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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ggood (成为有品味的男人)
2016-01-26 16:29:39图文好读版:http://goo.gl/MCd82l
一部电影的主题拍摄可以从宏观及微观的角度切入。以黑帮主题电影来说，它原本属于
犯罪类电影之一，目前各国都有属于自己黑帮文化主题的代表作品：从美国1972年经典片
《教父》系列中的英雄式浪漫主义、日本2001年《四海好兄弟》中的侠义情操、香港2002
年《无间道》系列中黑白两道与社会体制的无奈，到台湾2010年《艋舺》中的歃血为盟的
兄弟情谊；而黑手党在意大利已有多年历史，自然在电影呈现中有很大的挥洒空间。其中
一部在去年才囊括威尼斯及意大利多项大奖的《教父启示录》，则从家族结构中侧写黑帮
的宿命与悲哀。
对于黑帮电影迷的观众来说，如果你是抱着当年《教父》的朝圣心情或是《艋舺》的国片
热血来看这部片，那么可能会有点小失望，怎么说呢？先从这部片的电影海报来看：一位
中年男士站在海报的偏左方侧对观众，右手握著枪，他和背后看似一群讨论中的家族成员
共处一室(这群人似乎不知道他已持枪)，而窗外远方停著一辆车及至少三人或许在等待这
家族讨论后的结果；单就海报的人物配置，自然会想到这位中年男士可能是主角(甚至是
黑帮老大)，而他也许会代表家族跟对方进行最后谈判甚至一决死战(枪暗示了谈判破裂时
的最后诉求)。而实际上电影呈现的故事脉络跟海报上的片面讯息有些微落差，这落差不
是失望，而是结局急转直下的出乎意料及观影后的长叹。
http://goo.gl/fV3SVC 电影海报剧照
而在电影情节中，这位男士卢奇安(Luciano)虽然是意大利某黑帮家族的长子，他却选择
在南部卡拉布里亚(Calabria)山区过著放牧山羊的恬淡生活；而他的两位弟弟则掌管家族
毒品生意：二弟罗可(Rocco)跟妻子住在米兰，担任家族企业的管理及会计，性情从容优
雅，习惯分派任务给手下处理；小弟路易吉(Luigi)游走在各角头地盘，负责公关及交易
的业务，他八面玲珑且精通语言，擅长出面交涉谈判。这样的角色设定即清楚说明了卢奇
安是不可能涉入自己家族生意，却因为自己儿子的出现，对这原本稳定的家族结构产生了
宿命的影响。
卢奇安的儿子李奥(Leo)年满二十，正值年轻又血气方刚，自然不会安于父亲单调的放牧
工作，而他两位叔叔此时成了儿子崇拜的榜样，李奥三不五时跟在叔叔身旁亟欲崭露头角
；做父亲的看在眼里是无奈的：一来儿子到了开始独立的年纪，二来自己跟弟弟们虽道不
同，但也没到不相往来的地步。身为父母的最无奈的是看着孩子被自家人带坏，故事中安
排了几场父亲对儿子道德劝说甚至争执的画面，最后的僵局只好让母亲来收尾。可见对一
位年轻人来说，父母再多的言教都可能比不上旁人的身教，这也呼应了中国孟子“一傅众
咻”的道理。
而家族在这部片的定位如何?首先可以看出传统男性社会秩序的稳固及不可侵犯，女性角
色不管是母亲或是女友，皆依附在男性社会体制下；举几个典型的例子：一幕由路易吉带
著姪子李奥投靠罗可家的场景，镜头原本放在二叔妻子及女儿的位置，当小舅等人来访时
，母女结构被打散，而下一幕当二嫂在餐桌旁想加入男方的话题时，也因为路易吉突然切
换至家乡方言，硬是排除了二嫂的参与；而家族女性间的对话也是有冷漠的，比如当李奥
