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片,在版上看到几篇很认真的 [负雷] 与多篇很热情的 [好雷] ,真的是要看人口味,只能说抓准自己口味好好享受,才是最重要的。以我来说,我童年看过《傲慢与偏见》小说中文版,现在细节早忘光了,比较有感的少年以来看的都是影集与电影,对故事整体架构很清楚,对原著的细节与经典台词则有等著点醒的模糊印象,看这部《傲慢与偏见与僵尸》就很开心,就算这部恶搞小说原著我其实也没看过。
我认为看这部一定要在脑中同步播放《傲慢与偏见》原著故事,毕竟本片的起承转合之节奏无法独立成为一个有头有尾转折渐进的爱情故事,非靠脑补把它填满不可。话说回来,本片目标的英美观众群哪个没看过经典原著?台湾观众若没看过的可能还是先跳过这部吧。不过只要对《傲慢与偏见》有爱、或是未必有爱但有基本认识的,在这片当中自能找到过瘾的趣味,是正经趣味、恶趣味、还是花痴趣味都好,至少有三个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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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层:爱情电影,爱到世界末日
这片还不用看预告与海报,光片名就摆明是恶搞小说与恶搞电影,但我欣赏的是它的产品定位:鲜少用恶搞片的拍法(除了几次突然爆头之外),而是认认真真地拍爱情故事,拍《傲慢与偏见》本有的英国乡绅社会、本有的乡绅小姐与道貌岸然绅士、本有的舞会牌桌与追求调情、本有的继承权与金龟婿情结、本有的女性枷锁与自由思考...
只不过,这片的背景是僵尸世界与武林世家而已,尽管世界风云变色,1700-1800 英国乡绅该做的事情还是一样都没少!是呀,光从片头立体童书的背景简介,我们就发现“只要世道平静点,英国乡绅就回去经营他们自己的庄园堡垒了”,明知僵尸风险天天有,该打的牌该跳的舞还是还是不能少,该门当户对的该狗眼看人的也不能少,加了这层僵尸背景的反差,我们才看见英国人道貌岸然行礼如仪的僵固身段有多么海枯石烂 XD 保守派英国人,永远只会活在自己的小世界,永远只经营自己早就珍爱的事物而已。
因此本片加了僵尸与武林背景后,居然可以浑然天成无缝接轨融入英国乡绅社会!学武功,还有上流日本与平民中国;比阶级比的是战功伟业,全境仰之弥高的大家长是女战神 Lady Catherine ;不过真要女子去学武功,就像让女人读书长知识参与社会一样,保守男人如柯林斯一百个不愿意;面对乡绅社会里各种庸禄与堕落,就如同面对僵尸世界里有渊源却又壁垒分明的异己,总是让 Lizzie & Darcy 狠狠施展“傲慢与偏见”的战场;最过瘾的,是经典原著的唇枪舌战,现在变成真的一言一语都要拳脚相向,有什么激烈情绪全部打个爽!
我欣赏小说作者与编剧,有把英国乡绅的思绪给融会贯通,换个世界背景就直接换个语言来表达。譬如片头率先登场的达西苍蝇,就是 Lizzie 讨厌 Darcy的具体意象,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总是高高在上傲视比他低下的阶级,总是睁大眼睛处处挑三拣四,每个人的生活都被他拿放大镜来凝视又批判,像只苍蝇嗡嗡嗡一样整个村子都挥之不去... 没关系,老娘不只学识渊博要辩就来,我还武功高强直接捏死你!
