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对这部片是有点特殊感情的,光看预告有点意思但还看不出什么名堂时,就好希望这片拍得好,更希望 Jessica Brown Findlay自离开《唐顿庄园》几年这么多片不上不下后终于能破浪而出,毕竟我想念 Lady Sybil 好久了!
看完后,心头暖暖地很满意,也有那么一点小失落。这片把女主角与小生活景观拍得很美之余,让她淡淡地发挥点内心热情外表腼腆的小演技,很美也很有感;但要说让她在影坛更上层楼嘛,看来还一点也说不上,只好让我们继续看她一部部片载浮载沉了,当然我一定每部都会看的,不论片子好坏。
http://imgur.com/rGYyajD
天使贝拉下凡,松动强迫症世界
这片调性很淡,外表轻松情绪却很压抑,而且应该是写实的剧情拍得有点奇幻感与童话感,每个角色都像是童书插画里走出的夸张样板人物,或霸道或易怒或笨拙或有强迫症,都好插画。但每个样板人物的卡通外表下都有一点压抑的蠢动,尽管外表都还是很坚持着道貌岸然怒气冲冲,但每个情节事件都在考验他们怎么面对,充满好奇感的运镜与配乐就带我们期待他们能怎么走出活水。
贝拉小姐是极讲究秩序的,她的衣着与室内陈设就是活生生的无印良品型录,一切讲求简朴、整齐、清爽、单色、低彩度。她也是有热情与美感的,只是面对无法掌控的自然就缩了。本片的大挑战,就是大家帮贝拉一起打造花园孕育生机,表面上是大家给贝拉带来生命泉源让她突破,让童年创伤的小公主终于走出圆满人生。但片头关键句“贝拉是上天带来试炼我们的”,又点出了另一种相对的关系。
这片与其说是大家帮贝拉这人,不如说贝拉这天使下凡来帮人重新拥抱自己、画童书来诉说人们自己美善超越的故事。本片有日式压抑,而这压抑同时是很英国的,角色们各个都是“职人”,都有他们极热情钻研的事物、也伴以几近强迫症的纪律、而在这经济萧条青黄不接的年代更产生种种壁垒分明与剑拔弩张。人不用这样钻死胡同,轻轻转个念、打破点规律,一切自能圆满。上天不是派通达完美的道德天使来,反而派了个英国强迫症身体的极端代表贝拉来,让本来已经很强迫症守规律的英国人们先是瞠目结舌,然后才知道应该跨越壁垒出手搅动这摊死水。
每个人心中都有个贝拉
从贝拉的出生讲起,她是被遗弃的孤儿,正规的亲情匮乏、却是另类的湖边野鸭与森林怪老头救了她,理应感谢这野性的生机,实际却走向相反的偏执道路,对秩序的偏执恐怕只是渴望填补那缺席的正规亲情,只希望让一切井井有条上轨道,人生就不会再出错。
http://imgur.com/LS602nM
贝拉遇到的人们多多少少也有类似的偏执,譬如老邻居 Alfie执著那主仆阶级分明的老英国菁英年代、单亲爸爸厨师 Vernon 执著著各种保障小民的契约法规与权益,两人尽管形式上一园艺一厨艺的生活风格和贝拉完全相反,但心灵封闭犹有过之而剑拔弩张。反倒还是贝拉最压抑的外表下有破冰的热情,率先打破僵局搅动死水拉开两人空间,尽管贝拉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而只是“脱口而出”,但直觉突破拥抱就对了!别说贝拉好久没拥抱,我看连 Vernon 搞不好都是。
http://imgur.com/GMsUFmO
Vernon 是看见一片秩序死水中唯一跟他说盖尔语、帮他说话、帮他收拾的贝拉,自此一颗心直接向着她;而脾气暴躁又高傲的 Alfie则是看见在冲突中贝拉仍对自己的故事与感情表达好奇,才慢慢口嫌体正直地伸出援手,帮贝拉一步步挑战难关。贝拉真是进化的天使,她不带来智慧洞见的福音,只来傻傻地松动大家一点点,让人们自己重新放松身体找回与人为善的热心。Vernon & Alfie本来面红耳赤,慢慢为了帮助陷入困境的贝拉而能彼此说话甚至携手合作了,这就是“待救公主”感化人心的力量呀。
http://imgur.com/jq21HBi
贝拉,秩序与热情之间
另一边,贝拉的图书馆里也是另一个极端世界。上司 Bramble女士就是典型精准控制的图书馆员,如果贝拉真是打从心底的强迫症恐怕也会变成这样。但贝拉是有热情、愿意绽放热情、也会让生活意外打乱自己的人,能为了人家好意做早餐而让自己在迟到边缘、能看见查书小弟的热情感到好奇、更能破格分享心得甚至对规定网开一面。严格的图书馆员与热情忘我的读书人本水火不容,都让愿意跟着直觉破格的贝拉软化了。
贝拉在家松动的两人之间,是英国本有的上下层阶级冲突;贝拉在图书馆松动的两人之间,则是理念上的严峻秩序与自由热情之冲突,而且这两人间更直指贝拉这“压抑的英国身体”可能走上的两种不同道路。本片立场多少是以秩序太冷峻为前提、以学习热情松动为方向,因此设计师 Billy这角色有点太过光明正向,一切都让贝拉着迷,却没有什么太过执著需要扭转的缺点,也许只有“走路会撞到公共汽车”算是太自由而缺乏秩序的缺点吧?如果是,那我觉得这梗挺无聊,没什么好让贝拉克服的而只是“嘎”一声就释疑了,是本片美中不足之处。
