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S向雾钟透露真实身分后，过没几天两人便订下白昼约会。
雾钟先是在洛杉矶被酗酒亲生父亲卖给黑帮，辗转沦落到衰老的超能力者书店老板手里，
被当成营养品圈禁。
随著书店老板转换根据地，由于外界对超能力者的猎捕剥削与己身的衰弱无知，雾钟甚至
不敢逃跑，直到超能力差点被书店老板抽干血液，千钧一发之际偶然在尼莫解救儿童人质
时被顺道救出。
之后雾钟一直住在格林集团总部研究区疗养，直到在瘟疫玛利事件中二度觉醒超能力，依
然还是在研究区和马修的私人领地两点一线锻炼基本体力学习医疗知识，最近才被KS小队
领回适应正常生活。
流星雨事件之前，作为没有私人空间的社会贫穷底层，靠打工勉强维生，超能力觉醒后等
同囚犯的雾钟，从来不知正常生活为何物，她在孤星市待了超过一年，甚至没逛过一次市
区，只用Google街景和KS的后勤监视萤幕了解这座被怪兽登陆并摧毁港口导致南区封锁的
海滨城市。
尼莫认为雾钟有必要了解现实世界长什么样子，决定带她便服走天下－－错了，是逛逛市
中心。
“瞧，那就是本市地标，格林大厦，妳在里面住了那么久，却连周边环境都不熟，高机率
成为超能力大战区域，提前熟悉己方大本营是基础中的基础。”亚裔青年穿着运动外套与
球鞋，对着身边同样戴着棒球帽的同伴说。
“从外面看原来长这样。”黑短发纤细身影发出叹息。
雾钟在超英榜上首次亮相就是素颜与一头红色长发，但她并不属于公开活动的超能力者，
甚至毫无自保能力。雾钟离开研究区后，KS小队在沙拉曼达的避难屋开了次会议，征得雾
钟同意，由安琪亲自操刀为她剪去一头长发，还染了个和尼莫一样的发色，短发造型让三
十八岁爱尔兰裔女子年轻不少。
若再抹上粉底液改变肤色，雾钟和尼莫并肩伫立时猛一看就像年纪相差不大的姊弟。
超英特色之一就是隐瞒真实身分，又不是拍电影，谁规定造型非得连戏？正因为雾钟是唯
一露脸又出手仅此一次的超英，刻板印象将让她改变造型的效果也会特别好。
“别担心，安琪传授过妳祕诀，关键是脸皮够厚，万一被怀疑，打死不认就是了。孤星市
有色人种和外来移民众多，他们对白种人长相差异较不敏感，再说化妆术和手机美颜魔法
会大幅扭曲群众对一个人的印象，外加妳还有很多模仿者帮忙混淆视听。”尼莫察觉同伴
的不安劝慰道。
“我知道，只是……天啊！我错过这么多事，就连普通地走在路上都担心自己搞砸。”雾
钟叹息。
“在外面我还是叫妳乔伊丝，妳叫我尼莫就可以。”
“好的，尼莫。”
“人们对我有个认知错误，我也在白天巡逻，妳没浪费我的时间。”
“就像这样走来走去？”
“没这么夸张，孤星市还是有点大，妳应该熟悉所有公共交通系统，像一般人还有其他掩
人耳目的超英那样移动。世道愈来愈糟，建议妳还是避开公共汽车和地铁，一旦灾难或冲突事
件爆发，妳必须用最快速度脱离人群，找我们会合或和格林集团的援助人手接头－－在不
引人注意的前提下。骑车或交些有交通工具的朋友或许是不错选择，开车容易被追踪和错
过细微讯息。”尼莫本身已练出广域感应力，雾钟可没有，加上不会战斗，需要弃车行动
时容易留下把柄。
“若有人冲着我来，身边被当人质的平民愈少愈好，我可以把敌人引到其他超英方便施展
手脚的地方。”其他超英不见得能认出改头换面的雾钟，但他们遇到格林集团协力人员都
会自发保护并认定对方能进行一定程度的协同配合，这是目前雾钟方便钻漏洞的角色扮演
。
有点普通又不是那么普通的超英产业关系人员，只要出示格林集团员工证明，连警察都会
自动行方便，格林集团在多次灾难中屡建奇功，让首富的人放开手脚做事至关重要。
