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片可说是一项影史的实验创举，纵使全程以第一人称视角拍摄，在数位时代以前，也有
人尝试过，而在电影数位科技发达的现代，不少伪纪录片也算是擦边，但论以GoPro将第一
人称正式套用在动作类型剧情片上，这倒是头一回。
导演原本拍摄了短片版大受好评后，在Indiegogo上募资同时也获得了厂商的投资，终于得
以拍出这部极为hardcore的电影。而这Hardcore取得真的很妙，技术上很hardcore，对于
观众很hardcore，整体又算是对电玩hardcore的爱。但我们也必须承认，hardcore的结果
通常是极为两极的。
（以下有小雷）
剧情很浅薄，但hardcore动作片不就是这样吗？非常简单的三幕剧：发生问题，打打打，
受伤复原谈感情，打打打，打boss，解决问题，结束！目标观众通常只想看过瘾的动作场
面，只求剧情不要太烂就好。这也是为什么史蒂芬席格还能继续出片，而那些打得好又剧
情好的电影会一下被拱成上神作。因此，对这片而言，我想剧情方面是不需要太过苛求；
而出乎意料的是，《超狂亨利》剧情虽然有瑕疵，但并不单调、无趣，反而还有在调整节
奏，并放一些惊喜，这边不单纯是指动作戏的安排或人物的死亡，而是放入一些谜团与科
幻文本特色，让观众可以去猜、去玩味的内容。
当然作为“讲一个好故事”的电影，这其实是远远不够的，但全片与其说是看电影，更不
如说当作大萤幕的电玩来参与吧：主角没办法说话，由配角告知任务，我们跟着主角的双
眼到处去执行任务，赶去某个地方，杀人，捡道具和武器，救人，解谜，打一堆自己，升
级，了解真相，打超能力Boss，必须说这一整个就是电玩的铺排，甚至就连结局都和某个
知名有枪和超能力的FPS电玩很像。
所以要说剧情很烂吗？确实是不够好，但我觉得是一个很hardcore的电玩致敬，当然如果
能再稍微铺一点情感和有趣的文戏，也许会更好也说不一定，毕竟整出戏都是由鬼才
Sharlto Copley饰演的配角──“各种吉米”在撑剧情，只是相对地这样可能就会影响到
“代入”感，而另一个问题在于这么做必须小心，必须着重在情绪与节奏的营造，毕竟以
这种影像快速且大量巨变的形式，观众光是接受画面的资讯就得花时间，很难跟得上复杂
的情绪或对白。譬如说片中吉米后来在电梯讲的话，我想在场观众大概完全一头雾水。
而另外一个hardcore大概就是在技术的呈现上。在金马场以日新Imax厅放映时，整场有不
少人是中途离场，或像跑掩体般不断换位子，其原因不外乎第一人称视角对一般观众太过
于吃力，不少以lost footage为设定的伪纪录片（如《科洛弗档案》），当中的运镜就晃
得让一些观众受不了，何况今天《超狂亨利》是直接给人一百多分钟的“第一人称”动作
片，追赶跑跳碰打摔踢翻滚样样来，剧烈摇晃之下，一般观众会晕是不可避免的。（但如
果平常有在摄影、剪接， 很爱伪纪录片或第一人称射击游戏，或者坐比较后面的位置，就
比较不会晕。）
所幸其实片子不会一再卖弄长镜头，还算懂得跟着很high的音乐节奏去剪，让戏不会冗赘
，视觉不会因被钉住而厌倦，即使是长镜头也会有充满趣味的调度，去避开烦闷。但这其
实也是双面刃，为了让动作戏爽又好看，这些快剪搭配镜头的剧烈晃动，一般观众可能会
无法马上看清楚画面，脑袋跟不上视觉，因此会容易产生混乱感、烦躁与疲惫，同理，少
许长镜头调度动作虽然设计精良，但在画面上是过于快速且杂乱，不断飞向镜头的碎片、
拳头、鲜血，搭配着主角跑酷翻滚看四周，也是会造成些许的视觉疲劳。
很难断定这么拍是好还是不好，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体验，从电玩的角度来看，
是非常high也非常爽的，对想看第一人称暴力的人，亦是如此；但相对的，对一般的观众
可能就不是这么一回事，而真正hardcore的动作片粉丝可能也不一定喜欢。尽管片中不断
地去铺不同的动作戏：
1.各种逃难
2.潜行加上桥下地铁跑酷追杀
3.脱衣酒吧枪战
4.重兵器载具追逐
5.打战车与直升机
6.废墟打部队
7.到反派基地打大量自己
8.超能力大决战
打得真是天花乱坠，多彩多姿，但其实到最后第一人称的惊奇感也随着打量的动作削减，
动作的爽感也随之痲痹，换句话说，沦为一种形式的噱头，观众期待的反而是能不能有更
创新的东西出来。
片中的动作调度非常好，甚至会让人非常想看幕后的拍摄，但以第一人称拍摄，为了在固
定观点营造代入的爽感，其代价就是少了“动作对决”的暴力美学，少了互动对招的气场
与张力、速度的差异、肢体对决的美感。同样的戏，如果以第三人称拍摄再穿插第一人称
，也许会更为地精彩，当然，这样就不是其本身实验的目的了，同时也有可能让编排穿帮
的可能性更大。
对于《超狂亨利》的实验，我想是非常值得肯定与推荐的，但其所呈现的比较像是电影的
电玩化与极端的动作美学。就动作美学的意义上头，比较像测试这样的形式可以做到怎样
的程度，以及观众会有怎样的反应，就个人观点来看，其算是证明第一人称确实能有爽度
，但走向极端并从头到尾采取这样的形式，反而失去了更大的爽度与美学的可能性。
不过我想光是实验，就值得推荐不怕晕的人去戏院看一看，而非常称职的high配乐与好看
的女主角，以及Copley各种扮相与精彩演出也是非常值得一看。另外，必须补充一下，我
很喜欢片中对于双眼不同视觉的创意，那让影像变得有种特殊美感，也让戏的氛围变得很
有趣，算是很用心、很大胆地去玩“第一人称”这个形式。其次，我最喜欢吉米不断地更
换替身演出的那场戏，可能是因为过多的动作戏让人开始感到有点疲乏之际，我们看到了
一场极为娱乐、有创意的文戏，且透过第一人称的长镜头（当然有偷剪和合成）做出一种
魔幻的舞台剧效果，算是另一种充分利用第一人称所呈现的惊奇吧。最后，我也很喜欢主
角在狂杀那些跟自己类似的超级士兵后，趁Boss用超能力把尸体腾空之际，踩着空中的尸
体一具具往上跳，开始进行Boss战，这种宛如“超级玛利”的恶搞感，真是深得我心。
但我也必须说这Boss不清不楚的背景设定与最后大战的表现，倒是令人不满。不过，作为
一个Hardcore的电玩式电影，就无须计较那么多了。
（本文同步刊载于http://www.viewmovie.tw/columns/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