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第一句话说得很好,开宗明义地告诉我们这些影迷们:我们看《神鬼猎人》时早已无法放开心胸轻松欣赏,因为我们心里早就念兹在兹要看李奥纳多这回能不能圆梦冲奥。
先戴上了这个放大镜看,看本片很容易就会先聚焦在演员演技上,甚至会很努力去找其他演员(譬如熊与汤姆哈迪)来和李奥做比较,甚至会努力去挖掘其他角色击败李奥得到奥斯卡的可能性... 我坦承我自己也过不去这一关,因此每见到 Glass角色受到惨无人道的考验时,都会忍俊不禁、甚至跟着电影院一起笑场 XD 然后很惊讶地发现好多观众跟我一样,也是一直在看李奥而非 Glass。
※ 引述《Carter8123 (Carter)》之铭言:
: 《神鬼猎人》(The Revenant)★★★★
: “李奥纳多狄卡皮欧的影帝之路”,这是我大学的一个报告主题。由此得知,我和各位一
: 样都衷心期待他能拿奖。先不论李奥的演技是否拥有镀金的质量,我们盼望他拿,是因为
: 我们一路见证了他的敬业,看到了他对选片的坚持与刁钻,摊开他的生涯作品,绝对是部
: 部佳作。所以眼睁睁看着全民偶像屡屡陪榜,怜悯之情自然汹涌澎湃。
: 但,我并不认为李奥纳多在《神鬼猎人》的表演能够让他在二月夺下奥斯卡,这绝对不是
: 他的颠
: 峰之作,尽管用膝盖都能感受出,拍这部片是何等的折磨身心,尽管我们都再一次的深切
: 感受到了李奥的拼命和努力。但说实在话,从纸醉金迷华尔街迁移到了路有冻死骨的荒
: 原西部,最终在萤幕上出现的仍是那位大开大合的李奥,那位总是肢体语言大于细微表情
: 的李奥,那位用力过猛的李奥。
李奥一直给人“用力过猛”的印象,不过我个人是从来不把演员个人演技本质化的,我只观察个别制作中角色们的演技,这演技是演员导演和制作团队共同琢磨出来的,也常常仰赖和对戏演员的互动表现,任务在于表达该片主题与剧情。
李奥为什么一直都大开大合呢?我想和选片有关,他选的片与主角总是高调、选的导演总是风格强烈,那种场合中“大开大合”往往不失为一种酣畅淋漓表达角色烘托主题的演技,这种时候那么“用力”未必就是“过猛”。
当然多年一路这样看李奥,我也看得越来越烦,但我认为这是我自己身为观众的抽离功力之考验:我是否能够忘记他是李奥,只看他是个演员在演个角色,然后看这角色能不能带我进入本片想表达的讯息?
: 李奥这次诠释一位丧妻丧子又濒死的荒原猎人的演出,在一个个长到令人发指的镜头,及
: 饱受撤骨严寒环境的折磨,确确实实是将这几年对李奥这位演员的敬佩之情直接冲到最顶
: 端。但平心而论,对于这次的表现,最大程度的大概就只是对李奥自毁不断的视觉奇观,
: 表以讶异与同情罢了。
这一次,场景环境极端、角色历程极端,这都是这个故事在本片导演手下早就要强调的。让李奥经历一次次自毁,是剧情而不是演技;李奥一次次自毁的表达很纠结很夸张,这个见仁见智,我是没被熊咬过、没跌下悬崖不死过、没挖过马内脏、没亲人被杀过、甚至连冰天雪地都没去过... 我是没资格讲李奥这些表现会不会太夸张啦,但是用力的表现、尤其是隐忍着一股潜势等著爆发的表现,不失为一种适当的诠释手法就是了。
: 真正能让人看到演员“浑然天成”的演技时刻基本上寥寥可数。自从李奥前半段被灰熊家
: 长无情攻击后,有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都是处在一种濒死边缘的状态,《荒野大镖
: 客》(A Fistful of Dollars)式的垂死爬行,表情的展现不是奄奄一息,不然就是搏命
: 挣扎。比起汤姆哈迪(Tom Hardy)那种一昧的贪婪与残暴,却诠释得有回音,有想像空
: 间的角色来说,高下立判。
“浑然天成”这件事情,本来就很吃观众的认知。我们会对什么事情的“天成”有所了解与熟稔呢?首先当然是各类有凭有据的外表,譬如猎人的姿态、身段、美国南方口音,以及汤姆哈迪所诠释的“庸禄”感。相信你也看见了这角色不是“一味的贪婪与残暴”而是更有“想像空间”,我认为汤姆哈迪表现杰出的基础,是这个角色本身本来就远比“残暴”来得复杂有深度,他只是接到角色就好好发挥,表现精准引起回音罢了。