苍蝇只是一环而已, Lizzie & Darcy 所有的相识相冲到相知相惜都没少,有时是用经典的舞会与寒暄、有时是用僵尸片的苍蝇与武林教条,写实与超现实双线并行都在推动《傲慢与偏见》核心剧情。更棒的是僵尸具体化了 Lizzie & Darcy 之间一个基本差异,那就是对这混乱世界的包容。Darcy 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看到个钓金龟婿的妈妈都可以狠心拆散明明相爱的好友与恋人;而面对僵尸,Darcy 当然二话不说连父亲都杀无赦,Lizzie 却每每在熟人僵尸面前面露犹疑。
难怪 Lizzie 会被诉求和解搭起桥梁的 Wickham 给吸引过去。话说 Wickham 这个原著里一路追着钱跑的甜言蜜语浪子角色,在这个恶搞故事里是最有趣的创新改编。想想这时代,哪个聪明女生还会被轻浮小白脸随随便便骗过去?因此这个新 Wickham一定要有点真才实料,让聪明人真的看到深处仍然会心动,然后越陷越深。
深层:僵尸电影,堡垒英国乔治亚
这就要谈到本片比较隐晦的一层了。想想僵尸电影,早期的僵尸电影往往隐喻堕落,僵尸大逃杀中会被咬的一个个都是电影中有缺陷的败德角色,不过这种人我分明的态度在近年也渐渐扭转了,在《亚果出任务》这种电影还在拍人类与僵尸壁垒分明时,已经有《僵尸哪有这么帅》试图看见对方推倒高墙。到 2016 年再拍个新僵尸片,如果还在走人类自大的老路,那就流于陈腔烂调了。
片头,1700-1800 英国史,是个重要的背景介绍,和真实的 1700-1800英国史其实有不少似曾相识之处。本片有部分观众可能会误以为是“维多利亚时代”(1837-1901) ,但经典原著小说其实出版于“摄政时期”(1811-1820) ,不过我个人偏好用更广的“乔治亚时代”(1714-1830) 来看这个故事。毕竟珍奥斯汀初始写作是在 1797 完成,虽然经过 1812 的大改但核心主题和 1797 并没有差太多,整个是个连续的“乔治亚时代”,而“摄政时代”只是乔治亚时代的颠峰罢了,毕竟摄政王子也是一位乔治。
乔治亚时代是英国工业革命初始、全国交通建设(如大运河网络)与城市更新(如珍奥斯汀最爱的巴斯)风起云涌、生产关系与城乡地景开始改变、而阶级分化与冲突也开始加剧的年代,当然也是科学与文艺发展迅速而知识也更加普及的年代。在这背景下,珍奥斯汀笔下的 Bennet 一家人身为小乡绅充满阶级危机与存在焦虑,一直想找金龟婿往上爬不要沉下去,但 Lizzie 新知越多思考越多越想要独立冲撞的《傲慢与偏见》情境,就和乔治亚时代特色密切相关。
当然大英帝国最意兴风发的还是维多利亚时代,因为工业领先全欧一大截之余,海上殖民与贸易早就把最大敌手法国给打败了,根本独强充满自信。不过在英国内部一样工业经贸蓬勃发展、外部则殖民势力大幅扩张的乔治亚时代,反而非常蠢动不安,缺乏自信,一直觉得海外充满敌人准备蚕食鲸吞英国根基,到处树敌到处打仗,包括荷兰、西班牙、宿敌法国、自家的美国独立、后院的爱尔兰闹独立;国内则阶级冲突加剧、各种党派兴起、各种暴动接连发生... 充满受害焦虑草木皆兵的传统英国人,恐怕还真看谁都像“僵尸”。