“那是下个阶段目标，现在妳要做的就是自然地融入一般生活，培养遇到危险时的平常心
，当机立断不择手段引发骚乱然后逃跑，拖延时间求救往往能有效影响战局。”尼莫不忘
随时传授教战守则。
“即便意味着见死不救？”雾钟立刻遇到超英没穿制服时的灵魂拷问。
这年头超能力者见义勇为曝光身分的代价可不只是被粉丝骚扰而已，被有心人士转卖个人
情报后遭猎捕，下场之惨连全尸都是奢求。
套句世界首富在尼莫刚觉醒超能力时给予的警告，“不到巴掌大的剩余部分”。
“我不替妳决定，这是每个超英都要面对的功课，实务上，见‘伤’不救大概在所难免，
后勤系统有其存在意义，妳得让专业人士有事做。乔伊丝，还记得我说过每个游戏奶妈共
同大绝招是什么吗？”尼莫压低帽沿，转头意味深长地望着同样运动外套与长裤打扮的黑
短发女子。
“‘放生’。”雾钟毫不犹豫回答。
“妳不必烦恼杀不杀人，但妳得决定谁能活下来。”
“我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格林先生说觉悟比能力更难培养，愈快开始愈好，他认为我应该
趁早适应社会，这样他才能对我开放湖心岛权限，他希望我亲手争取那个资格。”雾钟为
此受到很大触动。
“魔女也在等她的朋友能迈进禁区。”尼莫提起另一个特殊超能力者，他的义妹新疆魔女
，魔力能远跨重洋无声无息使人自尽或彼此残杀，目前被限制只能住在世界首富临时收容
超英的人工岛别墅里。
说到重获新生后认识的奇妙缘分，雾钟忍不住露出笑容与期盼。
“对了，无论穿不穿制服，妳都是超能力者，要是逃跑失败，就看情况抬出‘王国’名义
，那组织里有许多人欠妳人情，或用敌人全家老小生命谈判，有妳的治疗承诺未来等于多
一条命，这可不便宜。”尼莫认为教会敌人钓鱼并懂得资源永续比让他们争抢眼前不够一
口肉吃的小鱼很重要。
反派包含政府势力一时半刻脑袋转不过来杀鸡取卵，结果是超能力治疗人才又绝种了。
“HAKO先生也这么说，你提过他会是王国未来的上层。”虽然压缩杀人狂HAKO在雾钟概念
里更接近忘年之交九岁小女孩Red Plume的单亲爸与尼莫特意介绍给自己的医学专业家教
。
“HAKO这个人嘛！妳的综合条件刚好克他，这点非常好，不用把这个反派放在心上，必要
时能利用就利用，扣掉超能力不谈，他是个技术不错的医生，拥有自保能力，缺治疗人手
时能直接拉到战场上帮他积点功德，毕竟我们都有陪他的女儿聊天。”尼莫习惯将可用资
源明明白白地告知队友，好在危机意外降临时，个人能发挥最大潜力自救。
“我知道了。”雾钟深知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将尼莫给的建议小心记在脑海中，她
再也不想重蹈鲜血与生命都被豢养者吸食殆尽的覆辙了。
“接下来妳想去哪儿？我陪妳。”亚裔青年忽然将导航权丢给同伴。
“我……”雾钟想了好几分钟，正要回答，被一群擦肩而过的青少年打断。
她望着那群青少年背影，环顾四周，还有零星的几个人也往相同方向跑去，另外行人与店
客都看着手机窃窃私语。
雾钟转头朝两人背后张望片刻，没发现怪异之处。
“妳在看什么？”
“我以为可能有丧尸、海啸或外星飞船之类，路上气氛才会忽然这么奇怪，这就是所谓的
‘不太对劲’吗？”雾钟说完忽感害羞，意识她和社会脱节太严重了，和安琪聊天时得知
尼莫观影兴趣后，情不自禁跟着追起相同片单，美其名曰培养超英意识。“是我自己吓自
己吗？”
“不，我正等妳先问出口。问题不一定出在背后，也可能是刚刚那些撞了妳的小鬼想去的