闯祸东窗事发后，妻子们除了静默陪伴，就是站在门边简单的暗示如：“这件事情你丈夫
没跟你说吗？”因此，传统以男性主导的家族、女性声音的式微、加上李奥这条导火线的
引爆，让家族慢慢走入了悲剧。
http://goo.gl/wTJdWx
电影剧照一
李奥的鲁莽让故事产生了连锁效应，首先他和朋友同伙趁半夜持枪破坏仇家的谷仓，父亲
的训斥无效，罗可警告他别再闯祸，路易吉则带着手下欲息事宁人；砸店风波才暂告一段
落，岂料引发更大的余波：路易吉在一次难得的家族聚会后竟在车上被仇家枪杀身亡，葬
礼及世仇的燃起再度凝聚了这家族，最纠结的必然是卢奇安，此时他至少有三种复杂的情
绪：失去至亲的伤痛、父职失责的沉痛、及恨子不受教的心痛。
葬礼有一段画面的场面调度诉说了一切：当众人送路易吉最后一程时，母亲表情凝重地轻
拍著棺木，罗可及李奥在母亲两旁，而卢奇安却站在最远处冷眼回望。对于小弟身亡的打
击，做大哥的并没有视而不见，只是他的处理态度是抽离的，而对于自己儿子的行为间接
造成的后果，做父亲的势必也要分担一些责任，这也让卢奇安的角色从原本两难的情绪中
渐渐步入孤注一掷的命运。
http://goo.gl/8LgZ4G
电影剧照二
之后的家族会议让卢奇安的角色定位产生多重的游移：他是家族长子、是李奥的父亲(类
似肇事者家属身分)，却无力改变家族；这样尴尬的身分在影片灯光处理上制造了明显的
效果：比如一场在小弟告别式后不久的家族聚会，当众人讨论如何进行下一步时，李奥突
然冲动进场扬言要替三叔报仇，此举立刻惹恼了原本情绪不安的父亲，而灯光在卢奇安的
表情上也马上反映出明显的变化；而同样另一场讨论如何替小弟报仇的家族会议上，主席
是二弟罗可，卢奇安虽然列席于前排，但却是近乎完全背光的呈现，相对其他同桌的人物
受光程度则是清楚而均匀，强烈对照出他在这团体中失去自我样貌。光影在他身上的明亮
转换强化了角色定位的不确定及挣扎，直到最后儿子也无辜的牺牲，让父亲才被迫采取激
烈的手段。
http://goo.gl/q9M5FZ
电影剧照三
李奥的牺牲在故事安排上是必然的结果，毕竟家族间多年的新仇旧恨加上李奥介入打乱
了秩序，的确让这家族付出了不少惨痛的代价；然而最让观众诧异的应该是卢奇安最后的
反应，当家族仍陷入李奥身亡之痛及责任归咎时，卢奇安按捺不住压抑已久的情绪，猛然
闯入饭厅开枪终结了罗可及手下的性命，而随后家人不断哀求“把枪放下”及他的拒绝，
也间接暗示了黑帮家族不得已面对的宿命。卢奇安大义灭亲的这一击引发了三种层面讯息
：一是以父亲的立场为儿子讨回公道(毕竟一部分的原因是叔叔的影响)，二是为家族永无
止境的世仇画上句点(与其死在仇家的枪下，不如死在自己人手上)，三是对于家族原罪的
无情控诉(让家族及观众惊觉他背负了多少家族沉重包袱)。
最后影片以蒙太奇手法悠悠扬起了李奥好友海边牧羊的画面，是讽刺也是无奈；这位朋友
跟李奥父亲一样是牧羊人，李奥因被他出卖而身亡，也间接导致卢奇安疯狂弑亲的悲剧；
他朋友最后的一抹微笑，也道尽了江湖的无情及人心的险恶。一位看似与世无争的牧羊人
，不需刀光剑影，即可在动念之间将一个大家族毁灭殆尽；而看似人多势众的黑帮家族，
也因为内部结构问题最后以悲剧收场，相较天性温和而仍难逃待宰命运的羊群，这是否意
味着殊途同归的自然宿命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