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到了纪录片《阿罩雾风云II-落子》。先前听闻历史所一个学长在纪录片制作里担
任顾问，感到满期待的。
雾峰林家的兴衰，跟台湾近代史紧紧结合在一起。从下厝林文察、林朝栋在太平天国、中
法战争崛起，家族因武而贵，林文察死后被追封太子少保，宅第被朝廷封为宫保第；到甲
午战争后，台湾被割让给日本，下厝林祖密内渡中国，参与了辛亥革命、护法运动，当到
闽南军司令；下厝的林文钦、林献堂这一脉留守家园，在殖民政府底下发起非武装抗日运
动。
然而不论是上厝还是下厝，他们仍然跟祖先一样，经历重重苦难，甚至惹上杀身之祸。
林祖密就像其父林朝栋一样，身上留着武将的血液。他担任闽南军司令却遭受陈炯明为首
的粤军排挤，得不到支援下惨死于福建军阀枪口下；林祖密的儿子林正亨也追随父亲的脚
步，投笔从戎，在八年抗战从军，在滇缅战役受重伤却无人闻问，父亲的名誉一直无法被
国民党认可，再加上国民党执政腐败下，加入中国共产党，在二二八事件中被国民党枪决
。
顶厝的林献堂虽然得以善终，但是他一生中必须不断与当权者周旋。不管是台湾总督府还
是中国国民党都想打压他或是找他替政策背书。林献堂虽然在台湾自治运动中每年捐出
1/3私人财产，但是遇到总督府的压迫，他却又要背负雾峰林氏族长的大任，考量族人的
利益去妥协，辞去各项运动、组织的头衔。皇民化运动中，他被总督府推荐成为贵族院议
员，却只能在家中教导后代汉文来做无声的抗议。日本战败了，国民政府接受，看似不必
再做异族的奴隶，却又发现这不过就是｢狗去猪来｣，国民党就是另一个台湾总督府。几
乎在日本时代参加过自治运动、反抗运动者，在228都被国民党屠戮殆尽。面对这样的现
状，林献堂一方面跟国民党虚与委蛇，另外一方面却又担起仕绅的责任，保护时任财政厅
长的严家淦，避免被228事件抗议民众波及。很讽刺地，最终林献堂最后选择他大半辈子
在反抗的日本安养天年，一辈子也回不去家乡。
台湾五大家族中，其他四大：中信辜家、高雄陈家、基隆颜家、板桥林家，大多是以商业
利益当作中心思想，大多选择跟当权者合作；反观雾峰林家从清代到民国，兵戈不断，在
当权者中不太像其他四大家族这么顺从。即便到了林献堂这一脉，雾峰林家一直是日本总
督府以及国民政府首要打压或拢络的对象。
看完这个纪录片，我也才了解到，为什么林献堂在运动中，无法像蒋渭水、苏炘、蔡培火
、谢雪红这么敢冲。不单单是因为林献堂要背负族长的责任，同时祖先的惨痛教训，也让
他必须要忍耐。
清代奇案｢寿至公堂｣就是在讲林家下厝林文明的故事。林家在崛起的过程中，树敌无数
。虽然家族因为战功，官运亨通，甚至林文明在内陆的官位还比在台湾高。然而林家功高
震主，遭到清廷忌惮。打中法战争需要栋字军，但是战争结束了，兔死狗烹，朝廷授意台
湾的官员要肃清林家。即便林文明官位比在台的官员都高，仍然在衙门内被人暗杀。
在种种惨痛的教训下，林献堂自然无法像先祖这么有血性。林家的确因为战争而富有，却
也因为战争而差点搞到家破人亡。每一个抉择点都令人踌躇，一步走错就步步错。导致林
献堂在运动中，会选择较温和、渐进的路。
雾峰林家的故事就是台湾人的缩影。清廷、日本、民国，短短200年就历经三个政权。如
同片名一样，台湾人就像雾峰林家一样必须要下正确的棋著，动一发而牵全身，所下的决
定不仅仅只有台湾跟中国之间这么简单，甚至日本、美国乃至于世界的局势都要考量；却
也像棋盘上的棋子一样，受强权摆布，无法自己做主。
我满推荐如果对于台湾近代史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一下这部纪录片。虽然受限于经费有限
，大多用静态、动画为主，辅以少数的台词、演员神韵来呈现这故事，却也可以让大家重
新去回顾这段历史。清楚知道自己的过去，才能了解自己的现在，找到未来可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