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的歌唱励志电影，除了英格兰小胖的《翻声吧！保罗》，更精采的是《爱在阳光灿烂
时》，这部爱丁堡的苏格兰式音乐歌舞剧电影 － 注意，这可不是英式音乐剧，尤其在听
到电影中唯一一个英格兰角色唱歌后，就会更清楚也更惊艳地发现本片的苏格兰特色！
剧情：苏格兰大兵的近乡情却
广告虽然打着“本年度《妈妈咪呀》”的旗号，但我要说：本剧与本片和《妈妈咪呀》完
全不同路线、完全不同风格，甚至我觉得更有深入浅出的深度。两个苏格兰大兵，从异地
战场上回来了，他们看似毫无芥蒂地回到了温暖家乡的怀抱，回到了父母姊妹与情人的怀
抱，但战场的经验隐隐点出了他们都不愿承认的自我矛盾与阴影，不但是两位大兵的阴影
，也是女伴们的阴影，甚至是父母携手共渡二十五年都仍挥之不去的阴影！更进一步说，
这是苏格兰人与爱丁堡人的集体心结！
Davy 大兵讨厌英格兰，却交了个满口伦敦腔的英格兰女友； Ally 大兵与女友恋情稳定
，自以为可以圆满求婚成家，却赫然发现女友身上自己从不知的另外一面；Liz 护士有好
工作好家庭与好男友，圆满人生如此稳定，却压抑不住蠢蠢欲动的年轻梦想； Yvonne 护
士早已大胆实践梦想远走他乡，却含着泪水想念原乡；Rab 爸爸全心爱妻爱家爱子女，却
无法割舍年少在外糊涂的私生女儿； Jean 妈妈牺牲了年轻梦想成家立业，却发现丈夫久
远以前有小三还有私生女，能怎么放下又怎么提起呢？
苏格兰音乐剧
音乐剧电影，经过近年《歌剧魅影》、《妈妈咪呀》、《悲惨世界》，以及《冰雪奇缘》
重新提醒我们音乐歌舞剧卡通传统后，我猜大部分观众应该都慢慢懂得欣赏这种艺术了吧
？剧情不一定要全写实，不一定要全部用具体情节表现，而也要用歌曲唱出的台词、心声
或隐喻来表现。
如果有这个心理准备，进来看《爱在阳光灿烂时》绝对不会失望，甚至比起近年其他几部
大制作音乐剧电影，可能流更多眼泪也笑得更开心，更何况有阳光灿烂美不胜收的爱丁堡
场景！
如果你本来就喜欢英国的西区音乐剧、英国腔与英式音乐剧美声唱腔，看这部片会有截然
不同的感受！本片除了一位英格兰角色之外，所有对话充斥口音稍微淡化但仍具有强烈腔
调的苏格兰对话，在日常台词与歌唱台词中给予全球观众一门苏格兰口音入门课。看完本
片会突然觉得：以往觉得腔调很重很难听懂的苏格兰腔（尤其在那些另类前卫苏格兰电影
中听到的），其实具有相当浅显易懂的魅力。
在许多元音的发音与子音 R上，比起英国腔来说，苏格兰腔更添一种含蓄朴实的美感，唱
起歌来配上苏格兰民族音乐、以及再快乐也要带点愁绪基底的旋律，更能欣赏这些充满土
地原味的当代苏格兰歌曲。尤其本片还安排了 Yvonne 护士这个英格兰女主角，对比她标
准的伦敦口音与英式音乐剧唱腔，我们更能清楚欣赏苏格兰唱腔的魅力在哪里。
平民演员刻划平凡生活
世界驰名的苏格兰演员如过江之鲫，如 James McAvoy, Ewan McGregor或 Gerard Butler
都是超人气国际巨星，但本片找来的不是实力派低名气演员如 Peter Mullan （《我的名
字是乔》坎城影帝）、Paul Brannigan（《天使威士忌》苏格兰 BAFTA 影帝）以及 Jane
Horrocks（《哑巴歌手》提名多项国际影展最佳女主角），就是新崛起能唱能舞又能演的
年轻演员，也不吝找歌舞与剧场演员出任许多单场戏份的路人角色，更不吝给大批征召来
的素人演员抓取特写。
本片尽管有影帝演出，但绝对没有塑造任何明星，所有演员都是出来推动剧情塑造角色的
。这点从歌唱的表现方法就可以看出：有别于许多观众喜欢“听”的音乐剧，这部音乐剧
电影里的歌唱处处都不完美，时而沙哑时而拖拍，甚至几场群舞中跳得很不整齐，让所有
舞群各自弹性发挥，动作也多半远不如百老汇那般精准 － 但到了最后一场男生女生尬舞
的戏码就非常精准有力。
我认为这样的表现方式是故意的，正是要显现爱丁堡这群苏格兰街头小人物的素朴与日常
