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猫妻

楼主: goldshrimp (黄金虾)   2024-03-12 13:3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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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伟提着公事包,在街边宠物店的玻璃窗前驻足。
那一格格透明隔间中躺着几只毛色各异的猫,有的正自己玩着玩具,扑上跳下;
有的半瞇着眼睛,一脸嫌弃地看着承伟;有的懒洋洋地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每一只
都毛茸茸,憨态可掬,承伟超级想揉两把或是狠狠吸几口。
承伟虽然是个钢铁直男,但在猫咪面前也无可救药地融化了。
“真是太可爱了吧!”他贴在玻璃前看起来像个痴汉。
因为他贴著玻璃看很久,表情可能也有点管理不佳,宠物店的年轻店员们开始隔着
玻璃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承伟意识到自己丢了脸,灰头土脸地离开宠物店。
“什么时候才能养猫啊......”承伟在心里想着。
他现在租住在一个不可养宠物的小套房,薪水也不怎样,想想这样的环境再掂量一下自己
的口袋以后,他暂时还是把这个梦想放在心里。
套房附近的居民对环境整洁很要求,先前曾有人在外面喂野猫被居民严重抗议。
其实承伟虽然爱猫,但还算理解有时候这么做会造成居民困扰,总之本来套房附近偶尔还
有野猫出没,承伟有时候可以偷偷撸一下较亲人的猫咪,但久了以后几乎没看过猫的踪影
了。
承伟手提着超商买来的便当,慢慢地晃回自己的套房,回到他的现实生活中的小堡垒。
他的下班时间很快就被电玩和废片填满,日复一日,承伟也不想去想未来,他根本没有什
么好规划的。他在电脑前直到眼睛酸涩,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睡了,明天还得通勤四十分
钟上班,他从电脑椅上起身,到窄小的浴室快速地冲了个澡,上床睡觉了。
承伟的套房只有一个对外窗,对外窗外上面有一个遮光罩,房东还做了外推的铁窗,洗过
的衣服如果不想在室内荫干也只能晾在这里,聊胜于无。
那天他是被雨声吵醒的,因为豆大的雨打在遮光罩上,非常地吵,而且那里还晾著几件他
懒得收进来的衬衫,他发现半夜突然下雨,赶紧跳起来要先把衣服收进来。
承伟伸手把一件件衣服从衣架上拉下来,一件、两件,当他收到第三件的时候他的手停在
半空。
一团溼淋淋的灰白毛球竟然蜷缩在衣服的下䙓里,因为承伟的动作惊扰,那团毛球动了一
下,一双又大又圆的绿眼睛,闪著光,呆呆地瞪着承伟。
“你怎么在这里~~~~~”承伟无法控制地发出高八度的声音。
一只猫,一只绿眼睛小猫竟然窝在他的衣服里!
小猫也不怕人,在承伟手中完全不挣扎。
承伟一阵手忙脚乱,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捧进房间。
用吹风机先把小猫稍微吹干,找了一堆毛巾和旧衣服先给小猫铺了个临时小窝。
承伟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他赶紧上网作功课,雨夜中跑去买了一些幼猫可以吃的食品。
他看着小猫狼吞虎咽的样子一阵心疼,心想这种大小的猫要怎么在外面存活?
他打算先偷偷养一阵,再看看能不能出养。
小猫就这样被他悄悄养在套房里。牠也十分乖巧,几乎不叫,上厕所习惯也很好,整天呼
噜呼噜。银灰色的毛,绿宝石一般的大眼睛,那团小毛球整理过后实际上是只美猫啊! 
