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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不是曾经对生命怀抱希望呢?一点点都好。
看了《醉‧生梦死》很压抑、黑暗也很冲击,对我而言,甚至没有一点透光的
状态,整部片几乎灰濛濛的,即使他们用力咆啸、用力舞动、用力饮酒作乐
,我却丝毫感受不到活着的意志,只隐约嗅到欲死的挣扎,但死不了,反而
各自带着伤痛的过去,日子却真真切切地活在现下,两造拉扯,生命趋于毁
灭,生命也许本该是绝望的。
活着比死去还痛苦。也许我不该为《醉‧生梦死》下此一注解,但我却忍不住
,因为总有太多时候现实是长成这个样子。
《醉‧生梦死》的故事很简单:一位母亲,两个儿子,同志哥哥远赴美国,弟
弟陪在母亲身边,但母亲成天买醉丧志。弟弟成天绕着硕哥,像是找到一种
替代哥哥的崇拜与景仰,然而硕哥不过是他们两兄弟表姊的小白脸。母亲死
去,哥哥回台,宝藏岩寓所,他们其实都没有脱离母亲。
这样的故事,导演并没有选择用平稳规矩的叙事线呈现,电影有些魔幻,但
却扎实的以写实为基底,叙事线断裂、跳跃,一块块角色的拼图接续出现,
我们像是在观看老鼠、上禾、硕哥与其他人交织而成的生命血泪。
宝藏岩的破败寓所,一个家,没有清楚结构的家,经过暗黑小巷才能到达的
家,老鼠、上禾与硕哥通通被困在这个情感零碎不堪的牢笼,家象征著温暖
与避风港,但《醉‧生梦死》中,家的外在形貌是模糊的,观众对于家的形貌
没有清楚的认知;家的人际关系是破裂的,父亲缺席、母亲无止尽的牵挂,
另外还多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住客硕哥。从房子外在的形体与内在的成员
,《醉‧生梦死》清晰地用其点出了亲职关系的爱恨。
蚂蚁、蛆、老鼠与吴郭鱼,代表着微小的生命,他们都不是巨大的生物,甚
至是令人作恶、逼人驱赶或是对人类来说无不足道的生命。没有美丽外表,
没有高尚情操,他们就像片中这些社会边缘的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不堪,却
又坚韧无比。
老鼠油滑,整天浑浑噩噩,但却真心。他买了一把香蕉,全部剥开像是一束
花般送到哑巴女孩面前;他买了好几十瓶养乐多,排成正方形,养乐多传情
像是在爱情的迷宫里渴望找到互相寄托的出口。我以为老鼠的爱是纯然的,
直接的不拐弯抹角的,但却也是暴力的,他与死亡为伍,他的刺青,他养的
吴郭鱼,他随时可能丧失的性命。老鼠知道失去的感觉,某方面来说,他藉
由濒临死亡的状态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上禾追梦,片中的他时常露出笑容,发传单时,看见硕哥时,晚上在台上尽
情扭动时皆有笑容。但他无法承受母亲过多的心疼与关爱;硕哥被老鼠形容
成英俊的猪头,似褒似贬,硕哥表面上玩世不恭,但却受困于已逝的母亲,
因此他也将老鼠母亲的死的究责归于自身。上禾的出现,其实打乱了老鼠与
硕哥的生活,上禾的身分,上禾当初的逃离,其实都引发了母亲的不振与弟
弟老鼠的憎恨,但这种憎恨参杂了浓烈的爱,就是因为太爱了,才容易无法
谅解。
母亲与哑巴女孩仿佛是一对照组:一个叨叨念念,一个默不作声。老鼠其实
将母亲的影子投射在哑巴女孩身上,不论是送给哑巴女孩的蓝衣服,或是炽
爱燃烧的Love字样蓝色火焰,都与母亲身上的蓝色衣服有关连,这是他过去
不敢言明的爱,心疼母亲却又无能为力拯救萎靡不振的母亲的爱,全一股脑
儿往哑巴女孩身上投射。而母亲叨叨絮絮的关心,句句如针,刺向观众的心
,因这些话实在太似曾相识,但何以这样的关爱竟造成了压力呢?
在生命被消磨殆尽的时候,围绕着你的,尽是爱恨交叠挥之不去的情感,活
著的人为死去的多活一份愧疚,多活一份压力,多活一份苦难,也多活一份
爱。因醉而麻痺,因生而苟延残喘,因梦而追逐,因死而得到短暂的救赎。
他们都曾得到短暂的快乐,然后继续麻痺,继续喝酒抽菸,但心中其实带着
一份难以化解的巨大伤痛,源于母亲,即使母亲已成亡灵,但好似仍然活在
那个住所,所以有人思念,有人愧疚,有人羁绊。
这才发现安生立命如此艰难。
他们是不是曾经对生命怀抱希望呢?一点点都好。在跟巨大的爱与恨搏斗过
后,那暗巷的一点微光都足以珍惜,他们会不会找到生命的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