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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之间”（Des hommes et des dieux）是一部主题严肃，表现手法平稳庄重的电影
。因为没有过分悲壮的抒情，所以剧情不会高潮迭起，但如果能耐心地思考和体会剧中修
道士面临的困境，这部宁静祥和的电影，会让我们带平静和力量走出戏院，面对世事与其
共处。
故事是上个世纪末真实发生的事件。阿尔及利亚山区的修道院中，八名法籍基督教传教士
在当地过著严谨自律的生活，虽然时值内战，但他们和当地的穆斯林始终和平共处，相互
协助。阿尔及利亚局势益发动荡混乱，激进的游击队在各处杀害外国移民，修道士的生命
受威胁，法国政府希望他们离开当地以保安全，但他们最终拒绝了这个要求，决定继续留
在当地。1996年3月27日凌晨，七名修道士遭到武装团体劫持，两个月后遇害。
这样壮烈成仁的悲壮故事，导演Xavier Beauvois处理起来既不洒狗血，也不是结果论替
圣人立传（除了那段用“天鹅湖”和特写交织出的“最后的晚餐”），我最欣赏的是他以
相当平和的叙事，静静地描绘交代了修道士心理或肉体的焦虑痛苦，有人是年纪渐大不堪
负荷重任，有人觉得自己和家人疏远，更有人迷失在死亡威胁的恐惧中。这些人在一个陌
生的国度里奉献了一生，面临定将发生的危险，他们依旧选择了坚守平静生活，在日常生
活和工作中和恐惧对抗。
除了信仰坚定之外，传教士和当地紧密的依存关系，也是促使他们留下来的重要原因。在
神和人之间是大片大片的荒凉风景，他们在这片绝对称不上富庶的土地上，协助当地的居
民解决疑难杂症。这些代表基督教精神的修道士，对信奉伊斯兰教的村民而言，不只是医
治肉体疼痛的医生，也处理居民的物质困境（提供鞋子）和心灵烦恼（恋爱问题）。村民
的孩子生日，也会请修道士赴宴同庆，现场诵读的虽是古兰经，但修道士尊重他们的信仰
，不只阅读古兰经，还能从中找到共通价值。
尽管宗教信仰不同，但他们称彼此是让鸟儿栖身的树枝。我十分投入村庄里那片详和的氛
围里，也因此我被导演吓了好几次。好几段宁静的片刻都让嘈杂的机械声暴力地划破，机
器马达声、军车呼啸过的引擎声、直升机螺旋桨达达作响，…这是进步科学和文明最有力
的表征，它们震耳欲聋地穿梭在这片荒地里。荒凉但是安宁美好，相较起来，究竟是国家
军队或恐怖分子其实并无二致，因为都是野蛮侵扰和平生活的武装团体。
法文片名的“人”（des hommes）和“神”（des dieux）是不定冠词复数，指的是“一
些人”和“一些神”，这让我看电影时起了疑问，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是一神教，怎么会
有多神出现？其实这个片名是典出《圣经》（注），但如果回避宗教经典的限制，我认为
“一些人”和“一些神”象征著模糊的界线，也是电影中传教士和穆斯林村民和平相处的
主因，他们都是那些未受限的名词“des hommes”，他们对唯一真神的诠释不同，甚至每
个人与其神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有些差异，他们不暴力地强迫别人服从自己的信仰，而是按
照信仰去奉献去爱去和环境共存，寻找心中的宁静。电影中我最喜爱的一段画面，对我来
说不但诗意，甚至是禅意的： Christian（Lambert Wilson饰）在乡间独行，走到河畔望
著浩大的风景和滚滚流水，他坐在石头上，像化身成大自然的一角，他祷告，坚定信仰。
人神之间是大自然，是身处的环境，以及自己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