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片商将雨蓓三部风牛马不相及的中期佳作打包推出，虽属行销
手段，却也让我初次认识了执导雨蓓处女作并多次合作的新浪潮大导夏布
洛。
《仪式》（1995）一片于高雄电影馆散场时，同场观众纷纷讨论的是那
个堪称经典的收尾。（在此就不爆雷了。）不过，引起我注意的是片中关
于阶级的讨论。稍微查了一下资料，本片改编的小说文本本身影射三零年
代法国一桩两名女佣杀害雇主的案件，而此案也曾被惹内改编成《女仆》。
尽管结尾将剧情导向犯案必留下证据这种法网恢恢的老梗，因而夏布
洛的阶级立场似乎显得相当模棱两可；但雇主女儿玛琳达和桑德琳波奈儿
饰演的女佣苏菲被处理成不同阶级的两个镜像角色（同一天生日，各自拥
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将情节推往高潮最终引发苏菲杀机的关键，正在于
两人秘密的揭露。
尚就读大学的苏菲未婚怀孕，这对保守的中产阶级家庭来说是不可声
张的，甚而是污名，尽管他们相对有资源能够处理；但同样的事情若发生
在底层阶级，尽管可能遭逢经济上的困境，其污名的效果却未必那般强烈
。另一方面，苏菲苦心隐瞒因阅读障碍而是文盲一事，这在影片设定的时
空背景下（这个年代若有文盲，大多属外来移民，但并非本片处理的范畴
）也承载了某种污名，关键并不在于疾病本身，而是她所来自的阶级并不
允许她拥有资源得到医治。
苏菲经由窃听得知玛琳达未婚怀孕一事，而后两人在餐桌上，苏菲一
边做着修补衣服的活，玛琳达却经由满是时装与心理测验的杂志及苏菲那
副无度数眼镜发现后者乃是文盲。如同玛琳达生日宴会上（对照同天生日
的苏菲于休息日从事劳动却反被雇主责难），某名宾客引用（中产文化最
爱的烦人）格言：再好的善人也有恶处，然而其恶却并非在此。玛琳达乍
看同理的建议触怒了苏菲，后者扬言不得声张，否则将爆出她的丑事。然
而，玛琳达最终仍是为了顾全自身，不，甚可说是为了转移父母焦点而刻
意出卖，抢先将苏菲的威胁抖了出来。
在此，影片叙事推进之关键仰赖于两名镜像角色不同阶级情境下的污
名交换，然而身处不同阶级位置的角色却握有不对等的权力：有人能将之
视为筹码，有人则不。我认为这是呈现阶级对立及其衍生的妒恨等情感相
当聪明的设计。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点是电视。女佣苏菲透过电视节目来抒发繁重劳动
的疲惫及困锁在豪宅中的孤寂感。阁楼里的老旧电视机（对照男雇主图书
馆一般的豪华书房）无需识字也能领会其意，也成为苏菲面对因文盲而无
法达成雇主要求时逃避的出口。甚至，那些通俗节目及电影也是她与另一
名阶级弱势（虽然两人面对的处境不同）珍结盟的关键之物。片尾高潮时
，假掰的中产阶级家庭身身着正装正襟危坐在客厅中看莫札特歌剧《唐乔
凡尼》，苏菲与珍手持猎枪一一射杀，实在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