因此片头立体绘本简介就像是一本可以平行对照的另类英国史:英国人贸易鼎盛,结果染上僵尸危机(染了对外恐惧症),国王都焦虑得发疯了(乔治三世出现精神问题,不过这里应该是影射史上在他治下疯狂地多面树敌,尤其对付美国独立过于鹰派却一败涂地),大家都觉得是法国人的阴谋(乔治亚时期英法从头争到尾,尤其《傲慢与偏见》出版时正值拿破仑战争白热化)... 。终于英国人走向了僵尸片的极端:筑起高墙,壁垒分明,不许大家走入模糊的 In-Between-Land,眼不见为净,关起门来继续打牌跳舞 XD。
片头立体绘本《1700-1800 英国史》就是一部英国恐惧史,和各地人类的宗教恐惧史、异族恐惧史、疾病恐惧史,都没什么两样,都是新锐僵尸片的大好题材!背景配乐还用了乔治亚时期写作的英国爱国歌曲 Rule, Britannia! (1740),其中最引争议又为后人哂笑的歌词就是最后一句 "Britons never never shall be slaves",拜托只有英国奴役人家从没别人奴役英国的份,这些受害妄想真不知打哪来的... 总之,乔治亚时期传统英国人的集体自我认同壁垒分明,充满受害焦虑,孕育了在乡绅社会探索人我的《傲慢与偏见》,当然也适合《傲慢与偏见与僵尸》。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XPHL4Q86t4
傲慢与偏见,看谁都是僵尸
这部经典的两个标题主题“傲慢与偏见”,本就不只是拿来描绘“傲慢 Darcy”与“偏见 Lizzie ”而已,更要透过这两人的小故事与眼睛描绘整个乡绅生活各种层面,包括婚姻、阶级、财富、自觉等,傲慢与偏见于这些生活层面中无所不在。本片另外搬出“僵尸”搅和来,则把整个乡绅社会的傲慢与偏见再扩大一层:不只是大贵族对小乡绅,整个保守乡绅社会面对不认识的异己,一样充满上流文明对下流堕落的“傲慢”、与懒得认识对方杀了再说的“偏见”。
以僵尸片来说,《傲慢与偏见与僵尸》一样很认真,如同它拍文艺爱情片一样认真,不只是杀僵尸杀很爽,本片僵尸的世界观、僵尸的行为模式、僵尸的能力设定、变僵尸与杀僵尸的逻辑、以及僵尸大军的阴谋,应有尽有非常完整。本片僵尸比一般僵尸片多了一层人味,虽然比《僵尸哪有这么帅》还是少了一截,但至少僵尸会说话、会思考、会耍诡计、还认识熟人、还有社交互动能力,听到没礼貌的人类在教堂吵闹还会回头“嘘”。
这一切拍得都相当神祕隐晦,尤其每次都有 Lizzie 的旧识僵尸要来接近她讲悄悄话,但开口之前总是被带着傲慢与偏见的 Darcy一枪爆头,真令我们好奇到底僵尸们想要说什么?这些僵尸都有意识有行为能力还能说话沟通了,英国社会真的有绝望到见一个杀一个、而不考虑把他们抓起来关起来好好审判吗?嗯也许真的是太绝望了,英国贵族们如 Darcy一方面屹立不摇撑持绅士身段与生活型态,却无法用绅士的气度来面对这些下层异己。
不单如此,面对这些僵尸异己,这乡绅社会竟也系列发展了创世神话与艺术,如现实历史中的基督宗教对异端动辄扣上“敌基督”antichrist,本片乡绅也捕风捉影勾勒了“天启四骑士”神话,对自家女贵族头头则用天使长伏魔的形象来造神,最后还让 Wickham骑白马居中杀来恍若某些版本的“敌基督”形象。这个 Wickham在梦幻婚礼的众人眼中当然面目狰狞,但本片都拍了这么多僵尸的人味、拍了这么多 Wickham的无奈,一路演下来真的是要我们如经典原著般发现 Wickham只是个投机小人吗?