承伟已经舍不得送养了,为了要留下小猫,他知道自己势必要想办法搬离这间小套房。
因为心中有了目标和寄托,承伟在工作上更有干劲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一但有了目标,运气就会跟着来,还是纯粹的巧合。
承伟的提案被上级注意到,后来案子获得极大的成功,他被升为组长。
因为对手公司一直在派人打听这案子是谁想出来的,公司怕承伟被人挖角,连他的薪水也
增加不少。
承伟回到家抱着小猫又笑又跳,小猫伸出小小的猫掌推著承伟一直挤上来的脸,但并没有
出爪,呼噜呼噜发出放松的声音。
大概只是觉得承伟有点太烦了,但心中还是很爱承伟这个铲屎的。
又过了一阵子,承伟的工作越来越顺,终于有一天,他开心地带着心爱的小猫搬离了小套
房,搬进了可猫的一房一厅。
“你是招财猫嘛!阿雪”承伟开心地对着小猫猛吸。
承伟并不想把猫取一个幼稚的宠物名,她觉得小猫就像他的真人伙伴,因为一身银白,又
是只母猫,他便把猫咪取名叫“阿雪”这样一个亲切的人名。
“喵~”阿雪现在已经不小了,优雅地趴在猫窝哩,叫了一声像在回应承伟一样,一边慢
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毛。
人逢喜事不只精神爽,人一有钱还会变帅。
以前的承伟薪水低,住在潮湿的套房里,整天皮肤过敏,脸上老是长一堆有的没的痘子红
疹,有时候熬夜打电动打太晚,早上起床即使有刷牙,还是有轻微口臭问题。
自从养了猫,因为猫很爱跟他睡觉,他就变得很少熬夜了,而且新的房子通风和日照都比
先前好很多,脸上那些皮肤病竟逐渐好了起来,也不再有口臭问题。
其实承伟长得并不差,只是以前既没钱又有点邋遢。
他帮阿雪买了一堆高颜值玩具,新家也是全新的套房,阿雪又是一只美猫,承伟赫然发现
镜子里面的自己,就是跟这一切最违和的存在了。
他之前追踪过一些有养猫的网红IG,看过很多养猫的帅哥,承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有
机会变成那样。
男人的整容就是发型和衣着,承伟终于放弃快剪100,去找发廊请设计师好好设计个发型
。他也开始放弃神魔之塔直播,反而大量追踪一些男性穿搭的频道。
承伟变了,公司的人全部都看出来了,以前那个邋遢没用的新人,现在越来越有男人样了
。变成主管以后,有些公司新进的年轻女员工还会偷偷在茶水间讨论承伟很像哪个韩剧里
的角色。
在这现实世界里,外貌就像货币,长得好看就是人际关系富翁,做事就是比别人顺很多。
承伟本来就不是傻瓜,现在再加上外貌加持,人生竟然如开外挂一样,开始平步青云。
阿雪一直陪着他,即使开始陆续有女人对承伟示好,但承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她们都
没感觉。
他一有空还是想要回家跟阿雪玩,除了上健身房,承伟就只想和牠宅在家里。
大家都知道承伟有养一只美猫,也都知道他是个猫痴。
后来承伟还是有试着跟一些女人交往看看,毕竟年纪也到了,家里也在催,是时候该交个
女朋友,只是当双方进展到带回家的阶段就老是破局。
因为阿雪极为善妒,对承伟带回来的女人都很不友善,且会出爪攻击。
就连一开始号称自己喜欢猫的女人,在差点被阿雪抓花脸之后都再也不敢来了。
消息传了出去,对承伟有兴趣的女人都清楚了,这个男人心中的第一顺位是那只猫,接下
来也不再有人对承伟打主意。
“欸!你是不是不想要我结婚啊!想要我只陪你一个是不是啊~”承伟揉着阿雪肚子说。
阿雪慵懒地瞇著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承伟,竟有几丝媚态。
承伟不禁感叹,猫这种东西真是人类克星,这世界大概也没有哪个女人能跟阿雪一样娇媚
了吧!
