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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喜欢别人喊她Jeanette，因此她为自己找了名，叫作“Jasmine”。比起看似
廉价通俗的玫瑰，她更想要当绽放清香且优雅的茉莉。她缅怀过去，是金色的自己；她失
落于现在与未来，是蓝色的茉莉。她试图找寻一个“好”男人“爱”她，但其实不如她所
想像地如此简单。或许她有可以扭转自己命运的韧性，但另外一股任性却永远令她深陷泥
淖，无法自拔。她是朵长在云端上的茉莉，却于某瞬间狠狠地跌落在旧金山贫穷小区的柏
油路上，还被不少路过者践踏。茉莉不知该如何收拾后续，于是乎，她继续沉浸在过往的
纽约时光……
昨天终于看完《蓝色茉莉》（Blue Jasmine）。伍迪艾伦（Woody Allen）的前作
《爱上罗马》（To Rome With Love）尚未观赏，倒是先看了《蓝色茉莉》。片名取得好
听有趣，茉莉花为什么会是蓝色的呢？看完整部电影后，却也不想在片名上多作延伸与遐
想，也不想刻意去寻找答案。凯特布兰琪（Cate Blanchett）这朵茉莉偏偏就是蓝色的不
行吗？或许，伍迪艾伦就想把〈Blue Moon〉与Jasmine给扣在一起不行吗？well，我不在
乎了。因为电影中有更让我想写的东西存在。
茉莉这个女人很有趣，不过她也是时下不少女性的model吧，或说缩影──比起花
束，更爱钻石；比起路班登（路边摊），更爱蒂芬妮；比起啤酒，更爱薄酒莱；比起帅
哥，更爱金龟婿；比起有小庭院的家屋，更爱能够容纳游泳池的宅邸。举办派对，她热衷
于女主人的角色；她喜欢被人群围绕，向她寒暄问好；与贵太太们的下午茶，席间掩嘴笑
说：“唉呀，我不懂理财，全权都是我的达令在处理”之后，开始排定购物及旅行的
schedule；对于茉莉而言，土里土气、努力打扮仍旧摆脱不了“俗”字的妹妹，始终与她
是走在不同路上的人，打从出生起即为如此。
茉莉这辈子追求的，并非是玫瑰花园里的爱情，而是云端上的紫醉金迷。
拜金无罪，她是最爱她自己。所谓的丈夫，只是让没有安全感的茉莉得到巨大安全感的对
象。她想抓住的，不是爱情，而是无止尽的奢华生活。唯有这般的奢华，才能让她得到安
全感，不只名与利，还有众人的目光与憧憬、崇拜。她明白，她有万般风华与魅力、她有
手腕与智慧，她值得被有钱有势有未来的男子宠爱，将她豢养在高贵的象牙塔里。她未曾
对这象牙塔感到束缚、不快活，相反地，她享受极了，她就是要这样的尊荣，因为－－
她值得！
我想，她是个孤独的女人吧。到底是被多么强烈、多么深沉的孤独、无力且不安全
感所包围呢？所以她才需要如此昂贵的外物来去填补她内心深处的黑洞。但那是填不完也
补不了的。她从未真正被一个男人深爱过吧，于是她将这份渴求爱的欲望，转而移至物质
上。对于金钱、身分这种“实际”的追求，得到了就是得到了。以一言概括之，唐代女诗
人鱼玄机曾说：“易得无价宝，难买有情郎。”既然无价宝易得，有情郎难寻，那就要
“实际”些。所谓“实际”，就是在派对时担任女主人的角色，身穿名牌衣、脚踩名牌
鞋、手提名牌包，吵着要去法国买衣服与香水，闲暇时上上健身房或骑骑马保持体态，
然后再到咖啡店与朋友富太太聊天杀时间，晚上仍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迎接丈夫回家──
这才叫“生活”、“品质”，是真正的“实际”。
看完《蓝色茉莉》，也许有人会鄙夷：“不过就是个拜金女沦落为丧家犬的故事。”
但我倒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够可怜，她努力让自己停留在云端，却还是因为对丈夫外遇所
产生的嫉恨（事实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生存模式也已经将她给逼到崩溃边缘），而摔
跌到贫民区柏油路上。追求权势与金钱并没有错，人人都想晋身至上流社会，成为金字塔
顶端的那群，所以茉莉其实是顺从自己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说，想在上流阶层中生存
下来的欲望罢了。可她却没有看见己身的症结──爱情是奢华的，但追求奢华的爱，就如
同一场梦。于是坠入了五里雾中，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看到Jasmine的情况，我不由得想到Tilda Swinton主演的《我爱故我在》（I Am
LOVE）。同样是贵妇、同样被孤独与不安全感所占据，但一个对豪门生活乐在其中，纵使
离开也仍要“力争上游”地回到那个“小圈圈”里；另一个却只想摆脱束缚自己的朱门恩
怨，追求爱、为解埋于体内的乡愁。人呀，多么有趣！同样的大情况，因为性格而造成的
小细节，使过程与结果迥异。
片中，Jasmine总爱提到一首爵士名曲〈Blue Moon〉。歌曲何其好听、歌词也悄悄
地说中了她的心情。好孤独、好哀伤的女人，却不敢揭露她的内心，就怕那一切将她吞噬
殆尽，连灵魂都不剩。所以，她宁愿沉醉在外在物质可以给予的安心感里，一辈子都不愿
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