方向，他们表情并不恐惧，妳应该比我更能感知到旁人情绪，这是妳的预警系统，妳认为
呢？”尼莫谆谆善诱，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实战教学机会。
雾钟回想一瞬与人近身的感应，笃定道：“生理反应显示亢奋期待，正跑向某个非常吸引
他们的目标。”
“有同感。”
“那……我们应该去看看？”
“先做最简单的情报蒐集，上网查查我们此刻所在地点步行范围内是否刚发生事件，才能
决定要不要变装介入，以及应该找哪些帮手。现在超英粉丝什么都拍得到，然后立刻贴到
论坛上，这点尤其需要小心。”尼莫永远秉持忍者兼盗贼资深游戏玩家职业素养，能偷袭
绝不正攻。
作风严谨的年轻前辈双手抱胸等著看她表现，雾钟赶紧掏出手机登入流星雨观察论坛，很
快在不断被顶到第一条的热门话题中发现问题所在。
“离这里两公里外的超自然灾难纪念广场一小时前出现巨大黑色不明球体，军方已经介入
建立隔离货柜墙并驱散观众，有几架无人机及时拍下影片，现在被持枪军人看守，禁止所
有人靠近，当然也不得使用任何手段接触调查黑球。”雾钟一边报告重点同时睁大眼睛。
“这是什么？传送门还是怪物？”
吸血蚊事件中，小如指甲盖又能无性繁殖的可怕巨蚊幼体也是从貌似紫色石头的掉落物中
冒出来，该掉落物幸亏没遇到适性高的融合对象，否则还不晓得会制造出何种可怕怪物，
瘟疫玛莉便是刻骨铭心的典型案例。
“没听说过这么大的掉落物啊？”雾钟再孤陋寡闻也知道，全世界默认传说中的掉落物最
多是双手能拿起的体积，甚至可能不比戒指大。
“掉落物还在地球轨道时的原始样态可是小行星，这是唯一目击者马修‧格林的证词，后
来这个不明巨大物质进入地球时碎裂飞散，才有‘掉落物’一词，也是流星雨事件的命名
起源，还是不能解释系出同源的掉落物为何会触发不同超能力，又拥有千奇百怪的外型和
神奇性质。”尼莫想了想补充一句：“黑球到底是不是掉落物，很快就会有人替我们验证
了。”
“尼莫，你是指企图抢夺掉落物的势力或人？政府已经立法掉落物属于国家，但……想当
然超能力者和想觉醒超能力的人不会买帐。”雾钟苦笑。“我没印象自己捡过陨石，就这
样觉醒了，据说有些掉落物根本看不到也摸不著，能被镜头拍下来的东西，还是完美球体
，总觉得说是掉落物有点牵强，那会不会是某个人的超能力具象物呢？”
雾钟的超能力特征正是一座透明金绿色大钟，某种意味上和黑球有异曲同工之妙，难怪她
立刻联想到这种可能。
幸亏她没大剌剌在路边说出来，尼莫对此露出赞许的微笑。
“黑球就这样被留在纪念广场，容易让人想到不好的东西。”
“定时炸弹吗？”雾钟忽然接通电波了，福至心灵反问。
“希望这次不要炸出能量水蛭和吸血蚊诸多此类的玩意，姑且便服到封锁线外探探情况，
看来有些人也像我们一样慢半拍赶去看热闹。难得有点阳光，趁变天下雨前到广场看看吧
！”尼莫语罢拿出医疗口罩戴上。
雾钟想学他戴口罩，被尼莫抬手制止：“妳已经化妆过了，别浪费这份伪装，两个人都戴
口罩反而可疑。”
“好的。”雾钟无异议配合指示。
两人迈著不快不慢的步伐，拿着手机看忽然出现在孤星市中心纪念广场的黑球奇闻，和其
他好事者表现如出一辙。
二十分钟后，尼莫与雾钟来到连结广场其中一条道路末段，同时将关于神祕黑球的网友八
卦和偷拍影片追到最新进度，往广场的方向看去，视线被高耸的货柜墙堵住了，路口拉上
黄色隔离带，挤满直播网红、记者和到此一游的打卡民众，隔离带的另一边，持枪军人环
绕着货柜墙定点驻守，警察则在隔离带前阻挡任何企图越线近拍的人。
“……我们还要不要挤到前面？”雾钟不太确定。
“宪法第一修正案。”尼莫喃喃道。“东岸怪兽和海巨人的事看来没让他们学到教训。”