http://imgur.com/dxdZwKc
反倒是本来看似铁板一块、连冷面骂人都用拼字黑板的图书馆员 Brambles ,在最后一镜收录贝拉的童书时,她这颗最硬的顽石也动容地点了头。运转英国机器的许许多多小螺丝都像这样子,面对一切变化不动如山 keep on and carry on ,只有在一个人最私密的时刻才让破格的自由灵光一闪而过,电影拍这一闪即逝的力量还更胜大家七手八脚帮助贝拉呢。
天使贝拉,感谢人间的美善
天使下凡不是来动手救世,而是要来松动人心让人类自己做出改变的。电影最后,一路纠结挣扎走不出来的贝拉,还是没做什么,花园都是两个男人与小女孩帮她做完了、与小情人的别扭也是两个男人帮她冰释了误会,贝拉好好地喝红酒跳支舞、感谢人们放下成见携手为她做的一切,画本童书纪录这人类的佳音,就是天使要做的。
http://imgur.com/t1PPHMf
这片没有谁是坏人,也没谁是智慧的引领者等著其他人追随就是留下了个编导心中简单的大同小世界,在这里自由心灵彼此看见而携手、阶级的历史冲突得到和解而弥补、当代苦哈哈没希望的年轻人也得到了传统老辈的余荫、继续运转国家的官僚也在有限缝隙中达成了理解... 也许唯一说得上反派的,只有代表秩序紧迫盯人毫不通融的房东先生 O'Brien吧?一切人间的冲突与不平等,从井然分明的秩序中打通关节看见别人伸手拥抱后,仿佛都能得到圆满。
片末用大头狗镜头让贝拉向天上看,事实上全片从出生到长大、从摇篮到花园土地上,时常有贝拉躺在地上仰望天空静静思考的镜头,仿佛在问送她来的老天与野鸭,我该怎么做?其实也不用做什么,让自己平日压抑的热情偶然绽放几次,德不孤必有邻,人们自会发挥美好人性圆满一切,就谢谢老天送我来走这一遭吧!
http://imgur.com/8y53KdD
电影是小品,静静地淡淡地也很好看,尤其呼应到自己心底曾受到混乱创伤而产生的秩序执著时,更是有感。有时心里忐忑徬徨时,就是想把桌上渣渣清干净、把罐头和书摆超整齐、一件件衣服配得完美无缺,只是为不知所措的心制造点安全感,这些本片都细致地拍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mTfdKKWvNQ
不过这片最棒的还是 Jessica Brown Findlay,她离开《唐顿庄园》四年多,美丽与灵气如昔,几年下来几部片也都只是继续卖她的聪明慧黠 Sybil戏路演些配角,这回诠释强迫症的压抑天使贝拉,算是终于换了个风格。当个二线演员的粉丝是有点心酸的,这片我一个人满心期待好久,进了戏院却轻松包场包得好寂寞,要期待她大红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只希望以后还能在小成本文艺片中看到她更多样的演出。以下回顾她的历年电影:
《信天翁》Albatross (2011)
第一次担纲女主角,饰演叛逆又焦虑的福尔摩斯小姐,让好姊妹一家人收容却勾搭上人家爸爸。此片恐怕至今仍是她至今最精采电影作品,可惜日后际遇大不同,当年身旁的女配 Felicity Jones 今日已经是演技派一线明星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_JmbBbCRDY
《冬季奇蹟》Winter's Tale (2014)
离开唐顿后第一战,饰演拖着病体但心灵轻盈的比佛利小姐,和柯林法洛搭配起来是泛黄胶卷里的金童玉女。这片仍采 Lady Sybil 戏路也拍得很美,但夹在福音电影与浪漫爱情两种片型之间不上不下,票房评价都不怎么样,Jessica Brown Findlay 闯荡影坛第一战就这样铩羽而归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zomDNgbKU4
《高富帅俱乐部》The Riot Club (2014)
英国年轻帅男片,女生当然只有配角的份,Jessica Brown Findlay 演出被牛津菁英男学生俱乐部调戏的酒吧女主人,仍是聪明外向的戏路,但无足轻重。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Zwv6h-LhTw
《怪物》Victor Frankenstein (2015)
靠詹姆斯麦阿维一人扛戏的科学怪人片,Jessica Brown Findlay 演出男二的梦中情人罗蕾莱小姐,角色和 Sybil一样聪明美丽,也一样活泼外向勇于冒险,但这片实在不是她的舞台。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pxZxY_Siy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