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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苹莱特(Robin Wright)主演的“虚拟天后”，真是部神奇的大胆电影。它
非常特别，非常怪，完全无法预期，而电影的结尾，令我情感上极为震撼。
它的内容主题有些庞杂，包括了对好莱坞电影业的嘲讽、先进科技与人性的
矛盾、以及母亲毫无保留的爱，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天马行空的想像与极为大
胆的实验式安排，喜欢新奇创意的朋友别错过了，这样的片可不是天天有。
在看了那么多电影之后，我很珍惜原创性，“虚拟天后”在这方面是非常高
分的，即使它主题有点太过跳跃，但实在太少见太疯狂，也有些警世，我个
人很喜欢。
在谈本片的基础设定之前，先请大家想像一件事情：人的一切表象动作情绪
等等，可以被数位化吗？人的灵魂可以被数位化吗？电脑可以将真人的种种
特征直接化身在各种影剧作品中、并从头到尾完全不需要本人参与吗？假设
科技上可行，那么有演员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吗？
再来谈谈本片的女主角：萝苹莱特。她是一位知名女演员，虽然不是一线女
星，但这些年来凭著出众的外貌与演技，在好莱坞也有一定的地位，只是比
较没有票房大片找她担纲主角，反倒是近年在电视剧“纸牌屋”(House of
Cards)里戏份很多演出又精彩，节目本身也很火红。
而在“虚拟天后”里，莱特演的就是某一个版本的自己，这位当年以“公主
新娘”(The Princess Bride)主角Buttercup与“阿甘正传”中的Jenny展现
走红潜力的女演员，现在44岁了，没有交出什么好作品，年纪也已不小，经
纪人﹝哈维凯托饰演﹞对她的种种坚持与缺点也很头疼﹝说明一下，现实中
的萝苹莱特当然境遇没那么落魄、也没那么难搞，不过在本片这个版本的萝
苹莱特，背景设定有改得比较悽惨些，以配合剧情﹞。有一天，电影公司提
出一个很怪的提议：请莱特签约释出她的被虚拟权，让电影公司可以依她的
表情声音外貌动作等等，虚拟出一个她，让她被电脑重制在未来的电影里，
永保年轻﹝三十几岁﹞，本人则需答应未来不能在任何地方演戏。原本不愿
意的她，在考量儿子罹患罕病、需要金钱与妈妈的陪伴之后，还是答应了...
后面还有很多神奇、极难描述的剧情，还进入了卡通动画世界，为免爆雷在
此不提。
莱特愿意演这部片，我觉得非常勇敢。因为整个角色设定与发展，都很个人
，她不是某个虚构的角色，而是自己，拍此片时她势必也会想到一些过去曾
有的野心、周遭人们对她的期望，以及面对在好莱坞年过四十的女星不易有
好戏拍的现实，即使是像她这么美丽的实力派演员，都还是面临这样的压力
。
本片中，莱特还是很美，但该有的皱纹与疲累模样也都有。当她望着“公主
新娘”的海报时，观众很难不去注意到，海报里年轻的她纯真有朝气，一副
青春无敌模样，对比现在的她实在落差不小，只能说人再美都敌不过二、三
十年的光阴。更悲伤的是，这个年纪的她，得跟当年的所有梦想与可能性说
掰掰，面对着淘汰与过气的压力，她与海报里的她对望的这幕，足以让任何
稍有年纪的人伤感。
不过，这个主题只占了“虚拟天后”的前半部分而已，后面还涵括到很多其
他主题，例如母子亲情、明星光环的真义、虚幻与事实的选择、好莱坞的内
省等等。由于方向很庞杂，我尽可能把它归类为两项主题，第一项是很单纯
的亲子关系，以感受为主，比较不需要讨论，第二项则是个人身分认同与自
我实现。
***以下有雷***
亲子关系虽然在剧情占比中不是很多，但却是贯穿全剧的支柱。萝苹莱特原
不想接受片厂的提议，但终究还是答应的主因，是她儿子Aaron。他的罕病
让他渐失视力，处理听觉资讯的能力也变差，身为母亲，莱特知道钱与时间
都非常重要，而出卖灵魂几乎是她唯一可兼顾“金钱与时间”的方式。然而
，这最终代价是惨烈的，她去了一趟虚拟世界回来后，她儿子已经等不了她
，而且是到了一个理论上再也无法联系接触的地方，永远失去了连结。这是
世上的至痛，也因此，片尾莱特的选择非常震撼，也表现了母子之间深刻不
可取代的情感，一位母亲绝对愿意穷其一生守护她的孩子。至于她最终到底
是真正找到了孩子的潜意识，或者一切只是她脑中的幻想？我不知道，但最
重要的是她完全抛弃个人的其他私欲，愿意赌上所有余命去陪伴孩子，令人
感动不已。
另一大主题是个人的identity。先来聊“电影”这种娱乐，它提供的是某种
暂时的逃避，带人暂时离开自己的时空，去体验别种新奇情境。而根据“虚
拟天后”的发展，二十年后电影也不重要了，因为这种娱乐被新的化学物质
取代：人类研发出各式各样的化学商品，只要吸入就可以体验各种不同的人
生，你可以变成心里希望的任何人、具备各种不同能力。也就是说，你可以
变成萝苹莱特，或任何一位明星。这可算是最终极的逃避现实了。明星的表
演常常会扭曲他们真正的identity，让人们只因看过他们几部片与一些公开
场合出席，就希望自己能变成他们，如同有时我们会因为几部浪漫电影而爱
上某些明星，即使真实世界里的他们，私下可能很不适合自己，也不以为意
。
当然，反正只是要满足幻想、逃避现实，即使真实与想像有差距，又有什么
关系。但最讽刺的是，由于化学药水可让人选择自己想做什么样的人，所以
被称为"chemical formula of free choice"，可是这很吊诡，因为如果一
个人可随心所欲成为任何人，那么每个“自己”也失去了意义，存在没了意
义，一切只剩美丽平静和谐的虚无，反而更像对人性的禁锢，而非自由。甚
至片中萝苹莱特的儿女，去到虚幻世界后，也不会再认得过去、认得妈妈，
他们不用承受苦恼与揪心的思念，却也失去了人世间最动人的爱，人不再对
其他人有意义了。愿望满足之后，原来可以如此空洞。
所以，我们可以再问一次自己，我们真的羡慕别人吗？那些成功、美丽、光
鲜亮丽的人？我们愿拿什么样的东西去交换？拿整个“我”的存在意义去换
？离开所有现在极具意义的人事物？或许，拥有做自己的权利，跟着身边的
挚爱人们生活，就是最好的事了？
我想，除非日子陷入完全过不下去的极度残酷状态中，否则我真的宁愿做自
己。
注：据说“虚拟天后”原本主角设定是凯特布兰琪，我必须说幸好换了，毕
竟她去年才拿下奥斯卡最佳女主角耶，说她已经接近过气、错失很多良机，
好像差得太远了。另外，萝苹莱特在本片的表现实在很棒，她被扫描的那段
﹝也就是她正在出卖灵魂的那段﹞极为精彩，剧情棒，表演棒，是令人难忘
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