“那是什么？”雾钟一时反应不过来，自从获救后为了成为超英的大量补救课程已经在她
脑袋里乱成一锅粥。
“禁止政府干预民众言论、新闻报导与集会自由。当然还有其他自由，我说的这几点最容
易制造灾难，典型的‘American way’。”卷发青年抓抓后脑勺。“大概是仅次制服面具
需要在意的超英小困扰。”
“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在旁边等一阵，观察这些人交流内容，小心别被镜头拍到。”尼莫双手插在口袋里
，一副吊儿郎当看热闹的模样，建议雾钟举起手机作势录影，其实是挡住脸。
以尼莫目前超能力感应范围，隔着一段距离仍能窃听这群满心揭发真相顺带创造流量的卡
位观众，攫取现场对话或手机彼方的说话声。
不能在这种时候动用感应力直接扫描货柜墙之后的黑球本体，假设广场附近潜伏著其他超
能力者－－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对方能感知到精神能量，尼莫等于公开出柜。
当身边充满路人观众和自媒体，用超能力做什么都行，前提是你已经变身，无论长出尾巴
或穿上羞羞中二制服。
两人装出看不出所以然的厌烦模样转身离开，尼莫决定将雾钟送回格林集团避险，顺便找
马修商量黑球神秘现象。
世界首富肯定拥有隔离墙后的影像，说不定还是可以大摇大摆进去的荣誉观察员，光从办
公室用高倍数望远镜也能将广场看得清清楚楚，尼莫真的不需要多此一举，他就是去踩踩
点而已。
谨慎起见，尼莫仍带着雾钟绕路回格林大厦，确保他俩没引起注意或被跟踪，找了处角落
让雾钟卸妆改戴口罩，两人才从地下停车场搭VIP电梯进入研究区。
雾钟轻车熟路进休息室待着，尼莫表示他先和马修沟通后再看下一步如何安排她的去留问
题。
“想在格林集团总部附近开启掉落物抢夺战得三思，马修当然会卖美军这个面子，充当那
些执行看守隔离黑球任务的军人后盾，估计他此刻就站在顶楼办公室落地窗边看着。倒非
觊觎黑球的人就不敢动手了，至少有段观望期，野心资本家从世界各地雇用人手需要时间
。”尼莫没立刻离开，两人分开期间雾钟也有自己的功课。
前一刻还是略带无聊的平静日常，尽管猝不及防，尼莫得确保雾钟意识到目前恐怕处于风
雨欲来的开战前夕，心态切换是超英必备基本功之一。
作为等级还没提升到能组队实战的尴尬超英，雾钟打算如何自处？这是她无法逃避的问题
。
马修和尼莫虽准备为雾钟人身安全提供最佳方案，雾钟若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也会尊重她
的意见。
“有新情报你会再跟我讨论吗？”
“当然，我们得召开小队作战会议，等沙拉曼达会合再谈更好，现在手头情报不足。除非
有拆分必要，遇到特殊事件原则上集体行动，虽然妳暂时得留在安全掩体里负责后勤待命
，依旧算同一个任务。”尼莫强调他和沙拉曼达不会排除雾钟，反而希望她趁机吸取经验
，培养胆量和独立思考，而非凭冲动跳进现场。
“明白了，祝你在格林先生那边作战顺利，队长。”雾钟双手合十祈祷。
“那家伙永远比黑球和其他来路不明的玩意麻烦。”
回想起不久前随口评论格林大厦可能会变成超能力大战地点，没想到应验得这么快！真不
想承认自己有乌鸦嘴天赋。卷发青年一阵无力。
尼莫之所以还能对市中心突发超自然事件保持淡定，因为马修‧格林无论作为世界首富或
超英排行第一的利维坦，都是会行走的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