承伟开始到处物色房子,他已经有足够的资本可以买房了。
在房仲的介绍下,他搬进了自己的第一套房。
他还有点飘飘然,没想到真的买房了。
承伟还清楚记得那间潮湿的小套房,那吵死人的遮雨棚和那个与阿雪相遇的晚上。
他感觉一切好像就是从遇到阿雪开始变好,他又紧紧把阿雪揽在怀里。
承伟信心满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但古人有句话:盛极而衰,没想到有一天,最可怕的意外竟然降临在承伟身上。
他们刚搬新家,阿雪十分躁动不安。
猫一向不喜欢变动,而且新家周围有工地施工,白天打桩机的声音吵的阿雪无法睡觉,脾
气变得更加暴躁。
承伟已经联络好隐形铁窗的厂商来施作,因为不放心他还特地请了假回家监工。
工人是一对父子,爸爸看起来还算老实但儿子很明显是被爸爸强迫来的,臭著一张脸,心
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他爸后面。
承伟有点担心这儿子的态度有可能会乱做,于是特别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阿雪一直在笼子里面叫,叫到他跟工人都没办法好好讲话了,承伟于是便把阿雪笼里捞出
来,抱在胸前安抚。
这个动作,让后来的承伟后悔莫及。
阿雪被抱出来以后,安静了一阵子,承伟继续跟工人讨论铁窗的施工工法。
那个态度屌而啷当的儿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也许是看阿雪好看或是只是手贱,竟问都没
问突然伸手要摸阿雪。
阿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了一大跳,竟跳出承伟的怀中,往那儿子的脸扑去。
那少年的头脸突然被猫整个巴住,又吃了好几爪,什么都顾不了了,他手忙脚乱地抓住阿
雪就往地上拽。
阿雪被他甩到地上,毕竟是只猫,快速一个翻滚,并没有摔伤。
但因为受到惊吓,牠见大门有一极小的缝就钻出去。
“你们为什么不关好门!” 承伟大怒
他完全顾不上一脸血的少年和他嘴巴张得大大的爸爸,马上冲出家门找猫。
拜托,不要跑到路上!
承伟在心中祈祷,一边一层一层往下楼找。
他住的楼层不高,他最怕的是阿雪跑到路上。
就快到一楼的时候,突然,一声刺耳的煞车声接着众人的尖叫传到耳中,承伟的脑中一片
空白。
“拜托拜托不要是.....”承伟在心中祈祷,他的腿在发抖。.
“唉唷!好可怜!那么漂亮的猫......”
“怎么会突然跑出来!”
承伟撞开围观的群众,看到那闪亮的灰白色皮毛上染满了鲜血,翠绿色大眼睛圆睁,他的
阿雪惨死在机车轮下。
承伟哀伤程度让众人吃了一惊,大家知道他非常宠爱家中的猫,但为此两周无法上班连上
级都觉得过于夸张。
但承伟真的心痛到无法回归到正常生活,阿雪不只是只猫,牠陪他经历那么多,一切的转
机都是因为收养了阿雪,但牠却因为自己这么可笑的失误丧命。
他应该检查门有没有关好的
他不应该把阿雪抱出来的
他不应该找这家厂商施工的
但是再怎么悔不当初,都唤不回阿雪的生命了。
承伟一下子瘦了很多,在主管下了最后通牒之后,他努力撑起精神去上班。
只是ㄧ下班看到所有阿雪的东西,还是忍不住悲从衷来,哭得不能自已。
有一天他又双眼严重红肿地去上班,新来的行政小姐偷偷地塞给他一小包红茶茶包,一边
低声说:“组长,早上多喝茶,把小茶匙冰冰箱敷一下眼睛,可以消水肿。”
承伟有点诧异,他张著金鱼眼,稍微留意了一下声音的主人。
清汤挂面的短发,微微下垂的眼角安放在一张圆短脸上,她有一张不能说美丽但却是可可
爱爱的脸,让人想亲近的犬系长相。
“妳是?”承伟不解地问,他之前没看过这个员工。
新来的员工叫做筱倩,初生之犊不畏虎,才新人就敢跟看起来情绪极差的主管搭话。
“人资这次找的人不错,这种讨喜的人应该可以把各部门串得很好。”承伟心想,一边接
过茶包向小倩道谢,筱倩温柔一笑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新人筱倩总是在承伟身边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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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同事说了,组长的.....猫咪的事情。”筱倩拉了拉被子,遮住赤裸的身体。
她旁边的承伟点起了菸,慢慢地吐出烟圈。
他又开始抽菸了,自从阿雪死了之后。
“组长,你不考虑再收养一只猫吗?”筱倩疑惑地问。
承伟笑了出来,这什么傻问题,心想如果阿雪还在,妳还能在这里过夜吗?