这个也许是《傲慢与偏见与僵尸》偏离经典最多的地方了,整个给 Wickham洗白但也没洗太白,只是挖深一点自能引起观众同情。 Lizzie & Darcy 在那边你傲慢我偏见斗来斗去,终究这对自以为得到成长的神仙眷属和他们的乡绅社会还是充满傲慢与偏见,本来还有 Lizzie 对僵尸老相识们抱持点好奇心,却只因 Wickham有所隐瞒就以人废言一竿子打翻。想想,Wickham 还开发了猪脑圣餐维持和平,喂了人脑重启战端的反而是 Darcy呢。
这“傲慢与偏见”主题在恶搞电影中的延伸意义,本片并没有严肃而直白地拍,只是将恶搞剧情设定与经典原著和原著的时代背景“乔治亚时代”对照一下,配上片头立体绘本的穿针引线,就能让观众自行脑补出来。说不定,Darcy & Lizzie 才是欺负 Wickham的坏人呢?本片结尾看起来一副“未完待续”的架势,如果还有续集希望能再多探索一点。
浅层:迷妹电影,英国二线天仙与天菜
这片是二线,是恶搞,当然不可能请到绮拉奈特利等级的大牌,不过如《高富帅俱乐部》十位英国新锐天菜一字排开,《傲》片则是英国影界二线美女与俊男在舞厅两侧分庭抗礼。看本片其实也不用想太多,专心欣赏英国精选新生代心花怒放一下也很棒:
Darcy:Sam Riley。破锣嗓子铁面判官,冷酷无情背后的脆弱更迷人!这位演员正是《帝国毁灭》小秘书 Alexandra Maria Lara 的英国老公,比死侍还胜利的人生胜利组。以前演过的有趣二线电影已经不少,如《布莱顿棒棒糖》、《血染拜占庭》、《浪荡世代》、《乱世有情天》等,我特别推荐阿尔卑斯西部片 Das finstere Tal 《血染黑暗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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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gley:Douglas Booth。白面书生无限热情没有壁垒,谁人一看心情都好!如果喜欢这位宾利先生,推荐回顾 2013 的原著台词北义豪华场景版《罗密欧与茱丽叶》,由《唐顿庄园》编剧 Fellowes 与史瓦洛世奇家族联合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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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lins:Matt Smith 。有外型有喜感,就算是个怪叔叔我也可以原谅,好姐妹还兴冲冲地要嫁给怪叔叔呢!如果喜欢这位柯林斯先生,那不用说,请看英国长寿科幻剧 Doctor Who 《神祕博士》五至七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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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ckham:Jack Huston。从一味追钱没有中心思想的烂男人,变成压抑愤懑、期待翻身,尽管身在敌营,但本片的“傲慢与偏见”就是要从情侣之间扩大到乔治亚堡垒英国对待异己的态度呀,他才是本片最丰富有魅力的角色,他与僵尸群正是法国人、美国人、以及英国在海上遇到的各种假想敌,一起来进攻英国婚礼吧!若喜欢这位韦汉,推荐回顾《里斯本夜车》与《爱情没有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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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男角各有特色,相较之下本片女角虽然多,预告还有个置中镜头是五姊妹一起痛宰僵尸,但很遗憾镜头永远只是大姊二姊的,本片其他三姊妹被弱化到极致,连闺蜜夏绿蒂都超没存在感:
Lizzie:Lily James。静态脸有点大婶,但动态超有感,尤其演起如 Lizzie 一般不太乖的角色,再次容光焕发!James 虽不是演技派但发挥“容光焕发”魅力的本事高强,可回顾《唐顿庄园》四至五季与去年二月档《仙履奇缘》,最近的 BBC影集《战争与和平》建议跳过,更能留下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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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e:Bella Heathcote 。传统古典美女一样有,与积极好动的 Lizzie 截然不同,静静坐着就得人敬重又惹人怜爱。好吧她是澳洲人而不是英国人,我也没看过任何她的前作,还请大家推荐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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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Suki Waterhouse。名模身段很突出,全片虽然从没聚焦在她身上,但至少绝不会让观众忽略。可惜这片 Suki 还是路人,至少比在《分歧者 2:叛乱者》一闪而过的戏份好一截,比较有戏的前作则是《真爱绕圈圈》。倒是花痴小妹 Lydia与破嗓子三妹 Mary ,完全浪费,连看都看不清楚;闺蜜 Charlotte居然只有两场戏几句台词,脸都还没看清楚就嫁掉了,小小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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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erine De Bourgh:Lena Headey。老一代的二线美女,杀气腾腾又英气勃勃令人眼睛一亮,我从没想过在贵族界有权有势的 Lady Catherine 可以用这种女战神形象出现!要看她的杀气,那不用说当然是影集《冰与火之歌》与《莎拉康纳战记》,还有两集《300 壮士》也不错,我个人最爱的则是女同电影 Imagine Me & You 《新娘向后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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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最美的美女与最大的彩蛋,其实在片头!可惜承继著《不可能的任务:失控国度》迷人又讨厌的传统,大美女总是第一个领便当,迟到错过的观众自己找时间二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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