，而绝不把任何人塑造成大明星、绝不让任何人像《妈妈咪呀》与《悲惨世界》里那样风
华绝代地飙歌飙戏；相反地，所有歌唱都是要铺陈对话衔接剧情，该有瑕疵就让演员收放
自如地加入瑕疵，所有舞蹈要表现的是爱丁堡芸芸众生，就让舞者收放自如地表现常民身
体。
苏格兰人的主题：敌视与向往
本片的苏格兰商标非常明显，除了苏格兰口音唱腔与数不尽的爱丁堡场景外，更毫不避讳
地直陈了好几个苏格兰的民族梗。苏格兰人，不论是本真有这个民族还是被创造出来的共
同体，总是非常骄傲也非常顽固，一方面骄傲苏格兰人走遍天下发明天下事，另一方面又
一直处在许多假想敌的阴影中走不出来，譬如英格兰与苏格兰互不顺眼，甚至同为苏格兰
的格拉斯哥 (Glasgow)与爱丁堡也互相嗤之以鼻。
这种对立的阴影出现在好多角色身上，却有不同的方向的纠结与向往。如 Davy 大兵讨厌
英格兰，就算为了女朋友一起去英格兰都打死不想去；女友 Yvonne 来自英格兰，却一直
对北方苏格兰的异乡风情有所向往，但异乡待久了还是想回家；对 Rab爸爸来说，连去火
车车程一小时的格拉斯哥都像深入遥远的异国，却鼓励女儿别怕往前冲；女儿 Liz生长都
在爱丁堡如此幸福，却一定要尝试一次异乡异语的流浪冒险人生；已经在阿富汗走一遭留
下阴影的 Ally 大兵，满心只想和女朋友定下来，却必须耐心等待女朋友的第一次流浪，
也要自己克服阴影重回阿富汗，与女友在两个遥远异地一同实践流浪。
苏格兰人的集体性格里，就是有这么多对广大世界的想望、也有这么多忿忿不平充满棱角
的对外敌意。不论是敌视英格兰还是敌视格拉斯哥，对外人的终极敌意就凝结在 Jean 妈
妈发现丈夫私生女的故事上：这是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国家、另一个城市）的孩子，我爱
的丈夫居然如此坚持地爱她，就像丈夫爱我与爱我们家子女一样；那，我能不能放下成见
一起拥抱这个新女儿？
苏格兰人的主题：流浪与回家
Jean 妈妈要学会放下与拥抱，苏格兰人也要学会放下与拥抱。苏格兰人出走各地，看遍
花花世界交遍异国好友，学会拥抱后才能学会回头，这就是最后一首压轴歌曲 I'm Gonna
Be (500 Miles) 一遍又一遍重复的主题：
“我睡醒，是要醒在你身旁 我出走，是要和你一起走
我喝醉，只想和你一起醉 我呓语，只对你一人呓语
我工作，是为你努力工作 我赚钱，每分都要留给你
我变老，会和你一起变老 我寂寞，只因没有你寂寞
我作梦，只梦有你的时光 我出门，出门都在想念你
我回家，只要回家见到你
我走一个五百哩，我走两个五百哩
只为返家一千哩，倒在门前你怀里”
这首压轴好戏，上演在爱丁堡魅力谷地中央 The Mound，这是爱丁堡众生群像的大舞台，
不只劲歌热舞的年轻男女，还有可爱的小学美眉、上班大叔、胖胖阿姨、街头艺人（抢戏
的雕像小姐）、与穿制服的警察工人一起出击，用平凡的大会操舞步史无前例一起欢唱。
这首歌综合六位男女主角的精华，有英格兰小妹的音乐剧唱腔、有爸爸的沙哑、有妈妈出
乎意料的小女孩声线、有苏格兰小弟的老气粗矿、也有苏格兰小妹的温柔清爽：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aVz5QodZv4
“回家”，是离乡背井的 Yvonne 终于要回的老家，是 Davy 要跟女友一起迎接的新家，
是 Jean 迎接 Rab与新女儿回来的家，是 Ally 与远方的 Liz一起体验流浪异乡后终有一
天要携手回来的家，更是几百年来苏格兰异乡游子们永远不忘的家。一首阳光灿烂的爱丁
堡众生群舞，如此快乐朝气，也如此温柔催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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