他不想要其他猫,阿雪会不开心。
“没有人可以代替阿雪。”承伟看着手中微亮的菸头,缓缓地说。
筱倩听了也不再多言,只是翻身把自己塞进去承伟的怀中。
在筱倩的抚慰和陪伴下,承伟一点一点把生活调回正轨。
日子一天天过去,承伟和筱倩的关系也瞒不住了。
公司并没有反对办公室恋情,只要承伟能继续提出足够水准的提案。
而承伟的父母非常开心儿子找了个乖巧讨喜的女友,催促着他们结婚。
承伟已经把阿雪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但他舍不得丢。
筱倩总是说只要有了孩子,承伟就能走出阴霾。
“毕竟只是只猫嘛!”筱倩不敢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她知道承伟一定会暴怒。
一瞬间年纪过了三十二,承伟也觉得是该成家了,与现在交往的女友没什么大问题,没理
由不结这个婚。
筹办婚礼的事情很多,筱倩觉得自己忙得很幸福,承伟这边倒是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
他默默地把阿雪的食碗和猫窝拿出来看,他很清楚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对阿雪那样
深刻的感情,这样说虽然有点对不起筱倩,但她也一直知道自己的状况,况且他也从来没
有对不起她过。
身为男友该尽的责任和关心他没有少,只是心中总是有点空虚的感觉。
“阿雪,妳本来应该可以陪我到这一天的!”他想着如果阿雪没死,还可以一起入镜拍个
婚纱照什么的。
婚礼在筱倩超强的策划下顺利结束,而且筱倩婚后两个月就成功怀孕了。
承伟也很开心,一家人都很期待。
只是筱倩因为怀孕贺尔蒙激素影响,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承伟耐著性子,他知道这状况之
下要多让著筱倩。十个月过后,孩子降生,但幼婴的身体不是很好,住在保温箱中住了二
个多月,这让本来就已经有点神经质的筱倩更加紧张,还罹患了产后忧郁症。
承伟尽力帮忙,但两人在台北并没有外援,筱倩坚持不愿把孩子送回南部给长辈照顾,夫
妻俩的身心都到了极限。
在一次筱倩发飙砸了半间客厅之后,承伟逃出家门,躲到楼梯间抽菸。
承伟心慌意乱,他突然对这个婚姻感到后悔,他怀念起以前跟阿雪一起自由自在的日子。
“阿雪!阿雪,如果妳没有死就好了!”承伟情不自禁地想着,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对
筱倩竟越来越不满,他甚至希望跟筱倩从来不认识,会跟筱倩在一起也是因为自己当时被
阿雪的死打击太大。
所以只要阿雪没死,自己就不用面对现在这些烂事。
“喵~呜~”一阵长长的猫叫从承伟后方传来,承伟欣喜若狂地转头。
只见一个一头银白长发的女子站在承伟面前,她有双大大的碧绿眼睛,眼角上扬,身段窈
窕。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阿雪,承伟泪流满面。
女人伸出舌头,舔掉了承伟的眼泪,她的舌头如砂纸一样带着小刺。
“别哭了。如果我回来,你愿意娶我吗?”
承伟哭着疯狂点头,伸手拥抱了眼前的女子。
她的体温极高,身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剧烈,像猫一样。
“那我们就是夫妻了。”银发女子在承伟耳边低语。
另一方面,筱倩正坐在一地狼藉的客厅发楞,眼神空洞,她丝毫听不到婴儿床中的幼婴正
哭得凄厉,只是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就这么坐着不动。
幼婴的哭声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小声,哭声也越来越短促,到最后屋内又回归了平静。
直到幼婴完全安静了,筱倩才如梦初醒一般冲到房里婴儿床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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