尤其, Fitzgerald 这个角色并不真的是想杀人,只是受够了这种生活、还从印地安人手上差点被割头皮、冰天雪地命都快送了只苦苦为了那些皮毛。电影开头他一直不停向队长强调的,首先是皮毛,其次有空才来愤世嫉俗、愤世嫉俗之余才想到 Glass和他的原住民儿子,越想越气... 只要有个机会能赚笔大的脱离这一切去过爽退日子,要老子杀人我都愿意,反正你也活不成了就成全大家吧。这个由忿忿不平累积出的滚雪球恶念,就是我们人人都熟知的“庸禄”,要我们感受“浑然天成”比起担纲极地复生的 Glass来得容易多了。
尤其他还是个可以说话、可以对戏的角色,和一路独走天涯只和环境对戏的 Glass,我认为不论是角色还是演员,都是截然不同的路数,倒不一定是“高下立判”。
: 就拿汤姆哈迪与李奥结尾诸死战来讲,在李奥切断哈迪手指时,哈迪最悲痛程度大抵就是
: 低沈的咒骂。但是当李奥的俊脸被划一刀时(比起前半段的灰熊撕裂强暴,这刀根本如蜻
: 蜓点水般不足挂齿。)但他却动作略微浮夸的去摸了一下脸颊,表露惊恐。这个失败的诠
: 释完全有违“死无所惧,因为已经死过”的角色设定。俗话说,细节决定成败,演技孰高
: 孰低立竿见影。 还记得,去年听过一个玩笑话:结果是汤姆哈迪入围最佳男主角。如今
: 听起来,格外有感。
以上这段分析很不错,不过我认为这里的前提是一个“死无所惧,因为已经死过”的角色设定,然而我认为任何设定都只是死的设定,角色在其中可能的复杂情绪与心境变化都是难以预测的,许多事情都只是一念之间,赫然发现自己诚实的身体展现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意识。譬如那场“眨眼”戏码,短短时间内要动弹不得的 Glass在这么多未知可能间做出个决定,那一闭眼对我们观众来说未必就是哪种一刀两断的表态,要怎么解读都有其意义。
至于这刀呢?我认为要放在环境脉络下来看。大家都知道已经经历绝地死过一次的 Glass,对各种的痛楚早就麻痺了,只为了撑著一口气回来。人在这种严寒之下的确痛苦到极都会习以为常了,看看 Fitzgerald 被 Glass一斧砍掉两只手指,他也没什么惨叫,他只是看了手指骂声 "Shit" ,毕竟在这严寒中可能冻僵的手指的确没那么痛?而早已把灵魂骨气与诚实都卖给恶魔、将庸禄自私发挥到极致的 Fitzgerald ,东窗事发烂命一条早就很有行尸走肉不屑世界的感觉,只觉得“你有完没完?只不过一件蠢事也这样拼?”
相对地,Glass 一路什么严峻苦痛都熬过来了,本应像刀枪不入的僵尸一具,却在旅程终点即将手刃仇人时,才知道自己本来“一往无前”的心态其实有多么患得患失,在严寒中脸被划了一刀理应没有断两根手指痛,但说不定他的心里正微微感受到脸上的热血流下,知道自己其实充满欲望又害怕,在这片冷峻大地上还是庸庸碌碌互相残杀的野兽群之一。
Glass 最后的超越并不是手刃仇人,而是一路神祕体悟后“把复仇交给上帝”,还真的坏人死掉好人活下也只不过是个随机的缘份(没想到的一个被强暴女人,原来也不是为了救她,原来是酋长千金还刚好遇上)。因此,我把这体悟之前的大决战当作是 Glass执著纠结的庸禄阶段,脸上被划一刀开始患得患失地摸一下,不失为一种适切的表现手法。
当然,这只是我对这一刀的解读而已,当然也可能有其他不同解读。我纯粹是看电影有拍什么东西,然后试着把它们整合起来,再推敲可能有什么“设定”罢了。
: 其实《神鬼猎人》整个荒野求生的剧情,仿佛就是李奥对自己打断骨折断腰冲奥历程的一
: 次回顾,对冷血奥斯卡的一趟复仇之路。所以在结尾,我们看到伤痕累累的他,在雪地上
: 痴痴望着爱妻(奥斯卡小金人)的幻影。在最后一颗特写,Alejandro Gonzalez Inarrit
: u更是直接让李奥含泪“直视”观众跪求同情。出于人道精神,奥斯卡,您真的就成求他
: 这一次吧。
我想本片包袱真的很大... 大家看到这一幕想到的都是奥斯卡,早就已经无法忘掉李奥与李奥的新闻与故事,而很难专心玩味 Glass的历程与体悟。我承认我看到这里也很出戏,不过我也在检讨:是不是我欣赏演员与明星已经大过欣赏电影,反而让我看电影无法专心而处处出戏?
: 如果这次终于“众望所归”拿了影帝,希望李奥能尽快收起那万年狰狞的眉与纠结,收起
: 歇斯底里,收起外放的情绪,别再竟是接演自毁形象的题材,改拍些单纯的爱情喜剧、或
: 是动作爽片不是健康点吗?尝试点清粥小菜吧。
这个我想随便啦,有人喜欢多元戏路,有人喜欢一套戏路走到底。譬如杰森史塔森虽然最近演起喜剧也相当精采,但真要他摆脱“前特种部队”的老戏路?那电影界一年一度的精采乐事也少了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