长大,在台湾看电影,小时候跟妈妈看琼瑶电影、李翰祥的《梁山伯与祝英
台》等黄梅调电影,还有看林青霞、秦祥林等主演的电影。我没有意识到有一天自己要当
电影导演,甚至在美国念电影专业时都不觉得自己一定会当导演,因为当导演需要那么多
天时、地利、人和,我没把握。
台湾电影对我的影响一定有,但都是潜移默化的,很难说出直接的影响或分辨出具体的影
响力,不像比利·怀德对我的影响,我可以直接说是戏剧性结构,刘别谦是画外空间、配
角运用。我一路看侯孝贤、杨德昌、蔡明亮等导演的台湾电影,侯导的电影我学不像,因
为那是个性,侯导电影写实的那种状态和拍片方式,我其实也做不到,我特别喜欢的有《
风柜来的人》《咖啡时光》。
我第一次看《咖啡时光》睡着,我说不能这样对待侯导的电影,然后我再买票看第二次,
看完后非常喜欢,但我也没有胆量这样拍。侯导电影给我的能量就是只要自己准备好,只
要自己有想法,谁规定电影应该长成什么样?侯导每次都帮我开启电影的界限,《咖啡时
光》开启了我电影的牢笼,侯导把电影界限一点一点抹去,或者往外扩张。
其实世界电影史上很少有导演可以有这种启发,大部分导演达到的启发都只能侷限于说故
事、镜头使用等方面。我的生活环境跟教育养成比较接近杨德昌,他也在美国唸书,杨导
对我的影响在于理性上的感染。
张:杨德昌导演的电影具有敏锐的社会性视角,写都市、人性等并传达批判性的主题,他
的电影风格很尖锐。你的电影在社会性表达方面是共通的。
易:是的,不过杨导比我尖锐多了。我也很喜欢蔡明亮导演,侯孝贤电影的人物不算边缘
,杨德昌电影的人物更不边缘,而蔡导的电影带我看一些边缘小人物,那些细节、人物是
我们天天看得到的,但细节过程出来又好像从来没看过的。
张:2008 年以后,《海角七号》以来的台湾电影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电影创作数量增
多了,而且市场表现也有了明显的好转。但突出的表现就是在地性现象,很多电影集中于
交代台湾的地方民俗习俗与在地历史文化,也出现了《红衣小女孩》等少量的商业类型,
还有一些文艺片、作者电影、独立电影制作。在您看来,当下的台湾电影是一种什么状况

易:很难讲台湾电影好坏了。台湾电影多元化是好的,各式各样的议题和形式。但如果只
有在地性的东西那就不好了,那就是封闭。即便是美国电影,全部都是商业片的时候,那
也不好。但怎样维持一个多元而丰富的台湾电影状态,我还是挺悲观的。因为台湾的电影
观众不够多,养不出来一个多元的台湾电影,目前的观众如果一分众、一多元,就都变成
小小的聚落,台湾电影有它的结构性困难,所以我基本上是悲观的。
但这个悲观不是台湾观众的问题,而是电影人的问题,所以我对台湾电影环境是不看好的
。怎样培养更多不同的观众,这比较麻烦。该何去何从?我自己想得很简单,我会很诚实
地面对自己,当初是什么东西吸引我走进电影、什么东西让我开始学电影,现在我56 岁
了快离开电影圈了,随时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初衷。
原文标题:我为自己的生命而拍电影, 电影是发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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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oey0602 (joey)   2017-03-17 19:13:00
行动代号孙中山不好看……
作者: idxxxx (ˊ_>ˋ神淡定哥)   2017-03-17 22: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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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rexler (the Glide)   2017-03-18 18: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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